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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 完结+番外 (靑和)



见薛王丛接过那块亵衣,少顷。面色一凛,李扬顿了顿,方又续道:“适才混乱时分,仆趁乱砍中一名黑衣人,这截亵衣便是从那人裤管上隔下来的。仆觉得眼熟。”

长指揉下指尖的那块亵衣,薛王丛须臾若有所思,才正色沉声道:“那人现在何处?”

午后的炎阳,热浪扑面,置身于悬崖上,四周一片空谷芳草,袍带兜风,衣袂飘飘,竟觉丝丝凉气上窜。见薛王丛的脸色异样凝重,李屿遂如实作答道:“仆心下顾忌薛王安危,来时那人已命丧草丛。”

坦诚讲,前刻李扬原是意欲逮个活口,许是义愤之下出手过重,不成想挥出手的长刀竟把那个皂纱头衣之人秒杀在草丛堆里。这会儿想来兀自有分悔悟,倘使那人未一命呜呼掉,或许现下可加以盘问,当时也未来得及仔细搜查下那人腰身,不知是否有漏掉甚么重要线索。

“骑上本王的栗骢,去把那人驮来!”狭目隐敛阴鸷,薛王丛棱角分明的侧脸煞是严正,口吻俨然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示着,已把紫玉鞭递予李扬。

李扬一怔,看着近在眼前的紫玉鞭,略带迟疑。薛王丛的那匹栗骢,乃御赐之良驹,时为开元十二年,太原所进献的异马驹,其耳如筒,左右各十六肋,肉尾无毛。当年李扬还只是薛王府上一名毫不起眼的家奴,终日看护府门,听闻那日天子赏了匹异马驹,不少人均堵于府邸外凑热闹,作备一观这匹异马,未期人声嘈噪,差点惊了这匹马,亏得李扬眼疾手快顺势牵拽住缰绳,薛王丛骑于其上才未有何闪失。尽管虚惊一场,就此却结定薛王丛与李扬之间的主仆情分,见李扬身手敏捷,且有胆有识,隔日即擢升其为薛王府主事,岁月匆匆人老大,而今忆来,已然十余年过去。

李扬记得,薛王丛格外惜喜这匹异马驹,并因其毛色,为之取名栗骢,平日一手喂养,从不假手于人,更别提让人骑坐。是以,今日着实叫李扬诧愕不小,尤其在面对薛王丛递过手紫玉鞭的刹那,禁不止回头张望了眼在一旁尥蹄的栗骢。

马通人事,栗骢跟在薛王丛身边十几年,早是脱了当年的野性,长的膘肥体壮,越发毛色发亮。少时,见栗骢腿蹄轻捷的“咴儿咴儿~”过来,薛王丛于是回身抚了抚栗骢的鬃毛,事不宜迟,李屿这才轻着手脚跃上栗骢,调转马头直奔之前遭伏袭的那片山坡。

目注李扬骑着栗骢离去,薛王丛的目光渐深。因李扬是从薛王府出去的人,因缘际会选入大理寺天牢当司狱史,故,一贯对薛王丛甚为恭敬,往年李扬待在薛王府时,薛王丛待之并不薄,人往高处走,今下李扬比当年更沉稳。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像栗骢一样,年月久了,久而久之见识多了见地自然也就深了。

李扬回到山坡下时,地上纷乱的箭头仍在。但丧命于草丛间的那人的尸首却已不见,毋庸置疑。多半是被同党抬走,以免落入人手泄露了身份,亦或以防从其身上查出端倪来。李扬唯有拨着草丛在附近细查了遍,看可否发现其它蛛丝马迹,无奈除却倒轧的草木楞未余下任何东西,只能作罢,原路疾返。

约莫半个时辰后,薛王丛的近卫与几个吏卒也依令搜完崖上来,同样亦是空手而回。未能寻见坠崖的马车及所载的灵柩。为此薛王丛一言未发,几个吏卒身上所中的箭伤倒已包扎过。

“现下如何是好?”见状,虽说李扬心中有数,与薛王丛心照不宣。然而,慎重起见,当着几个吏卒的面,依例仍问了句。

显而易见,几个吏卒无不在惴惴不安,这趟皇差,可是李隆基亲笔下的旨,今个发生意外,有负圣望,回头不但无法交差。更为吃罪不起。一旦龙颜震怒,恐有性命之忧。

“本王若未记错。前面该是吴兴。”薛王丛的目光不着痕迹从几个吏卒身上掠过,声音浑沉道,“今日时辰已是不早,断不可多耽搁脚程,先行赶往吴兴,再行从长计议为是。”

几人自是全无异议,事已至此,为免天色稍晚难以赶路,届时难免又要露宿荒野,周围山高木密,入夜之后少不得会有野兽出没,李扬等人遂跟随薛王丛即刻起程,中途改道往吴兴。

吴兴盛产丝纱,冠茧丝之盛,又善制笔,世有湖笔之称,在太湖一带堪称富庶之地。太湖依山傍水,太湖山主峰周围拥立着九座秀峰,古称“九龙戏珠”,壁立秀挺,逶迤曲折,浑然天成。

