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你就当我是你女儿好了,每当你想女儿的时候,就可以看看我。你可以叫我烟儿,我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婉娘的眼睛湿润了,八成是想起了自己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她点头说好,看到藤芷烟脖子上的那块青龙玉佩,她终是没能忍住,好奇地问道:“你这玉佩可真好看,可是你心上人送的?”
藤芷烟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青龙玉佩,胸口一痛。所有看过它的人都说好看,所有看过它的人都问是不是心上人送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希望是,可事实上不是。只是她的玉观音给了小乞丐,他为了补偿她,所以买来赔给她的。没有任何特别的含义,只是单纯的、纯粹地将它当做补偿送给她。
藤芷烟摇了摇头:“不,不是。或者不全是,他曾是我心上人,可现在不能是,而我一直都不是他心上人。”
婉娘淡笑了下:“哦,原来如此。”
☆、第10章 公子然的计划
藤芷烟跟婉娘聊了好久才想起离曜的事,遂不得已跟婉娘道别,许诺下次有空再来看她。
藤芷烟回到云鹫山的时候离曜已经回来了,毫发无伤。她身上有伤,离曜准许她休息一天,所以她就回房歇息了。
晚些时候出房门吃晚饭的时候,遇上了靖山。见她左肩受伤,靖山便是一个劲地嘲笑,说她这段日子是白练功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藤芷烟早就知道靖山跟乌七是一个德行,也就懒得和他计较。她肚子饿得厉害,吃饭为大。
往常离曜都是同他们一起用餐,但今日吃饭却没见到他。靖山说:“下午教里来了客人,师父正在启元堂跟人谈事呢,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了。”
吃完饭,许是白日里睡多了,到了晚上她竟毫无困意,本想拉着靖山让他吹箫给她听。可靖山看着窗外暗黑一片的天,冷得直发抖:“这外头那么冷,我可不想明天病地起不了床。”
藤芷烟当下气地将他踹回了屋子:“你最好闷死在里头好了。”
靖山却说道:“要不我们丢骰子玩?”
藤芷烟看着靖山双眼冒金光的眼睛,她就已经猜出他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可她也不是吃素的,没什么赌不起的,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靖山的屋子里不暖和,一人裹了一条厚厚的被子坐在床上。
呼啸的北风似野兽狂吼,门窗发出浅浅的声音,像是在极力阻挡冷风的侵袭。房内的烛光在微微的晃动,公子然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暖壶,眉目淡然。他正在耐心地等着离曜的答案。
自他说话后,离曜就一直背对着他而立,只回了他一句:容我想想。
这一想竟想了大半个时辰,公子然也不急,一边饮着茶盏里的热茶,一边极有耐心地等着。
桌上的一个茶壶正放在小火炉上煮着,早已经不记得这是煮的第几壶茶水了。房间里本是寂静无声的,只听得见窗外狂风呼啸之声。慢慢的,房里便有了水沸之声,茶壶里有无数个水泡腾起,然后发出破裂的声响,咕噜咕噜。
公子然放下手中的暖壶,提起小火炉上的茶壶往自己空了的茶杯里斟满了一杯茶,水倒入杯中,茶叶自杯底漂起,放了一会,茶叶才落在了杯底。
公子然端起茶杯,吹开杯面上的茶沫,正要低头饮茶时,离曜转了过来。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离曜,慢悠悠地说道:“离兄可考虑好了?”
说完,他低头,轻酌了一小口茶。放下茶杯,看着离曜。
离曜还是没有回答他。公子然浅笑了一下,说道:“还是说离兄不相信我淳于然的人品?”这是公子然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名字,世人都爱称他为公子然,他为了掩盖身份,也从不提及自己的身份。公子然是游人,淳于然是隋国皇帝。他之所以提到淳于然而非公子然,其意义所在,他不信离曜不懂。毕竟他拿的是隋国皇帝的名誉来作证,那代表着整个大隋国的名誉。
见离曜还是不表态,公子然又说道:“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是不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你不该不知道。我许诺你助我灭裕国,我便分你一半裕国土地给你,为你封侯加爵。到时就算星沉教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又如何?那时你已是侯爷,区区一个星沉教亡了就亡了,不值得心疼。”
公子然将一切都算的很准。他一定知道星沉教很多事,比如在外人看来星沉教是江湖上的第一派,其实不过是个空壳。离曜早在半年前就知道星沉教终有一天会覆灭,恰在那时公子然亲自以隋国皇帝的身份要与他结为兄弟。公子然知道离曜需要为自己的今后作打算,而他也料定他是离曜最好的依靠。如今他们各取所需,只是他不知为何离曜这次竟犹豫了。
“如今宰相府千金在我们手中,可宰相以为他的爱女被楚白歌推入绝命崖死了,所以眼下裕国朝廷内大乱,宰相与其门第党羽对楚白歌怕是早已怨愤不平,宰相平日结党营私,手中已有部分兵力。而至今还誓死守护皇城的只有护国大将军陆义手下的士兵了。宰相已经同意与我合作了,只要你召集四方的星沉教教徒,同宰相的人一起进攻裕国皇城,即便不能倾占整个裕国皇城,但给它重重一击是完全有可能的。到时我再亲自领兵攻进城去,裕国的江山便成了我大隋国的天下了。这样一个胜算已定的计划,离兄还在顾及什么呢?”
