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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有宠/三千男宠三千乱 番外完结 (秋若耶)



老狐狸不可思议地看我,已然忘了言辞。

“臣……臣……”我左思右想脑子打结,“请陛下赐臣死罪,不要扣臣的俸禄!”

老狐狸压抑着胸膛里的咆哮和怒吼,深吸一口气后,一根手指指着我,一字一句道:“顾浅墨你半年的俸禄不要想了,从今日起,三个月不准踏入朝堂一步!”

我将心里的悲哀凄凉暂缓,抬头问道:“那每月的男宠呢?”

老狐狸嘴角抽搐地厉害,“你给朕滚出去!”

我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滚出了希宜宫。

夜色深沉,星如鸡眼。

我蹲在大明宫御道边的一块石头上,唏嘘自己仕途多舛。感慨完毕后,系好衣带,往回走。

由于在老狐狸的咆哮下,我的轿夫跑得比我还快,一时也追不上了,索性不紧不慢我自己赶路。

夜幕下,有处官署尚有灯火,此刻想必都已过了亥时,居然还有官员办公?我一时好奇,脚步一拐,转了方向,走到近前才发现是翰林院。大明宫走了大半,寻个地方坐坐歇歇脚也不坏。大门处执夜勤的守卫打着瞌睡,我直接进了大门,一路畅通无阻,灯火煌煌。主室内几盏琉璃灯,几排翰墨书卷,书橱下,一个淡紫的身影正伏案书写。

我原打算轻手轻脚找个凳子坐一坐,却发现这主室内有两张方席,一张正被人坐了,另一张在对面。只得去别的房间找找了,我轻轻跨过门槛,轻轻落下脚步,正要轻轻收回另一条腿时,屋内的人道:“既然来了,何故又走,顾侍郎?”

我退着将前面那条腿收进屋子,转身笑容满面道:“不敢打扰晏编修。”

晏濯香停笔跪坐在案前,转头看我,“濯香已等候顾侍郎多时。”

“啊?”我理解不过来,“我不过恰巧路过而已。”

“顾侍郎亥时入宫,子时出希宜宫,轿夫不在身侧,只得步行出大明宫。濯香便在翰林院等候。”晏濯香说得丝丝衔接环环入扣,我听得却甚是惊奇。

“即便有宫人告诉晏编修今夜我入宫和出宫的时辰,晏编修又如何得知我一定会来翰林院呢?”我甚感不解。

晏濯香在琉璃灯火下笑得容颜有些不真切,“顾侍郎入希宜宫,耽搁了一个时辰,只怕有些事情不在预料吧?事发突然,而顾侍郎能够仅用一个时辰出希宜宫,可是遇着了圣上?顾侍郎深宵入希宜宫,发生了意外,想必圣上龙颜不悦,责罚侍郎。顾侍郎子夜行走大明宫,多少有些感慨吧?此时若见一点灯火,可否会漫步前来?”

我听得张了张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此时的心境,眼前这人能掐会算不成?我打开扇子,摇了几下,淡淡道:“那么,晏编修能推算出希宜宫里发生的不在预料的事件以及圣上龙颜大怒后如何责罚我的么?”

晏濯香将手中笔搁到笔架上,嘴边含了三分笑,“朝廷官员入后宫,能使圣上龙颜大怒,还用得着推算么。圣上责罚后,顾侍郎尚能漫步大明宫,恐怕只是罚些俸禄吧。”

我手里的折扇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摇起来,方才暂缓的悲哀凄凉又爬上心头,叹息一声,往晏濯香对面的方席上坐了。

“莫非,扣了半年的俸禄?”对面神算子又语出惊人。

“这都能算出来?”我拿折扇往案上一敲,惊奇地望着神算子。

神算子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圣上动怒,必然会罚一些,但也不会罚得太重,侍郎府上人口众多,圣上倒也还是眷顾了侍郎一些。”

“眷顾……”我悲叹,“扣我半年俸禄,府上还不知道怎么捱日子呢,个老狐狸!”念及府上老幼,我不禁悲从中来,不过忽然想到对面坐着个神算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持百分的谨慎,“晏编修夜里不睡觉,来翰林院等我,所为何事?”

夜喝花酒,玉人生烟

晏濯香嘴角上扬,眸光流转,看着我道:“顾侍郎方出天牢,又入昭仪宫,不知是该说侍郎胆量过人,还是该说一切尽在侍郎预料?”

我调整了坐姿,神态愀然道:“晏编修是说我不知死活,敢入希宜宫,非礼昭仪?”对面的人神态不置可否,我咽了口口水,叹道:“圣上命我送晋王回宫,直接让送去昭仪宫里,我一介挂个虚衔的朝廷蠹虫,敢违圣令?”

