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直夸世子妃甚美,云不悔心情复杂,时而期待,时而担忧,时而幸福,时而苦闷,一时间,百般滋味在心头,说不清酸甜苦辣。
梳妆打扮后,天已大亮,灵溪扶着云不悔去大厅拜别楼震天,冰月和几名侍婢在收拾云不悔其余的东西,一并带去王府,不留在楼家。
云不悔和楼嫣然都在大厅拜别楼震天和几位夫人,两人霞衣凤冠,一人温婉大方,艳若牡丹,一人轻灵清丽,清若红梅,皆是国色天香,各有千秋。
两人同时行拜,楼震天对于楼嫣然出嫁,自是十分欢喜的,她又嫁给如意郎君,身为父亲,骄傲自豪不已,对于云不悔,心情则是不同,其中滋味唯独他自己知道。
看着酷似楼秀玉的云不悔今天穿着嫁衣拜别他,时光仿佛倒转,回到二十余年前,楼秀玉一身红妆拜别,一晃已是二十余年,时间过得真快。
这一刻,他内心深处才涌起一丝怜爱来,才恍然察觉,她也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他最爱的妹妹唯一的女儿。
“日后你们同为妯娌,定要和睦相处,相互扶持,别叫人看了笑话。”楼震天慈祥交代。
云不悔和楼嫣然跪拜应是,两人又纷纷拜别了几位夫人,大好的日子,平日心中有什么不愉快此刻也藏起来,连素来刻薄的二夫人也不免交代几句,无非是和睦相处,早生贵子等意思。
三夫人今天心情十分欢喜,握着云不悔的手,眼眶微红,云不悔反过来安慰她,无需太过伤心,王府和楼家又不远,定有时间回来看她。
吉时到,楼家大院外锣鼓喧天,爆竹不断,程家两位少爷过来迎亲了。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王府到楼家,爆竹和锣鼓不断,引得凤城百姓争相围观,程慕白和程佑天两位新郎皆是人中之龙,一人英俊冷锐,霸气逼人,一人倾城之貌,温润如玉,成了凤城一道奇特的风景。
世子程慕白的惊世之貌也成了今日婚礼最大的话题,惹得凤城内的待嫁少女,皆是一池春水涟漪。
新郎扣门,因不是寻常人家迎亲,楼家也没人敢设什么难题,程慕白和程佑天派人给了红包,楼家的大门便开了,大院内便传来一声鞭炮声,外头围观的小孩子兴奋地拍着手心,大喊着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程慕白微微咳了几声,似有不适,程佑天见状便说,“都说让穆东帮你迎亲,偏要自己来,别受了风寒又病下了。”
“无碍。”程慕白淡淡说道,“自幼一直病着,不怕这一遭,为了迎亲病了,那也是值得的。”
程佑天蹙眉,倒也没再说什么,兄弟二人音量甚小,府邸外又是一片嘈杂,所以旁人听不清他们交谈,楼震天和几位夫人先迎了出来,虽是姻亲,可照着礼数,仍是楼家人向程慕白和程佑天行礼,接着他们才以女婿和外侄女婿的身份回礼,算是礼成。
众人客套了一番,旁观的人议论纷纷,都是说这门婚事,赞程家世子和大少爷是人中之龙,又羡慕楼家小姐和表小姐真是好福气。
……
新娘子还没出来,突然大道那边引起一阵骚动,几十名大汉抬着彩礼走近楼家,并非楼嫣然和云不悔的嫁妆队伍,楼震天正诧异,程佑天和程慕白相视一眼,送嫁队伍在迎亲队伍后面,是从楼家跟着出来,无在外随从的道理。队伍走近,领首的一名俊秀男子说道,“离月奉楼家二少爷之命,特意送来彩礼五十担,祝贺楼家表小姐云不悔大婚之喜。”
那是溏心楼的掌柜。
楼震天一时惊愕,大夫人气得脸都绿了,狠狠地瞪了三夫人一眼,楼开阳并未从楼家分出去,他送的彩礼,自然是楼家的财产,且出手如此大房,一眼看过去,绫罗绸缎,各色家具,那紧闭的箱子,定是金银珠宝翡翠宝石,整整五十担,楼嫣然的嫁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担。
程慕白拜谢,离月对楼震天说道,“这份彩礼是楼家二少爷今年在京城经营所得,并非楼家家产,是他私人赠于云小姐,二少爷说祝两对新人百年好合,祝愿世子和云小姐荣辱与共,风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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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月又转向程慕白和程佑天,两人回了礼,程慕白看着嫁妆的阵势,微微钩唇。
离月负责送嫁妆,自会把嫁妆送到王府,旁观诸人一看嫁妆的队伍,已炸开了锅。凤城内少见这样的送嫁队伍,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光是楼开阳送云不悔的嫁妆,已是罕见,再加上楼家准备的嫁妆,她绝对是最受瞩目的新娘。
大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为了彰显楼嫣然的嫁妆不菲,大夫人特意命令两人的送嫁队伍分开一段距离,否则走在一起,谁知道哪一份是楼嫣然的,哪一份是云不悔的。谁知道楼开阳竟私下准备了五十担嫁妆,且到了迎亲之时才送来,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恼怒地瞪向三夫人,暗骂着贱人,一定是她教唆的。
三夫人自己也迷糊,可见大夫人瞪她,故意微微一笑。大夫人脸色铁青,二夫人心中也是不快,这么出彩的嫁妆,说是私人经营,若无楼家的支撑,他又何来的私人经营?
