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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有宠/三千男宠三千乱 番外完结 (秋若耶)



梦见自己身在昆仑玉虚峰,冬日赖床,被师父揪着耳朵从被窝里提溜了出来,我抓着被子不放,边打哈欠边流泪,“师父大人饶命,墨墨昨夜苦读到四更。”玉虚子气定神闲继续拧我的耳朵,“你两个师兄卯时就起床读书了,你巳时还不起,莫不是要打屁股?”

我困得厉害,不管不顾继续往被窝里钻,全然不理会耳朵的疼痛。玉虚子哼了一声,掀了我的被子,捏着我的鼻子不让通气,我果然醒了。

睡不到自然醒,我一肚子的起床气,“老头你总不管大师兄二师兄,莫不是他们都是你私生子?”

老头嘴角抽搐,确然被我气到了,一把揪住我耳朵,把我拖下床,“你叫谁老头?你叫谁老头?”

作为玉虚老怪爱徒的我,自然是知晓他珍视自己外表,总是自诩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昆仑的西圣,最是忌讳别人称他年纪大。私生子什么的,他倒不在乎。彼时他恰满三十,总爱穿身白衣在雪山穿梭,也确实让那些个上山采药的姑娘们惊艳之后一路尾随。当然,外人入不了玉虚峰。下山后,姑娘们奔走相告,雪山上有仙人出没。

老头爱惜羽毛,我偏要拽他羽毛,叫他老头一般都在他罚我之后。有次,被重罚后,我赌气出走,下昆仑。彼时年幼,我滚落雪山,冻了个半死。玉虚子在夜里找到我后,把我搂在怀里,“墨墨不要吓师父了,快快醒过来!”

我觉得那怀抱十分温暖,迷迷糊糊道:“墨墨错了,再也不跑了,你抱抱我嘛!”一边撒娇呢喃,我一边往一个怀抱里蹭。

忽然,重心不稳,我似乎从哪里跌下。并没有摔疼,我却醒了。见到眼前抱着我倒在杏花树下的谢沉砚,我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他脸色极是尴尬,似乎还有些泛红,想松开我又觉这个姿势若是松手我必定跌倒,不松开又觉暧昧不清毁他清白。

“我、我不是睡在石头上的么?”我小心翼翼调整自己的姿势,从他胸前分离。

“下官过来寻墨、寻顾大人,你、你蹭到下官怀里……”他脸色愈发难看,极想撒手。

我一叠声道抱歉,自己在地上站住,他便松开了手。

似乎是踩着了自己衣服,我一个前扑,再度扑到谢沉砚怀里,他毫无防备,我将他扑得退后几步后两人倒地,他后心落了个实打实,我则摔在了他肉身上。

忽觉前方有响动,我抬头一瞧,探花郎晏濯香在十几步外的一棵杏花树下止步,见到我坐在横躺地上的谢沉砚身上的模样,不由愣了愣,而后退步到树后,“顾大人,圣上唤你。”

谢沉砚见我如此不雅的模样,险些晕过去。我见自己也着实不雅,便从他身上爬了下去,整了整衣襟。谢沉砚挣扎了几下后,手抓着石头也起了身。

“圣上唤我,何事?”我朝晏濯香走去,坦然问道。

晏濯香从杏花树后转出来,瞧我一眼,又瞧谢沉砚一眼,眼梢划过一抹深意,“方才、似乎是圣上命谢大人来寻顾大人,二位大人久久未归,便命濯香来寻……不想竟……濯香非有意冒犯二位大人……”

我咳嗽一声,取折扇掩去半张脸。谢沉砚怒容隐隐,望着晏濯香道:“探花何意?莫非是说我与顾大人有、有……”谢沉砚文雅之人,“有私情”三字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晏濯香拢起紫色衣袖,幽然笑意没入嘴角,转身走入杏花丛。

※ ※ ※

皇帝老狐狸酒酣之余要歌舞笙箫助兴,百官须得一一就席。无聊的歌舞看了一个半时辰,我又灌下不少酒。老狐狸一双狐狸眼瞟向晏濯香,噙着笑意道:“听说晏探花擅丹青,今日可否为朕泼墨?”

晏濯香离席,行礼道:“陛下垂青,濯香不才,便献丑了!”

