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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花吟孽 (尤阡爱)


  帐内人青丝覆肩,朱唇紧抿,芊芊皓腕捻着帕子掩唇低咳几声,抬首时容华美得淡漠,竟完全不见喜色。
  周夫道私下暗叹声。
  “是福是祸,红挽心中有数,先生有何话不妨直说。”帕上染着淡淡的胭脂红,如烟的眸子一挑,好似浮现出薄雾的桃花,飘拂着倾城之色。
  那一眼,饶是惊艳目眩,周夫道下意识垂目,如实讲道:“宫血不足,脉象无力,阴虚之体,固胎难矣。”
  颜红挽声无波澜:“依先生所见,应当如何?”
  周夫道回答:“需大补,每日药膳调养,滋阴潜阳,固培胎气,不可间断,保这一胎,老夫尚有六成把握。”
  颜红挽眉尖一颦:“余下四成呢?”
  周夫道略显愁容:“怕只怕,随日渐久,胎生异状,耗之母体,竭力去保亦会被其所害,倒不如早早放弃。”
  颜红挽长长一叹,恍若卷入风中的花絮无力地残碎渺然:“我心愿未了……遂这四成,涉不得。”
  周夫道惊遽:“夫人的意思是……”
  颜红挽垂眸,抚过小腹,凄然一笑:“非我不怜,是他天生福薄。”
  周夫道不由得提醒:“庄主那边,还不曾知晓。”
  颜红挽目中波光闪荡,转眼间千思百绪,若有怨,却又无从怨起,唇畔依稀,泛起一丝苦楚惆怅:“如今除他,知我身份的人,便属先生了。”
  周夫道不料她提及此事,追忆前尘,心怅。
  “先生医高道德,救人无数,本不该理会我们这些恩怨纠缠,之所以多年肯为那人忧劳,也无非是念及昔日与家父的情分……”那声音似乎被空气里的风吹淡了,渐渐听不清。
  一语破的,周夫道发出轻微的叹息。
  颜红挽揪紧绣花被褥,低低地道:“红挽今生,只此一事求先生相助,日后绝不再扰。”
  周夫道仍心存犹豫:“事过后,自然隐瞒不住,可曾想到后果?”
  颜红挽神情略略惘然,抬首望向窗外,孤叶飘摇风单调,繁花落尽后的萧索,却比不过此际眼底的苍白,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庭外残蝶最后一息的怨呓:“一念错,俱成灰,我不负卿,谁却负我一生韶华?”那时,容颜侧转,没入暗处,一滴清泪,无痕逝去。
  周夫道遥记当年,她袖飞翩舞,清歌吟吟,正值豆蔻年华,红颜一笑,满山群芳皆失色,本该璧人一对,比翼双飞,怎奈、怎奈……
  他摇摇头,最终逸出四个字:“造化弄人。”
  颜红挽笑得略微讥诮,转过脸庞:“此事叫先生为难了。”
  “老夫年迈,还不知能贪得多少余日,早有了退隐山野之意。”周夫道叹息两声,欲再规劝几句,但见她心意已决,终未言语。
  