直至日落西山之时,薛王丛一行人等才行过群山叠翠林海茫茫的太湖山,夕阳西下,渐行渐远的太湖山已是万木峥嵘疏影婆娑,高处的山间已然云蒸雾绕,随风飘忽弥漫林间,仿乎透着山雨欲来之势。

无“棺”一身轻,入了吴兴,不小半刻,便已寻了家客栈入住,稍迟李扬又请来郎中替几个吏卒重新包扎了下身上的箭伤,多付了那郎中一锭银子,一来让其开方敷药,其次,权当买人守口,钱能通路,无需三缄其口,事后自也不敢把此事泄露出去,除非不想要这条贱命了。薛王丛则安排了桌酒菜,以犒一众人连日来的食不果腹,酒足饭饱之际,外面的天色早已黑沉。

时至戌时二刻,李扬才躺下身寐觉,却被薛王丛的近卫唤醒,随之步出客栈,但见薛王丛已骑于栗骢上,旁边另拴有两匹马。夕食的酒席上,几个吏卒皆未少喝,孰不知,酒中其实掺入了分量十足的迷药,足够让其等一觉昏睡到天明。

倘若不是薛王丛的近卫用特制的药香刺熏醒李扬,李扬这刻同是不带醒来的,如若未醉沉,又岂会丝毫未察觉有人进入房间。

跃上马,三人围着吴兴转了半圈,才停于一处府邸外。夜色下,眼前的府邸,朱门高阶,碧瓦飞甍,甚是气派。

似闻见门外马鸣萧萧,尚未叩门,沈府的朱门已是从里面敞开。迎出一位年约知非之年慈眉善目之人,身旁是位风韵犹存的淡妆锦服的女子。

薛王丛跃下栗骢,李扬不经意间留意见薛王丛下马时左臂好像紧攥了拳,看样子是伤了筋骨,故而稍使力便吃痛,不言而喻,估摸是白日在峭壁时受的伤,只是未告知他人罢了。不止薛王丛,在山上李扬骑着栗骢去草丛时候,栗骢的前蹄感觉也有破伤,足见日间薛王丛独自策马追至崖前时,是硬生生当头喝止栗骢悬崖勒马的,情势当真有够险,一步之差便要送命。

“薛王远道而来,某有失远迎,还请薛王莫怪。”薛王丛下马立定身的同时,沈易直已是率然拱手。

“本王不请自来,这般时辰登门叨扰,沈公不怪,本王何怪之有?”李屿与薛王丛的近卫立刻下马的时刻,薛王丛已在拱手答礼。

沈家乃江南太湖流域的名门大族,祖辈世代为官,早年间,沈易直曾官至秘书监,可惜十五年前,生了场大病,自此过早辞了官告老还乡。

“薛王这般说,岂非见外?快些请入府一座。”沈易直言笑晏晏,论来早在在朝为官的那些年,其便与薛王有些交情,近几年来,薛王丛离开长安城四处闲游,每至南下时,常至吴兴逗留几日,上门造访,与之谈诗论赋,二人自也逐日交深。

沈易直虚礼做请,薛王丛遂与其步上门阶,加以寒暄道:“自上次一别,不觉已有半载未见,且不知沈公近来一切可还安好?”

“某甚好,有劳薛王挂怀。”跨过门槛,沈易直才又接道,“薛王今次来吴兴,不知要小住多少时日?”

李扬与薛王丛的近卫于后将马交由沈府的家奴,同也跟在后一并步入沈府。沈易直陪同薛王丛走于前,有说有笑,好似怕怠慢了后面的贵客,沈易直身旁的女子则缓步朝李扬俩人微微颔了颔首,以示待客之礼。

这位浑身华贵气的女子,显是沈府的主母,碍于头回见面,不免生疏,李扬于是就地拱手回了礼。但听薛王丛在前不疾不徐道:“本王此番南下,乃身有要事,不敢久留,翌日便北上回京,故才深夜造访,以寥叙旧。”

沈易直神色间掩过惋惜,叹息道:“原来如此,无怪乎酉时差人来告。说来也巧,不日某府上有场宴飨,本想请薛王上座,开怀畅饮番。”

李扬不动声色的静听于后,这时才知,薛王丛先时已遣人来通传过,难怪刚才马才停下,沈府便开门相迎。南下时薛王丛身边并未多带人,有且只有一名近卫相护,至于送信之人自也不必费思量猜。

待入门进堂,分宾主坐定,李扬未随薛王丛入座,而是同薛王丛的近卫俱立于边上。堂内香炉中,熏香弥漫,片刻已有婢女奉上茶来。

正文 第230章‘禁锢

在吴兴逗留了三日,几个吏卒身上的箭伤多已无大碍了,薛王丛才带着李扬一干人等星夜兼程北返长安城。

见薛王丛骑着栗骢策马而来,明德门前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先帝的几个皇子中,尤以五皇子一贯行事高调,尽管有七年之久近乎销声匿迹,自去年已故的贞顺皇后薨时重返长安奔丧,依是一如往昔的桀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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