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传的很快,何况还是亲眼目睹的场景,再加上从冷宫传出的鬼言鬼语,就更加使得流言越传越玄。不再只是朱瑾钰为自己鸣冤了,而是上天都派了神灵来警告。
于是,最后编织的流言版本就是堂而皇之的告诫当今皇上,夏语嫣本人及她腹中的孩子都是个不吉利的存在,先是克死了皇上的第一个皇嗣,又克死了第二个孩子,更连两个无缘来到这世上的孩子的生母,也就是废后朱氏和昭仪田氏亦被克死,是一个大大的祸害,若是皇上不处置了她们母子,恐会引起天下大乱
愈演愈烈的状况,眼看着就要传至前朝,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新年前能够让后宫、百官以及天下黎民百姓安心的过个好年,迫于压力之下的卓靖柯只能忍痛将夏语嫣软禁在寄馨院,加强了寄馨院周边的守卫,寄馨院里的人不经同意,一个都不准随意外出。又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商议,觉得在即将到来的新年前后不宜大开杀戒,暂不对夏语嫣及腹中的龙种做出处置。
这一决定,令后宫众姝忿忿不平,觉得皇上还是存有私心,不舍得处置夏语嫣。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亦出了面,说道此时不能见血,见了血真要触怒了神灵,那可就不好了,众姝这才不甘不愿的作罢。
自苍云鸿与夏语蔷离开京城之后,以为天下太平,整日相伴在外瞎游荡的齐雁飞和白展翔,被卓靖柯一封飞鸽传书召回,看着紧皱着眉头的皇上不由好奇的问道:“皇上,这都快过年的,这么个愁眉苦脸是为了哪般?”
齐雁飞会如此相问,自是没有听到外面的流短蜚长,那也就是说,宫里的事还没有传开,想来那人也是怕闹得太过头不好收拾,只在宫里散些谣传而已了。
简略的将这些日子在后宫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得白、齐二人暗暗咋舌,从古自今,还真是不能太小看了女人,翻江倒海的功夫不比男人差到哪里去。
“那皇上是想要咱们做什么?”后宫的事,他们作为外人,且又是男子肯定是不便插手的,但既被叫了来,肯定是有事相托,因而白展翔便开门见山的问。
卓靖柯点了点头道:“朕叫你们来,确是有事相托。宫里叫小埂子的太监有三人,那夜夜色太黑,嫣儿并未看清他的长相,经小韩子查证,这三个小埂子中有一人是内侍省采买处的,经常会出宫采买;还有一个原是栖凤宫的,似乎偶尔也会出宫,但至于出去做什么却不得而知;再有一个是朕寝宫里打扫的。这三人,在宫里,朕已经叫人暗中盯着,其中经常出宫的那二人,就要请你们在外给朕留意一下了。”
“没问题!”齐雁飞爽快的应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因为闲着而被家人催婚,吓得不敢待在城里,每天花上一个多时辰赶去城郊白展翔的柳庄躲避,这会儿有事可做,也就可以打发家人了。
“最近宫里似乎又出现奇怪的可以致幻或让人昏睡的药粉了,你们在监视的时候,更要留意一下这个,同时,将上次没有完全查明白的事一并查明了!”若只是普通的蒙汗药,那倒不是件大事,但若不是,之前所有的事情就都有推翻的可能了,而这就更看出这幕后之人的心思究竟有多缜密了。
“臣等明白!”
一夜北风呼啸,晨起时只见天地间一片苍茫,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的自天而降,大地万物已经笼罩在一片白茫之中。
恹起娇懒的语嫣梳洗过后,看见外头一片银装素裹,冰清玉洁的景致,不由来了兴致,对正在添碳的傍绿和剪儿道:“这雪积得这样厚了,咱们堆个雪人玩儿可好?”
蔫蔫的提不起劲的剪儿顺着语嫣打开的小半扇窗看着外头明晃晃的一团白,兴味阑珊的道:“娘娘,您还有兴致想着堆雪人呐?皇上已经有好几日不曾来咱们宫里了,咱们也被软禁着好几日不能出寄馨院了,奴才们都担心着您和皇上的关系,连觉都睡不安稳了!”
“剪儿,你别胡说!”赶紧阻止剪儿的继续唠叨,傍绿走到语嫣身边,为她围上一条貂绒围脖,“娘娘,想看雪人,奴婢这就叫奴才们堆着,只是您的身子却是不能接触冰雪的,只在殿中看着可好?”