“有圣上手谕?”晏濯香问道。

“没有。”我摸了摸下巴。

“圣上命侍郎入希宜宫?”晏濯香继续问道。

我正要答是,忽然咬住舌根,心思一转,豁然明了,猛地拍案而起,“敢情是本官会错了意?”老狐狸让我护送晋王回昭仪宫里,可没让我入希宜宫,送与入原来有这么个微妙又能杀人于无形的区别。

晏濯香笑得清淡,我又猛地坐下,自言自语道:“本官纯善,不防有他,美人蛇诱我入宫,是要陷本官于不仁不义更不忠的境地呀!歹毒,着实歹毒!”

“或许,只是试探。”晏濯香一边磨墨,一边笑道。

“试探?”我打着扇子思考,“试探本官是不是断袖?”

晏濯香手中的墨石未停,颇具意味地问了一句:“是或不是,与她而言,有什么关系么?”

我再思索,断然道:“没有。本官断不断袖,与她半两银子关系没有!”我看着神算子磨墨,心痒问道:“那究竟试探何事?”

晏濯香放下手中墨石,抬头看我,“试探,圣上对侍郎的眷顾已到何种程度。”啪的一声,我手里的扇子落到了案上,我忙捡起来。晏濯香深意地看我,“不妙的是,今夜试探,再次在昭仪娘娘心中证实了顾侍郎地位不同寻常,无法轻易扳倒的事实。”

我笑得勉强,“她做她的后妃,我做我的蠹虫,她扳倒我做什么?”

“这就要看,沈昭仪是谁,顾侍郎又是谁了。”晏濯香深邃的眼睛朝我看来,古潭幽深,湮没一切尘埃的阻挡,我忙往岸边走,指着左侧方,兴奋道:“看,好大的月亮!”

晏濯香朝“月亮”看去,我亦望过去。

正跨过门槛的“月亮”见室内有人朝他看去,不由停了步,也回望了过来。我收回了抽搐的手指,晏濯香从席上起身,笑道:“稀客,谢大人请!”

我拾掇了扇子,忙跟着从席上起身。谢沉砚瞧我一眼,疑道:“顾侍郎说的什么月亮?”

“天上的月亮啊,今夜又大又圆。”我咧嘴一笑,作诗人抬首状,往屋外望去,同时诗兴大发,“我本将心向明月……”

我的诗兴在我们三人一同抬头远望时被扼杀在了半萌芽状态。

谢沉砚道:“今日初一,没有月亮。”

晏濯香道:“子时起风,乌云遮天。”

我干笑一声,“……奈何明月照沟渠。”

翰林院此刻除了我们三人,连侍卫都睡着了,唤不来仆从,晏濯香自己去旁屋寻了方席,给谢沉砚坐了。

“谢御史为何也半夜不睡觉?”我无比好奇,按说谢沉砚这样的御史台官员,公正不阿,应是早睡早起,报效朝廷才对。

“听说……”谢沉砚看着前头的一盏琉璃灯,容颜甚是端正,“晋王今夜被送回宫……”

“嗯。”我瞧着他,心道面前这二人都是消息灵通的人士,宫里一点点鸡鸣犬吠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不过,话说回来,晋王被送回宫,与谢沉砚半夜不睡觉有什么关联么?我不得解,继续瞧着他,等待下文。

晏濯香亲自给我们看了茶,我喝了口茶,还盯着谢沉砚看。谢沉砚也喝了口茶,似乎没打算有下文。

“晋王是顾侍郎亲自护送回希宜宫,谢大人消息倒灵通。”晏濯香也喝了口茶。

谢沉砚模凌两可地应了一声,继续喝茶。我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感觉这哑谜好深奥。三人又喝了一阵茶,谢沉砚忽然抬头看我,“顾侍郎在希宜宫……”

我手一抖,茶水洒出。谢沉砚眼神一转,低声道:“下官不是要写奏本,侍郎不必惊慌。”

“哦,这样啊。”我长吁口气。

“侍郎怎会跑去后宫的?”谢沉砚又将眼睛转过来,凝视于我。

“此事,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我痛苦地将头扭向一边,在晏濯香跟前丢人倒也罢了,再在谢沉砚跟前丢人,我一张老脸就挽不回来了。

“哦。”谢沉砚见我为难,便也不再深究,思忖了一会儿道,“上回杏园案子尚未完结,三司会审也审了个莫名其妙,虽然圣上不让再查下去,但留待隐患开枝散叶,日后只怕祸患无穷。”

我忙瞧他,琢磨着措辞,“据说……谢御史被降了职,可是……因为……三司会审的事情?”

谢沉砚低头瞧着茶杯里的绿叶子,淡淡道:“宦海沉浮,再寻常不过。”

我顿时觉得此人身后放射着万丈光芒,人家被降职后多么淡定,我被削了俸禄就哀叹连连,相比较起来,我是多么庸俗,多么不堪,多么无耻。我正在忏悔时,谢沉砚忽然双目辉辉地望着我,“御史台人事多变,顾侍郎不必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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