☆、血殇

  三日后,红颜阁主人身体不适,请周郎中诊断,孰料过程中,突然腹痛流血,李贵福得知消息,忙带着几名手脚伶俐的婢女前来,自己则守候在外。
  约莫过去一个时辰,待周夫道出来,他赶紧上前一揖:“先生辛苦了。”
  周夫道点点头,递给他两张药方,嘱咐道:“按照第一张方子,抓药煎熬成汤,三个时辰后送来。第二张方子,抓四副药,分八锅水熬成三碗,每日分三次服用。十日后我再来诊断。”
  李贵福用心记下,将药方叠好揣入袖中,尴尬一笑,有些婉转地问:“好好的,这到底是……”
  周夫道岂会不明他的为难之处,出言道:“庄主那边,由我去交代好了。”
  傅意画正在书房里练字,稍后听闻庄仆来报,道声“请”,不一会儿,周夫道叩门而入,他一停笔,起身问候:“许久未见,先生是否别来无恙?”
  周夫道躬身回礼:“承蒙庄主惦记,老夫已是半入黄土的人了,能有多少时日心里还是清楚的。”
  傅意画微笑:“此言差矣,先生神医妙手,一生积善行德,我见先生面色红润,神清气朗,分明有百岁之福。”
  周夫道摇头一叹:“孤身一人,长命百岁又有何用?若能早入黄泉,也好早日与拙荆团聚。”
  傅意画坐下来,倚着椅背,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先生今日见我,不知有何事情?”
  周夫道拧着眉头,似乎欲诉难言,踌躇片刻,启唇出声:“颜氏身体虚弱,老夫方从红颜阁归来。”
  傅意画冷笑:“会害人的东西,能有什么大碍,到底是死不了。”
  周夫道垂下眼皮,声音平平板板,回荡在空气里格外清晰:“颜氏有喜……未保。”
  傅意画端着茶盏的手一个不稳,溅出几滴热水,那时入耳仅有“有喜”两个字,竟未再听到其它,脑子里一片空白,人似泥塑雕像般不曾动弹。
  半晌,他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朝门口冲去,恨不得化箭飞奔,但几步后,理智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刹步回首,神色已是淡定沉稳:“先生刚刚说什么?”
  周夫道重复一遍:“颜氏有喜,未保。”
  “未保……”念着两个字,傅意画端雅如镌的面庞一点点呈现出惨白,胸口恍惚“喀嚓”一响,是什么破碎,继而是百肠刀绞的痛,他径自抑制住喉头这一截,气涌之处,宛如滚滚岩浆一般烫烈!
  “这是什么意思……”他很慢很慢地闭上眼,嗓音低沉,隐带沙哑。
  周夫道回答:“母体阴虚脉弱,难固胎气,若日后胎呈异状,长久存于腹中,不仅损耗母体,更会被其所害。遂颜氏决定,放弃这一胎……”
  听到最后一句,傅意画浑身痉挛一震,说不出是痛是狂了,咬着牙冷笑:“好、好,看来先生也是糊涂了,竟全然不将我这个庄主放在眼里!”
  此人生性冷漠,周夫道见他这般,已是怒极反笑的征兆,纵使早有准备,也不觉毛骨悚然:“颜氏做此决定,也属情非得已,庄主若要怪罪,就请怪罪老夫自作主张。”
  “好个情非得已!”如果不是清楚她的为人,她分明是……分明是不愿……恨到极处,傅意画一掌拍碎案几,修长的五指攥得咯咯作响,厉声指向他,“若非顾及那人的情面,我早就将你横尸毙命!”
  周夫道立在原地,死死低着头,显然也是豁出老命。
  傅意画蓦觉心头一阵无力,只念着他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可怜了竟是有缘无分。
  “……这个孩子,当真保不住了么?”久久之后落下的一语,除了嗓音暗哑,从那张精致无俦的面容,再到那冷漠的神情,却完全让人窥探不出一丝心绪。
  周夫道颇为意外,深一番思付,如实回答。
  傅意画闭上眼,挥了挥手,吐出两个字:“出去。”
  周夫道见他长身而立,高傲尊贵宛如皓雪银巅,避开光线,站在黯淡的角落里,又似乎透着遗世孤单,那时竟有种错觉,好像自己一转身,那人就会骤然崩塌一般。
  千思百转,却无言可劝,最终,他合门离去。
  傅意画直直站了良久,忽然间双手捂面,颓然入座,满头乌丝倾散成一帘墨色的斜影,掩着那无人可见的悲伤。
  他在书房一呆,便是一整个下午的光景,李贵福贴着门缝边,听书房里静悄悄的也没个动静,反而有些提心吊胆,眼瞅着太阳往西边偏了,便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偶尔咳嗽几声,或是磨着柱子发出点响动,不时还捏着鼻子学猫叫,倒有几分逼真,只是模样滑稽得很,被经过的仆从见了,一个劲捂着嘴偷笑。
  李贵福面露凶煞,正欲骂他们两句,蓦听背后房门一响,傅意画走出来,不耐烦地道:“你一直在外面吵吵闹闹个什么劲?!”
  李贵福挠着头满脸尴尬,见他神容是一贯的平静冷漠,瞧不出什么端倪,一时间反而哑口无言。
  傅意画冷峻的眉峰紧紧压低,沉言喝斥:“有你这个管家在这儿游手好闲,当下人的还能好到哪里去!”
  李贵福吓得一身冷汗,弯腰不敢言语,那人拂袖转身,带着名贵熏香的广袖扫到他脸上,宛如凉凉的刀片剐过一般,不期然打个哆嗦。
  黄昏暮色里,便是庭院内的秋菊,也好似在风中寂寞地微笑,云深处,雁字行,天渐萧索了。
  红颜阁檐下,挂起橘红色的灯笼,映在傅意画的衣袍上,染衬出更为阴沉的颜色,仿佛是蕴在黑墨里的浓浓血色。
  他径自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接着一脚踹开房门,宝芽惊吓转身,手里正捧着一碗温热的药汤,满屋都弥漫着呛鼻的苦味。
  “庄、庄主……”对方稳稳站在原地,身上有沉郁的戾气,亦如厚重的霾云铺卷而来,将人逼仄到窒息。宝芽甚至不敢去瞧他脸上的表情,便瑟缩地低下头。
  傅意画视线落在她手上的那碗深褐色药汤,眸角略一眯,厉光闪过,那时好似狂雷划破夜海,倏然掀涌起一阵惊涛骇浪,举袖一拂,药碗“哐啷”声响,坠地裂碎。
  也不理会宝芽的惊呼,他跨步走进内室,这厢颜红挽换上干净亵衣,躺在床上本是睡熟了,听到外面响动,堪堪睁开眸,眼尾余光映入一角墨影,或许早知他会来此,冰清如玉的容颜上除去几分难掩的憔悴,便似繁华之外一弯清冷的冰月,犹自苍白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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