微微点头,语嫣莞尔:“本宫知道你们这些日子担心着本宫,不过,伴君如伴虎,在这后宫中一会儿得宠,一会儿失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也莫要太过担心了。若皇上对本宫还有情,终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到本宫身边,若是已无情,本宫在这里天天念叨着或是祈求着,总也是无用的。”
“放眼整个后宫,也就只有娘娘这样豁达从容了!”虽然不知道为何一夕之间,这世界就如同被恶作剧般的颠倒了一个个儿,容贤妃忽然失宠被软禁,皇上再也没有踏进寄馨院一步,但日渐成熟的傍绿并不若才顶替了身子还没复原的倚红的剪儿那样焦躁,在她心里,只要主子过的安好,他日能够顺顺利利的产下小皇子,母子平安,她便觉一切都好了。
“想开了也就什么都放得开了!”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们或是旁人听,语嫣若有所思的道。想要费尽心思的强求,却终不能得到期盼中的回报,只能是凭添烦恼了。她进宫虽然只有半年多,但这半年的时间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若还是看不透的话,那受伤的也就只是自己而已了。
“娘娘说的是!”也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傍绿和剪儿对视一眼后齐声应着。
“剪儿,你去看看倚红可能起床,若能,就让琪儿扶着一起过来看大伙儿堆雪人。既不能出得寄馨院半步,咱们也不能在自己宫里被憋屈了,该玩的时候就尽情的玩会儿吧!”接过傍绿递来的暖炉,又任着她为自己披上貂绒大氅,语嫣对剪儿道。
“是!”剪儿应着声跑出去了。
将语嫣包裹妥帖,傍绿这才扶着语嫣到正殿,先对小勇子交待主子的意思,又嘱咐了两个小太监将寝室里的炭盆搬了两个出来放在语嫣的身侧,以防大门敞开令主子着了凉。
近日都因为后宫的流言伤了自家主子,害得主子被皇上疏远的宫人们心里正郁闷着,忽见主子见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有如此的兴致,只道主子定然是心中不愉,想要借机抒怀一下,便都卯足了劲儿想要令主子展颜一笑。因而,只要是手上没活的,全在小勇子的号召下来到了正殿前的空地上,施展着个人的想象力,开始堆起了各式各样的雪人。
勉强着在琪儿和剪儿的搀扶下过来的倚红,困难的对语嫣行了礼之后,便被语嫣安排着躺在软榻上,烦郁的心情终于因为雪地中来回奔跑嬉戏的众人而露出久违的微笑。
“明年的下雪天,本宫也一定要去堆个雪人,让他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雪人。”看着堆得乱七八糟,压根就看不出究竟是雪人还是雪动物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语嫣失笑。
见这些胡乱堆得杂七杂八的东西终于博得主子放松的一笑,众宫人在小勇子的示意之下,将原先堆着的雪团推翻了,齐心合力的搬至一处,认认真真的渐次堆将了起来,细心的雕琢之后,一个一人左右高度的雪人栩栩如生的站立在庭院中央,蛾眉螓首,裙裾飘飘,翩然若仙,形态竟有着几分语嫣的风韵。
没想到这些什么都没有学过的宫人还有着这样一份才情和心意,语嫣的眼眶微润。原是打算着让他们能够在这几日的烦闷无聊中放开心玩乐一会儿的,不想,却反而是被安慰和取悦了。
一见之前面带笑意的主子见了这一本正经完成的雪人反而不开心了,小勇子等人心中一凛,面面相觑之后赶紧跪下:“奴才们斗胆冒犯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果然是依着自己的原型而作,自己一贯清冷,虽然对宫里的奴才并没有太过苛刻,但她自认也不算厚待,没想到他们不但连番两次选择了与自己同甘苦,在他们心中亦是有着良好的地位。语嫣感慨着轻吸了一口气,隐去眼中的泪雾,重燃起笑意道:“你们何罪之有?快起来吧,雪地上凉!”
“谢娘娘!”只要主子没有不开心,他们自然也跟着心情大好,能不能出得寄馨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伙儿还能陪着主子一起。这就是他们由衷的想法。
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渐渐转化为轻灵飘散的小雪,宫人们打起了雪仗,玩得愈发的兴起,爽朗清脆的笑声传出了寄馨院飘到了不远处某人的耳中。
“寄馨院中是在做什么?这样热闹!”身后小韩子执掌的明黄大伞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一个抖动就大片的落下,显然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的卓靖柯向往又羡慕的问。
“估摸着是在玩打雪仗、堆雪人之类的!”与前几日的清静相比,今儿真是热闹万分,而又时值昨夜今晨的这场大雪下的如此之大,积雪如此之厚,能让人玩的如此放松愉快的,不过就是玩雪了,“不过,皇上放心,娘娘身边有傍绿和倚红在,定然不会让娘娘亲自玩的,估摸着是宫里的奴才们见娘娘今日心情不好,玩着给娘娘取些乐子!”
身为奴才,而且是尽心的奴才,自然能够体会出其他奴才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