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丘归手心微潮地拉着阿紫的手走进了母亲的小楼。一进门,便见母亲已经在厅上坐好,显然,她也做了准备,打扮得很正式,脸上也绷着,眼底闪着隐约的怒火。
“娘,给您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长公主殿下。”闾丘归硬着头皮向阿紫一笑,“殿下,都是自家人,就不用相互见礼了吧,麻烦。”
阿紫岂会没看出他的紧张,闻言一笑,“瞧你,本宫岂是那样计较的人?”然后落落大方地冲老夫人一笑,“来时没有正式见过夫人,是本宫失礼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说完,松开闾丘归的手,直接到旁边的主座上坐下,与老夫人陪着方桌。
闾丘夫人虽久居谷中,但幼时也是在官宦人家养大的,若不是家遭大难,恰逢被当里的老谷主所救,也不会嫁到这么偏僻之地。虽到这里时才十三四岁,但已经懂得很多了,也记了事,知道按君臣之礼,自己是应该先给这位殿下行叩拜大礼的。
虽然心堵,但也硬是没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不敢当,殿下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不知有何贵干。”
阿紫如春风般地一笑,“贵干倒是没有,除了陪阿归回家省亲外,也是想为他正下名。之前阿归言说夫人与谷主皆误会他已不在人世,并为他办了冥婚,……也怪本宫,国事太过繁忙,理应第一时间陪他回来的。”
阿紫见夫人脸色越发地寒了起来,又笑道:“虽然阿归只是侧夫之名,但总是嫁了的,圣旨赐婚,不是儿戏,若传扬出冥婚一事,怕对阿归不太好……”
“殿下的意思,民妇听明白了。”闾丘夫人转眼对上阿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天经地义的。月娘嫁入门中已经三年了,期间一直循规蹈矩,谷中人皆知她是归儿的媳妇……如今只好让月娘委屈些,做平妻吧。”
“夫人,阿归是入赘的,只怕月娘还得更委屈些。”阿紫起身,含笑看着立在夫人身侧的月娘,“月娘是吧?本宫知道这件事,你也是无辜的,但好在你还年纪,又未与阿归同过房,解除婚约后,再嫁人也不难。何况你本以为嫁的是个死人还活着,本就是荒谬之事……本宫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那月娘却身子一矮跪了下去:“殿下,月娘生是闾丘家的人,死亦是闾丘家的鬼,绝不会贪图……而悔嫁的。月娘亦知大少爷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只求在大少爷身边为奴为婢。知道殿下不会委屈了大少爷,但有月娘在身边服侍着,婆婆……老夫人也能放心,再不会有几年无音讯之事了。”
月娘说得恳切,但阿紫却心知肚明,这是在要挟。人家摆明不要身份,平妻也不要,只做奴婢,但真能这样容易吗?她可是顶着闾丘家大少夫人头衔的。
阿紫呵呵轻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阿归有心于你,本宫也不用走这一趟了。虽然这里远僻,但只要有心,不会打听不到本宫的名声。姑且不论好坏,但本宫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月娘不会不知。”
阿紫回身拉起闾丘归的手,轻轻抚了抚,“当然,月娘若不介意空守一世,本宫也不会在乎,只要不出此谷,此事未传扬开,月娘断不会有性命之虞。可惜,因你一人,阿归再不会踏入此谷,此次就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归省了。”
阿紫看向老夫人,“虽也不想这样强势的,但本宫是储君,自然不会容许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存在,还请夫人见谅。知道夫人不喜欢本宫,本来阿归是想自己回来解决此事的,是本宫不舍他远离,才执意跟过来的,夫人若是怪,就怪本宫一人好了。”
阿紫又看向闾丘归,“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母亲有什么意见,若她肯出谷,咱们接她回府上,我定好好待她,将你这些年不在膝下的……尽数回报于她老人家,可好?”
这个昨晚还真没提过,闾丘归有些愕然,“真的?”
“当然,你在乎的,我自然会在乎。你不在乎的,我又怎会放在眼里?”阿紫一脸深情地说。
她本就打算做白脸的,这种事,你越是一副好商量,人家会越是坚持。冥婚也算是婚约的一种,虽不人道但受官府承认。既然她要坚持,那就守望门寡去吧。他们只能速战速决,态度强硬,势必会逼得对方狗急跳墙。
闾丘夫人的脸沉得跟什么似的,“归儿,你离家多年,就是为了要做侧夫的?闾丘家的医术就是用来当侧夫的?”