顾及什么呢?离曜眼脸垂下,优柔寡断委实不是他的风格,但他脑海中竟想起了那样一个笑颜。他那样做,她真的会开心么?
公子然细细打量着离曜的表情,他跟离曜认识已半年有余,离曜什么样的个性,他虽说不上了如指掌,但也略知八九了。离曜行事作风凌厉,不曾为任何事困扰犹疑过。他开始有些好奇会让离曜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了。难道.....
“不知道国与家,宰相千金更偏重哪一个呢?”公子然状似无意间地随口一问,其实他说话时,眼睛却紧紧地盯在离曜的脸上。离曜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却是不答他的话。
公子然又问:“离兄,宰相千金已在你这里生活几个月了,你认为她更偏重于哪一个?”
“我除了教她习武,甚少去关心其他。她的心思我如何得知。”
公子然意味不明地点了下头:“哦,也对。毕竟儿女私情对离兄来说是身外之物,不予理会。”公子然嘴上虽这样说,可心里却不这样想。他公子然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先皇一次醉酒,随意宠幸了那晚伺候他的宫女,致使宫女有喜,后来给了她一个名分,便再也不曾来看过她,更别说记住了。而他公子然便是父皇与宫女所生,他生来就是最卑贱的皇子。说是皇子,实则无人将他视作皇子,连故皇后的贴身宫女都能欺负他。
从一个不起眼、遭人白眼的皇子一步步踩着他人的尸首走上了如今隋国的一国之君,一路上他既艰辛也小心翼翼。在宫闱中争夺了这么些年,脚下早已是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他最懂得察言观色,也懂得有仇必报,曾经鄙弃、嘲笑过的人,在他登基为皇的那一天都施以隋国酷刑致死。所以没有人能轻易地从他眼皮底下伪装,离曜也一样。他想什么、顾及什么,公子然即便不明问出,也能猜晓一二。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房内的炉盆里炭火烧得啪啪作响,藤芷烟和靖山窝在床上倒也还算暖和。藤芷烟摇骰子的时候,靖山喜欢听里面的声音,而且通过辨别声音他总能猜中。他说大那便是大,他说小那便是小。不过半个时辰,藤芷烟就将自己身上的铜钱输完了。
见靖山捧着赢来的铜钱在床上笑得打滚,她心里来气,将骰子随手扔在床上,一把掀开身上的被褥:“我不玩了!跟你玩真没意思!”
说着,她就开始穿鞋。
靖山在身后说道:“愿赌服输,自己输了就怪别人没意思,你真是输不起!”
藤芷烟回头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打开房门出去了。
夜里一片漆黑,教里没有夜晚廊上点灯的习惯。寒风呼啸,刮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藤芷烟提着灯笼沿着回廊往自己房间走,靖山的房间与她的房间中间隔着启元堂。
一路漆黑,路过启元堂的时候见里面烛光映照,她心里不禁好奇,到底怎样的贵客能和离曜在里面谈那么久?
虽说好奇,她也不打算去偷听。因为她知道启元堂四周看似无人,其实只是假象。二十个红衣教徒潜伏在四周,得了离曜的命令后,他们就会整夜潜伏,连一只苍蝇都不许靠近。
靖山说星沉教有等级之分,不算他九师姐,除开师父剩下的九个弟子,再就是红衣教徒在众教徒中位分最高,仅有二十个人。次于红衣教徒的是蓝衣教徒,数量为三十人。最没有地位的是白衣教徒,数量众多,遍布在雍沧大陆各地。
红衣教徒善用毒和八卦水阵、八卦木阵、八卦火阵、八卦金阵、八卦土阵。
八卦五阵需要一定的人数,藤芷烟自然是无法学到。可她曾经要求学用毒,离曜也不愿教她。他说:“你既然拜我为师,就得同我那九个弟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