楼震天知道大夫人不快,可此刻又能说什么,当着程慕白和程佑天的面吗?
大院内又传来鞭炮声,喜婆高喊:“新娘子出嫁了。”
随着锣鼓和鞭炮声,两位喜婆背着新娘子走了出来,楼嫣然在前,云不悔在后,灵溪紧随在云不悔身边,喜婆把两位新娘子放到了喜轿中。
程慕白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他的新娘子……
娘子。
他已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为他穿上霞衣凤冠的云不悔是如何动人娇艳了。
“灵溪贺世子大喜。”灵溪福了福身子,又转向程佑天,“贺大少爷大喜。”
程慕白摆手,灵溪起身,冰月已收拾好东西给了送嫁队伍,欢快地站在灵溪身边,趁着无人注意,淘气地朝离月眨眨眼睛,离月抿唇一笑,默契十足。
行了礼,新郎官拜别楼家诸人,分别上马,一前一后领着自己的新娘子向王府走去。
云不悔心情十分复杂,忽喜忽忧,不知新嫁娘的心情是否都如她一样,耳边净是锣鼓鞭炮声,知道程慕白走在前头,亲自来迎亲,云不悔感觉莫名安心。
花轿绕凤城走了一圈便在王府停下,新郎射三箭,新娘下轿,喜婆把红绸带放在新人手里,中间有一个大红花球。盖头下的云不悔目光微微一挑,看见那双漂亮的手,正牵着红绸缎的彼端,她的心情变得忽喜忽悲。微微的咳嗽声传来,她有些安心,更确定了那边就是她的丈夫。若他好好待她,她也会一心一意待他,如她的名字,一生不悔。
红影拂动,他的红袍掠过她的视线。
仿佛掠过千万年时光,属于她的人,终究又回到她手里。
完完整整。
王府门口,亦是爆竹不断。
府中家眷奴仆纷纷聚到门口,王爷笑得合不拢嘴,素来不苟言笑的王妃今天也带了几分笑意,心情很好,云侧妃和几位侧妃也是一脸笑意。玉致最是娇俏,拍手直说哥哥今天最漂亮,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盖头下的云不悔微微红了脸。王妃拉了拉玉致,玉妩也笑得开心,玉容也大喊哥哥大喜,程穆东似笑非笑地站在玉侧妃身边,玩味地看着两对新人。
耳边都是嘈杂声,喜婆在一旁交代进院跨火盆要小心,云不悔谨记,跨过火盆,她便由程慕白领着进了大厅。长幼有序,程慕白和云不悔等着程佑天和楼嫣然先拜了天地。
四边都是人,她的世界却十分安静,只是手紧紧地抓着红绸缎的一端。
程佑天和楼嫣然拜了天地,便轮到程慕白和云不悔。王妃笑意深浓,一脸慈爱,看着出众的儿子,满心欢喜,总算看见他成家了,哪怕儿媳她不中意,这也是喜事一桩。
在父母眼里,成了亲的儿女,才算是真正长大成人了。
新人站好,司仪高喊。
“一拜天地!”这一拜,天地为证,从此结为夫妻。
“二拜高堂!”这一拜,高堂为证,他日承欢膝下。
“夫妻对拜!”这一拜,夫妻情谊,一生一世一双人。
礼成后,由王府的老嬷嬷送新人各自回新房。王府曲廊深深,弯弯绕绕,地形较之楼家更为复杂,大出许多,走了足足一刻钟,方到皓月居。
新人到了皓月居,程慕白便要返回前庭敬酒,接受亲朋好友的祝贺。云不悔坐在房中等待,冰月初到王府,一切都不熟悉,灵溪和灵心要去伺候程慕白,便把她一人留在皓月居。除了冰月,尚有两名老嬷嬷,云不悔不爱旁人打扰,嬷嬷在外陪着,冰月在里头陪着云不悔。
“小姐,王府真大,比楼家大一倍。”冰月轻声说,“富丽堂皇,可美了,刚走过就有两个花园,灵溪说,这才是王府的一半呢。”
元宵节那日,她来过王府,那晚天色朦胧,又下着小雪,看得不甚清楚,饶是如此她也知道,王府是极大的,非寻常富贵人家可比。程慕白的皓月居便是她雪梅居的四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