闾丘归深深地看了自己娘亲一眼,垂眉敛目,“娘,阿紫是我心中所属,这么多年,也只为个她而已。当初给娘写那封信时,以为她无药可医,所以才会心灰意冷,也才让娘以为我追随她而去。儿子的心情,想来娘是能体会的。”
闾丘夫人啪地将茶杯扫下地:“放肆!你这是什么话?连娘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阿紫才欲说什么,却扫到月娘居然向后一躲,双手护在小腹前……心思一转,先抛开那灵光一闪的念头,含笑看向老夫人。
“夫人宁愿阿归死也不想看到他过得幸福吗?”
“老身在教训自己的儿子,殿下不亦参言。”她将脸一扭,声音冷冷冽冽。
阿紫若是这样便能被吓住,那就不是她了。
“本宫原不想多说,只是想提醒夫人一声,阿归如今是皇氏中人,君臣有别,尽管夫人是他的亲娘,说话也需注意些……当然了,背着本宫是打是骂,本宫就管不着了。夫人若再坚持下去,只怕本宫也护不住他了,闹到陛下面前,他就得真死了,以全夫人为他寻的这桩冥婚之义。”
阿紫含笑对上闾丘夫人愤怒的双眼,“夫人当真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殿下这是用权势逼迫民妇?”
“本宫只是不想阿归夹在中间为难,”阿紫忽地将笑容一收,“夫人若还在乎他的性命,还有一条路可走。若月娘不存在了,这一切也就都不是问题了。”
阿紫缓步朝月娘走了两小步,见月娘脸色一白,似畏缩地垂下头,但那双护在小腹上的手却越发的用力了。
阿紫跪下身子,抬手挑起月娘的下巴:“你说怎么办好呢?”
月娘倒吸口冷气,目光转向闾丘夫人,弱弱地唤了声:“婆婆~”
闾丘归突然出声:“我并未同意你过门。况且我人尚且在世,没必要留个守寡的媳妇。”
月娘双眼一眨便垂下豆大的泪珠,看得阿紫以为演技派高手在面前。她轻轻泣了两声才道:“夫君虽不肯认我,可我也是正经过门的,官府过了名的,就是要休,也要……”
“无子如何?”阿紫直起身,“进门三年无子,休。”
月娘眼中戾气一闪便伏地痛哭,“夫君三年未回,让月娘如何有子?”
“你难道还能跟死人生出孩子来?……你这般图的是什么?阿归是不可能再做谷主的了。”阿紫走回闾丘归身边,“我就纳闷了,这么一往情深的,还以为是青梅竹马。”
“我的青梅竹马只有你一个。”闾丘归点点她的唇,“不许乱说。她入谷的时候,我早就在你身边了。”
闾丘夫人凝视着儿子眼底的深情,思沉起来。
月娘哭了半晌,不说那对彼此眼里只有对方的不理会,连一向对自己疼爱有佳的婆婆也没出声让自己起来,这是……
她悄悄低眉偷窥了一眼,不由心中一惊,难道是露出了马脚?不会的,她并没怎么样啊?“婆婆……您要为月娘作主啊~”
她跪行两步,不顾地上溅开的茶水,扶上闾丘夫人的双膝,“月娘一心侍奉婆婆,从不敢怠慢,幸喜夫君安然返家,可也没道理就把月娘休出门吧?”
老实说,闾丘夫人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性烈且执拗,眼里不容沙,从这一点上来看,倒与阿紫颇有几分相似。只是她对阿紫的怨气不是一天两日的,先入为主地将阿紫排斥在外。但刚刚他们的话,还是令她心生疑窦了。
“你且起来先去换身衣服,此事我自有定论。”闾丘夫人不动声色地打发她。
月娘无法,只能应是,出了门后,神情不定地立了一会儿,才匆匆转身离去。
“娘若没想明白,就慢慢想,反正我也不是马上就走。”闾丘归见月娘走远了,脸上才挂上轻松,亲自为娘沏了杯茶,正欲送过去,阿紫上前接过,然后双手捧到闾丘夫人面前:“夫人消消气,若是阿紫让您生气,只管骂就是,别把身子气坏了就好。”
闾丘夫人被她吓了一跳,“殿下这是……”
“阿归一直说夫人是个明眼人,不是个轻易被人蒙蔽的,我就只好兵行险棋了。”阿紫将茶杯塞到她手上,“我与阿归是过命的交情,虽已化危为安但还是被不少人惦记着,而阿归被人盯上,也是无可厚非的。”
阿紫简单地将龙昱表妹的事说了,“夫人与月娘朝夕相处,感情自是深厚,我们冒然说明,您只会以为……不如让夫人自己觉察出不妥才好。方才若在言辞上对夫人有所不敬,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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