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是看着他笑,没回答他。
黄镛试着动了动胳膊,开始的时候胳膊有点僵,他抬了好几下都没抬起来,最近他手脚都能动了,就试着坐了起来,然后靠有床背上回忆着晕迷前发生的事。他的神识还没完全恢复,想事情有点慢。
俞明生松了老大一口气,“看来真的是‘假死’的后遗症,而且他的身体对‘紫阳水’产生了排斥。明年初夏的时候我们得多收购些‘紫阳花’,不然下次他再犯病,我们就没辙了。”
俞太太难得的对老伴的话表示同意。
在众人一个多星期来每一次放松神经,沉浸在喜悦中时,小礿心头却萦绕着一个疑问,她沉思一会儿,忽然朝黄镛轻轻喊了一声,“乐鸣”。
“嗯。”黄镛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朝小礿的方向看过去,一边应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来,我也来
黄镛看到小礿时目光一清泠,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他朝小礿笑笑,把小礿刚刚喊的那一声“乐鸣”给抛在脑后了。
其他人可都是清清楚楚地听到小礿喊的是“乐鸣”,而不是“黄镛”,脸色都古怪起来,见小礿若无其事地朝黄镛笑着,只当小礿是跟着岳风在开黄镛玩笑,渐渐不放在心上了。
那一声“乐鸣”小礿是故意喊的,白痴才听不出来岳风那几声“黄乐鸣”喊得古怪。几百年前的黄镛是叫黄乐鸣没错,可眼前的这个黄镛可是只有名没有字的。就算俞明生他们要让黄镛模仿黄乐鸣模仿得十足十,也给黄镛取过字叫“乐鸣”,但小礿从没听人喊过黄镛“乐鸣”,他跟人自我介绍或名片上都没有“乐鸣”这个字。岳风三年里从没喊过黄镛一句“黄乐鸣”,现在却喊了,不是很奇怪吗!
黄镛渐渐恢复正常,方达跟他说了这十天来发生的事,也把“假死”的后遗症很可能在他身上再次发生的担忧告诉了他,黄镛听到这个消息时很平静,除了感谢方达他们相救之恩外,并没有更多的话,仿佛对生死已经看得很开。
黄镛一好,林玲他们又开始紧锣密鼓地打包东西,小礿这次留了个心眼,比他们提前一步走进黄镛昏倒的那个房间,从一堆杂乱的的物品里翻出标有“黄镛”的资料夹。
朱延礿和黄小礿各有一本资料夹,黄镛的资料夹却只有一本,小礿之前没翻过,不知道里面夹的资料是这个“黄镛”的,还是那个“黄镛”的。
资料夹的第一页是一张黄镛的个人资料表,有他的身高、体重、血型之类的,甚至还有他的饮食习惯。语言风格,兴趣爱好之类的东西,记得非常详细,都和小礿印象中的黄镛非常符合,比如爱看繁体字版的中国古典名著什么的。
第二页到第五页都是黄镛的各项体检结果,打印日期显示是六年前。六年前黄镛刚好在阿尔泰生了病,小礿猜想这些体检报告肯定是那时候留下的。
看到这里小礿就能确定,这本资料夹是“这个”黄镛的,不是古代的黄乐鸣的。
她继续往下翻,后面是厚厚一叠照片。照片上的人却是躺在“恒冻仓”里的黄乐鸣,跟洛华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古装打扮。脸死灰色的。只是照片的背景不同,有白茫茫的雪地,还有木屋室内,也有地下室。
其中一张背景是雪地的照片焦距拉得比较远,小礿终于看清那雪地其实是在一座陡峭的雪峰。“恒冻仓”的旁边还有一个冰窟窿,泛着蓝幽幽的光,不知有多深。冰窟口还散落着一些冰铲、绳子之类的东西。
每张照片上都有日期标志,小礿看了雪山背景的照片,发现都是三十年前,跟洛华的照片是同一天拍的。应该跟洛华的照片是同一组的,只是拍摄的对象不同。
小礿又看了其他照片的日期,都比雪山背影的照片要晚。
先前看到洛华的照片的时候。小礿以为是大冬天在林玲家门前的雪地上拍的,因为照片标志的日期是十月份,那个时候阿尔泰也该下雪了。现在看到照片的背景竟是在雪山上,小礿不禁纳闷了,黄乐鸣的遗体好端端的怎么会在雪山上。旁边那个冰窟又是干什么的?
木屋室内的几张照片,拍照日期是雪山照片的后一天。是把装有黄乐鸣的“恒冻仓”从雪山上搬下来之后拍的。照片的角落里隐约可见一件白大褂,很可能是林玲诊所的前身。
地下室的照片用了很强的曝光灯,照片上黄乐鸣的死人脸看着有些吓人。这时的“恒冻仓”有些不同,似乎比前几张多了几个部件。小礿习惯性地去看日期标志,脑袋懵了一下,半天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照片上标志的日期居然是六年前!
