“采采,你觉得这样值得吗?为了那么个太子,把你,芙儿,我还有你娘的性命都搭进来,值得吗?说不定到时候,那人还会认为咱们家跟越家关系好,将越家一并灭门了呢?采采,子耀说的对,有些事情,咱们根本就沾不得碰不得,你明白么?”
“爹刻意隐瞒了这几年,也是为了保存窦家人的性命,别人如何爹管不着,爹只要你娘,你跟芙儿好好的就行,别人的命,爹顾不上!这些年在宫中做太医,见多了生离死别,见多了宫廷倾轧黑暗残酷,爹宁愿如此,也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去冒险!所以,爹知道子耀跟爹是一样的性子,也知道他从来不喜欢宫中的勾心斗角,所以才举荐他去当院判的,我算过,太子活不过两三年,爹也知道子耀做不惯的,一两年之后他就厌倦了,但那时太子也不在了,爹也就没有什么忧虑了。”
窦雅采听了这话,愣了半晌,才道:“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吗?就只是这样吗?爹你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吗?你当初那样做,不就是替下毒的人刻意隐瞒的吗?”
窦泓韬没有瞧见窦雅采的神色,以为她就是单纯一问,便答道:“采采,你以为那种毒很容易发现的吗?整个太医院都是医术精湛的太医,虽然各有所长,但是岂能都是庸碌之辈呢?我听说了你给太子瞧病时用的法子,你以为他们都会用的吗?你都需要用这般繁琐的法子才能验出太子是中毒,那普通太医根本瞧不出来,就是给他一年的时间研习,他也不知道的,你爹当年可是研究了一个月才推算出了七八分的,这下毒之人心思缜密,手段隐秘,若不是我偶然看过介绍毒粉的珍奇医书,我也不会知道的,这下毒之人要是那么容易被查出来,他就不会用这个法子了!而你爹我也不傻,当年我做的也很隐秘,别人也瞧不出什么,何况那个人又不知我知道他下毒,不然的话,我不也被灭口了么?我可没那个好奇心去知道这个,所以啊,也不算是替他刻意隐瞒,不过是图个自保罢了!”
窦雅采见窦泓韬矢口否认知道下毒的人,心里也稍许安心了些,她爹不会对她撒谎的,如果他真的知道下毒的人是夏侯懿,他是一定会说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的理由跟越子耀是一样的,心里却又有了想法,越子耀不说为了自保她可以理解,就算他说了也没用,因为上官泰那时根本就救不活了,可五年前若是说了,上官泰的性命还是可以挽回的……
“爹,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你明明知道你当时说了就能挽回太子爷的性命,或许太子爷就不会死了,可是你却没说,这不是助纣为虐么?”16607885
窦泓韬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也不想一想,保住了太子的命,他的命金贵,别的人的性命就不珍贵了吗?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爹在宫中什么不知道,他害了那么多的无辜宫女,硬生生的给她们灌药,让她们屈从于他,你以为他真的如表面上看的这般羸弱吗?他十三岁得封太子,这样病弱的身子,怎么坐稳太子之位十年的?他的手段你是没有看见,他残害人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呢?采采,你又怎么会知道,给他下毒之人不是为了报仇呢?爹年纪比你大,在这世间的日子也比你时日长,这世上的人不是非黑即白的,但是也不代表一个坏人偶然的好就能抹杀他是坏人的事实!爹犯不着为了他牺牲咱们窦家人的性命,你如今这样问爹,你还不是一样没有说吗?”
“采采,纵然做决定抉择的时候会有煎熬会有难受的时候,但是我们心中都有想要保护的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人,都有值得为他们做这些事的人,不是吗?所以这些人,都比他的命重要,即便重来一次,爹还是会这样做的!”
窦泓韬的话,跟桑枝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窦雅采怔在那里,昨夜听桑枝说时,心神还很恍惚,这会儿听到窦泓韬的话,心中俱震,总觉得爹的话很有道理,心中负罪感好似也没有那么浓烈了。
她要守护的那些人,他们的命,都比上官泰的重要呢……
窦泓韬见面前的人怔怔的,不禁皱了眉,问道:“采采,你是不是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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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事实的推断
根据事实的推断 窦雅采一愣,下意识的垂了眼眸,口中立即答道:“不知道啊,爹都说了这下毒的人手法隐秘,心思缜密,根本都查不到,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窦泓韬将她的异样看进眼中,只微微一笑道:“爹选择不说此事,还有一层私心在里头,当年若不是因为太后,你和芙儿,本该会有个哥哥的。”
“怎么回事?”