太监侍女们备了书案笔墨抬到全场中央曲水畔,晏濯香走上前,命侍从们散去,他挽了袖子,一手磨墨。

我坐在杏花旁,案上酒又被我喝光,手里便把玩一个空酒杯。视线往远处一放,便能瞧见谢沉砚的酒席。他避开我的目光,只观看小晏作画。包括老狐狸在内,杏园所有人几乎都在注视那水畔作画的紫衣探花。

于是我也托着腮注视那边。案上宣纸端砚,小晏长身玉立在案前,左手握着酒杯,右手提笔蘸墨,捕捉风物的锐利目光从杏花间扫过,似乎顺带也扫了我一眼。随后,深深浅浅地落笔宣纸上,点泼描染,笔下飞快,极是流畅。

众人都瞧得目瞪口呆,连老狐狸都目不转睛。今日杏园宴,这位探花可谓出尽风头,连状元与榜眼都没有分得一席风流。

半个时辰不到,他收笔,将宣纸拿起来,晾干墨迹。一群人围了上去,在见到画卷后连连赞叹。太监将画送到老狐狸跟前,老狐狸眯着的狐狸眼才睁大了,端详许久,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眼里满是赞赏,“杏花,烟雨,好意境!只是没有题诗,却是可惜了!”

晏濯香似乎忽然想起一事,“陛下,听闻顾侍郎书法精湛,自成一家,不知可否请侍郎题诗一首?”

众人刷刷将目光投向我,有些还颇为惊愕,似乎认为我一介闲人只知荒淫无度地过日,怎会题字云云。

同僚多未见过我的书法,这个探花郎却知晓一二,我不禁皱了皱鼻子,这个晏濯香真不简单。

我装醉俯在案上打瞌睡。

不远处传来老狐狸的低沉嗓音,“可惜顾爱卿醉了,不然,若能配一幅丹青字画,朕尚可赏赐他一二……”

赏赐?

我顿时醒了,抬头问道:“赏赐多少?”

不少同僚哂笑一声,不齿地瞥我几眼,我不与他们计较,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自然不能白干,给晏濯香锦上添花,为他人作嫁衣裳。

“爱卿想要多少?”老狐狸狭长的眼眸眯起来,看着猎物一般看着我。

我伸出三个手指头。

老狐狸眉头一挑,“三百两?”

我摇了摇头。

老狐狸眉头一皱,“三千两?”

我又摇了摇头。

老狐狸眼皮耷拉下来,几乎咬牙切齿,“三万两?”

我伸着的手指头开始抽搐,还是继续摇头。

“大胆顾浅墨!”我曾经的上司吏部尚书常老儿从宴席上跳将出来,对我吹胡子瞪眼,“竟敢敲诈吾皇!”

我淡淡看他一眼,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每逢我出头,常老儿都要暴跳如雷。我再淡淡看晏濯香一眼,发觉他也神色平淡面露微笑地看我。

“陛下。”我恭恭敬敬冲老狐狸行了一礼,摇着抽搐的三根手指头,“臣要的既不是三百两也不是三千两更不是三万两,乃是……请求陛下提早三月恢复臣的俸禄,以好补贴府中用度!”

老狐狸明显松下一口气来,抚着胸口,“唔,这个么……朕准了!只要顾爱卿能配一首合境的诗……”

不等他说完,我便从坐席上窜了出去。晏濯香将画摊开在案上,往旁边让了一步后,持笔送到我跟前。

我一手接了他的笔,一手夺了他的酒杯,就着残酒仰脖子灌下,晏濯香明显一愣。

我一面俯身蘸墨一面往画中瞟了一眼,再瞟一眼,又瞟一眼……

一卷丹青中,春杏青草旁,抬手摘杏花的女子神态怎那般眼熟?不及多想,我开始专心研墨酝酿诗句。三个月的俸禄啊,乖乖等着我……府中的美少年们啊,再也不用节衣缩食了……我激动地眼含热泪,今次朱门酒肉臭的盛宴不白来!

我挽起袖子,奋笔疾书,笔走龙蛇,须臾间在画卷左上方留白处挥就了四句诗。最后一个潇洒的飞白后,我抛却手中笔,离案寻酒。

一片静寂中,谁也看不懂我写了啥,一个个饱学之士端详了我的“墨宝”后拈着胡须连连摇头。

画卷再被小心拿起,晏濯香反反复复地看着左上方,似乎在发掘什么,又似乎已发掘了什么。我背靠着杏花树喝酒,瞧见他模样不由停了酒杯,莫非——莫非他认得?

宫廷玉液从我杯中泼洒,彼时我题下的诗句正从晏濯香嘴里念出——

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分桃断袖,何为风流

盛宴寂静,当老狐狸率先道出个“好”字后,百官才勉强出声附和,再勉强且疑惑地瞟我几眼。

而此时,我险些被嘴里一口酒给噎死,视线许久不能聚焦,那个晏濯香在我眼里幻化成无数个,紫衫春杏一墨书,居然有人能辨识我的狂草!最终,我还是被酒呛着了。

丹青墨书再被送到老狐狸手中,他眯着眼睛赏看了许久,摸着无须下颌对身边的晏濯香深意道:“何独探花郎识得顾卿家草书?”

“顾侍郎真迹于坊间多有流传,濯香曾有幸得见,故略识一二。”晏濯香如实道。

“原来如此!”老狐狸长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将丹青墨书交给近侍,“二位国手的真迹,当交于翰林院典藏,可传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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