六年前黄乐鸣的遗体居然还在!而且那时候黄镛也在阿尔泰。
六年前黄镛“假死”时也用过“恒冻仓”,是不是那时有两个“恒冻仓”呢?如果是这样,和朱延礿埋在一起的“恒冻仓”到底是谁躺过的?
两个不同时空的黄镛同时“死”在一起,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这也太邪门了!只是一个是真死,另一个是假死。
照这么看来,两个“黄镛”是合用了一本资料夹。
放下黄镛的资料夹时,小礿浑身的神经还有点木木的。最近诡异是事情层出不穷,还是把神经放麻木点好,不然人真的会被折磨疯。现在就算有人告诉她,这个黄镛跟那个黄镛是同一个人,她都可能会信。
林玲他们打包东西的时候,小礿把十天前理好的墙上的照片递给林玲,林玲没细翻看,直接塞进了包里,那张洛华和“恒冻仓”的合照,可能早就让他们给忘了。
把照片还给林玲之前,小礿把上面的人名全都抄了下来。这时没有网络,她想回南京后逐个查查。
重要的东西很快全部整理好,托运了出去,剩下的房子和杂物,还有发电机组等设备,林玲说先搁一段时间,以后再着情处理。
黄镛似乎被阿尔泰的秋景给迷住了,整天傻傻地看着山坡四周的景色发呆。那个一年四季春风拂面的的黄镛,经历这一连串的事后,眼角眉梢也带上了秋的萧瑟。有一次小礿不经意地跟他再次感慨了一句死后想埋在阿尔泰后,黄镛的心念也动了动,笑看着小礿说:
“你来,我也来。”
自从知道朱延礿是自己的生命来源之后,小礿对阿尔泰多出了一份淡淡的归属感,想来黄镛也有吧。
黄镛醒来五天后,七个人一起启程回南方。黄镛、小礿、岳风回南京,林玲夫妇和俞明生夫妇各回各的工作地。七个人有乌鲁木齐机场分道扬镳。两对夫妻对小礿的黄镛道不完的珍重。
刚离开阿尔泰的时候,小礿还有些莫名的不舍,伴着淡淡的忧伤。想着现在交通发达,什么时候想回来了,随时可以回来后,心下又释然了。
第一一百二十三章 人体冷冻保存法
回南京后,小礿回学校住,有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不想见到黄镛,好像不见到黄镛,她就可以暂时忘记阿尔泰发生的一切,忘记自己特殊的生命来源。
从干爽清凉的北疆到火炉似的南京城,真是冰火两重天。小礿花了整整一星期才适应南方闷热的天气,焦燥感才逐渐消失。
她给包婶和师父各打了个电话,报了声平安,就再也没联系任何人。她也想起过哥哥,最后竟提不起打电话的兴致。那个她曾经视为生活全部意义的人,某一天真的失去了,也就那么回事。除了淡淡的忧伤,她甚至还有些庆幸,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早点失去未必不是件好事。
大四的时候课少,小礿在一家小杂志社找了份实习的工作。开学后,几个室友时常打照面,小礿没问起过赵雅跟哥哥相处得怎么样了,不是她毫不在意,是她不想没事找事刺激自己。
她记得暑假之前,赵雅还跟哥哥打得火热,每天煲电话粥,还说暑假了要去黄花岛看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去过黄花岛,小礿没问她,赵雅也没说起过,甚至都没在小礿面前提起过净远。
过了一个暑假,小礿发现赵雅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还经常无端失神,眼角眉梢总笼着淡淡的抑郁,跟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小礿猜测她可能跟哥哥掰了,至于为什么掰她就不得而知了,想来应该是遇到了赵雅父母的阻力。这种阻力,她迟早是要面对的,像赵雅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受得了让女儿找一个和尚当男朋友呢!
如果自己也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爸爸妈妈也不会允许她跟净远在一起的吧?小礿心想。
说起父母,小礿想起两年前。林玲跟她形容的她的父母,她说她的父亲是一个贵族公子哥,母亲是一个出身普通的绝色美女,现在想来说的应该是明英宗朱祈镇和丽妃刘氏,照血缘关系,他们确实是她的父母。
她是明英宗的女儿,那她是不是也是公主呢?小礿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很可乐。自己的出身多想一下,也没那么惊悚了,时间果然能抹平任何突兀。
有一回整理背包的时候。小礿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纸上是一串姓名,全是她从阿尔泰的照片上抄来的。她差点把查这些人的身份信息这事给忘了。
她先从“洛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