窦雅采从不知道这回事,也从来没听爹娘提起过,因此窦泓韬一说,她便追问道。
多少年前的旧事,本来早就该尘封起来的,但如今提及,窦泓韬脸上仍旧添了一丝晦涩,即便二十多年过去,他心中仍旧很难释怀,轻轻叹了一声,才道:“在你还未出生之前,你娘曾还怀过一子,那时皇上初登帝位没几年,太子那时还没封太子,我与你娘也是刚成亲没多久,当时后妃子嗣不多,太子一人年长,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妃在宫中的地位都不是很高,且也不得皇上宠爱,太后觉得不足为虑,就没有对他们出手,但是婉妃那时却怀孕了,皇上疼爱婉妃,若生下皇子,太后觉得必定会危及太子的地位,毕竟皇后不如婉妃那样受宠,而且当时沐大将军还在,太后忌惮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太后觉得我是她的心腹,便让我想法除去婉妃腹中子嗣,我不同意,她便百般威逼利诱,我自然还是不肯,她就寻了由头将我打入牢中,你娘为此受了惊吓,那怀了四个月的孩子就掉了,流下来一看,是已经成形了的男胎,后来,是我的徒弟替太后除去了婉妃腹中子嗣,其实那不过是个成形了的女胎罢了,生下来也只是个公主,后来那徒弟自然被太后杀了灭口,可因为我的案子是交由大理寺审理的,找不到证据就放了我,但是我知道是太后留着我还有用处,不过,她后来就不再逼我做这样的事情了,或许也是因为你娘滑胎这件事,毕竟当年你娘在宫中,她是很欣赏你娘的歌舞的,但从此之后,我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了,在他们眼中,我们这些人的命根本算不得什么?那我又何必为了他们劳心劳力呢?你大哥这条命,到底也是因为太后的私心,所以,我何苦要去帮他们?这样做了,根本就于咱们家没有任何好处!”
“采采,所以,爹说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爹这么多年在宫里怎么过来的!太后这个人难伺候,不过好歹你爹熬过来了,她见我有傲骨,倒也没有怎么为难过我了,只可惜我对皇家,是再难尽心了!”
宫廷斗争,果然凶险异常,窦雅采这才知道,原来婉妃在生下四王爷之前,还怀过一个公主的,不过太后心狠手辣,竟做掉了她的孩子,而太后毒辣心肠,想要爹帮忙谋害婉妃的胎,若不是这样的话,她还真是会有个大哥的,这心中对太后不由又添了一丝怨念,难怪爹不肯帮着太子,原来是早就对皇家生了嫌隙了,这要是换了她,也不会去揭发此事的,不过也难怪太后总是对她的态度很特别,又想要控制她,将她作为心腹,但是有时候对她很宽容,之前赐婚的事情她也明白了,原来爹跟太后之间的恩怨渊源,二十多年前就存在了。
“照爹的说法,也就是说,娘在后来生了我之后两年,婉妃又再次怀了身孕,生下了四皇子,是么?可是,这两年期间宫中后妃就无人怀有身孕生下皇子么?婉妃这次怀孕,怎么又顺利生下来了呢?”
窦泓韬垂了眼皮,半晌才道:“有,但是都是公主,间或也有一两个妃嫔流产的,都是意外,也没听到别的什么风声,但是我心知肚明,这是太后的手段,只是越发高明,让人找不到一丝痕迹,后来,婉妃又有了身孕,皇上那一两年间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能猜到有人做了手脚,但不知是太后,还以为是皇后妒忌所致,就越发疏离了皇后,然后亲自下旨让太医院好好照看婉妃的胎,那一年留心照看,太后找不到机会下手,所以四皇子就顺利出生了,婉妃的胎是我看护的,所以后来但凡妃嫔有孕,皇上都让我看护,所以后来的皇子才渐渐多了几个,太后知道我的性子,自然也没有再为难我,不过还是旁敲侧击过几次,我也只说了一句话,说那些都是她的亲孙子,怎么舍得下手?她沉默许久,后来就罢手了,再之后,就一门心思的巩固杜家的势力,一门心思的让皇上早些立大皇子为太子了。”
窦雅采听这些,莫名又有些抵触,太后不是好人,也不知害了多少自己的亲孙子,当年的事情若是再重演一次的话,可能她也是还没出生就滑胎了,跟那个未出世的大哥一样。
爹如今说起这些事平静的很,但是她却知道那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她爹为了保住窦家人的性命,这些年着实不易……她确实是太过年轻,以为闯荡过最艰难的时日,才知道自己翻过的那座大山,和爹娘当年的大山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往后的日子还长,她怎么能被这一点点倦怠感给打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