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娘亲离宫了,可淳贞皇后之位还是空悬着,即便父皇知道那个为他主持后宫事宜的女子再也不会回来了。父皇一直都爱着娘亲的吧……
可自那夜后,他就活得不快乐。外人看来他是不受宠的皇子,是死在了十四年那场意外的皇子,只有他知道,他压根不是拥有皇室血统的皇子,枉他占了太子之位那么些年。
直到遇到那个笑起来很是可爱的女孩子,她总是会想着法地欺负他。因她的一句“宸哥哥,我要欺负你一辈子”,他便觉得生活有了方向。为了她如花儿一般的笑容,为了她银铃般的笑声,他要努力,给她最好的,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给她此生最安逸的依靠。
藤芷烟自认为和楚白歌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可天不遂人愿。自她回了宰相府,楚白歌来府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当然不是来找她的,他和她那所谓的爹总能在书房聊很久,果然男人们的世界不是她们一介女流所能触及的。
藤芷烟从玄梓宸那里回来的时候天色渐晚,她想楚白歌和她老爹的事情应该也谈完了才是。
玄梓宸将她送到了宰相府大门后,她就连忙催促他离开。她可不想让玄梓宸知道她每次出来都是翻墙,不然玄梓宸肯定担心得眉头紧蹙,不停嘱咐她下次不可再做这样危险的事。说不定还会给她那所谓的老爹告状呢。
所以她的秘密基地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连陆小凤都没告诉,因为陆小凤是个大嘴巴,藏不住话,什么都会跟玄梓宸说。这一点倒是和乌七有点像。不过自那日大牢里的相识,陆小凤怕是连提到乌七这个名字都会后怕吧。
她慢悠悠地哼着歌往她的秘密基地而去。玄梓宸知道藤芷烟喜欢吃梅花糕,所以每次去找他,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备上很多梅花糕让她带回来,说是怕她晚上饿了找不到吃的会睡不着觉的。
她抗议道晚上甜品吃多了会长胖。
玄梓宸却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满眼宠溺:“傻瓜,你再胖我都不会介意的。”
藤芷烟皱起眉头:“可是我不……”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进去吧。”玄梓宸总是会打断她的话,他明知道她要说什么,可就是不愿意面对。
藤芷烟望着玄梓宸离去时孤独的背影,头顶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折射在地上缓缓而去。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有人孤独地只剩下影子来为他作伴了。
不知怎地,看着他的背影,听着夜空中车轮碾过青石路的声音,她对玄梓宸油生了一股同情。她仿佛看见了他温和似风的笑容底下有汹涌的忧伤在翻滚,这样的男子,她不忍心伤害,可她亦不能爱,她怕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了他。
藤芷烟翻上墙,坐在墙头,用脚探索了很久,也没勾到她离开时放在墙角的竹梯。头顶的竹叶掩盖了月光,她根本看不清下面。最后只好像爬上来的那样借助鞋子与墙面的摩擦顺着墙面爬下来了。可爬上去容易,爬下来难啊。脚下一滑,她就从墙上摔下去了,屁股先着地,所以最痛。
她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屁股痛得她久久不敢起来。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她惊讶地抬起头,只能隐约辨析到时一个人。估摸着身高,让她肯定的是此人绝不是莲娇。
然后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人是楚白歌。所以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皇上?”
那人没回她。
她强忍着屁股的剧痛站起身子,一看果然是楚白歌。她本能地往后跳了一步。楚白歌终于出声了:“才几日不见,你倒开始怕我了?”
能不怕么?他可是皇帝啊!这要是搁在现代,在中国就是主 席、在苏丹那就是国 王、在美国那就是总 统。
藤芷烟低着头说了句:“皇上吉祥,皇上再见”后便要离开。可楚白歌先她一步拦住了她。
楚白歌轻笑一声:“这还是为师的爱徒么?”
藤芷烟有些怒了,当初一声不响离开的是他,重逢后对她冷淡的亦是他,如今他早有心爱之人却还来招惹她。就因为她喜欢他,他就可以那么嚣张么?多日来的委屈就像潮水涌了上来。
藤芷烟微恼道:“你不也早就不是我曾经的师父了么?”
楚白歌近她一分:“所以你开始觉得玄梓宸好了?”
藤芷烟一愣,他看见玄梓宸送她回来了么?
她讨厌他那副质问的口气,她不是他的谁,他这样质问的语气总会让她存有遐想。
“你都说了我是你看不上的人,而且你也有自己的宠妃,我难道不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么?毕竟你并不打算给我任何回应,不是么?”
楚白歌突地沉默了,寂静的夜里,微弱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半晌,他说:“苏凝若不是我的妃。”
语毕,转身离去。
☆、第51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藤芷烟走出竹丛,终是看见了那个竹梯,放在屋檐的角落。那个竹梯……是他故意拿开的?!
她边揉着屁股,边朝屋内走,心里还不忘腹黑楚白歌。他奶奶的故意拿走竹梯就算了,看她从墙上摔下去,他都不去接她一下。用乌七的话来说就是真他娘的铁石心肠啊!
如果是苏凝若,他就不会那样冷眼旁观了吧?如此一想,藤芷烟心里觉得失落极了。这就是爱人与被爱的区别!
藤芷烟的秘密基地被毁了,因为楚白歌在她爹面前告状了。所以她后院的墙被人修砌地又高了一截,竹梯也被砍断了。加之她爹和陆小凤他爹官场上的不合,直接牵扯到了他们子女身上,陆小凤自然是不能来找她玩了。
所以她只得在府内晃荡,盛夏的正午天气异常闷热,热腾腾的空气随便一动都能流出汗来。她浑身没劲,懒洋洋地趴在池塘边看着水中的鱼儿游来游去,莲娇也在一旁替她扇风。
藤芷烟用手指扒动着池塘表面漂浮的花瓣,真真是无聊极了!
“莲娇,好无聊啊,好无聊啊!本以为当宰相千金会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原来这般痛苦!早知还不如嫁给玄梓宸得了!”
莲娇笨拙,以为藤芷烟说无聊是因为无事可做,她憨厚一笑:“那奴婢去替小姐把上次未绣完的并蒂莲给拿来?”
说起那未绣完的并蒂莲她就想起了陆小凤。当时陆小凤说要教她学刺绣,她本是不愿的。可陆小凤说如今的男儿都喜欢会做女红的姑娘。藤芷烟心想陆小凤再娘炮,终究是跟男儿搭边的,他说的话不可不信。陆小凤问她要绣什么,她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了池塘边盛开的莲花,她想也没想就说:并蒂莲。
当时陆小凤还用特别奇怪的眼神瞅她,可她是不会跟他说,她说并蒂莲想起了楚白歌。有一种喜欢叫明目张胆,还有一种喜欢叫不见天日。而她对楚白歌的喜欢就是盛开在夜间的昙花,在夜里肆意开放,败在晨曦未露之时。
她用了几日的时间才绣出一片花瓣,十指上尽数被扎过,为此,陆小凤可没少嘲笑她。
后来她陪陆小凤逛街时,听到坊间有人传沛帝有意让苏凝若姑娘填补空悬的皇后之位,她回家便将那未绣完的并蒂莲扔进了床角。
现下莲娇说起这事,她提不起半点兴趣:“就算并蒂莲绣好了又怎样,又没人会欣赏。”
莲娇说道:“小姐的刺绣怎会没人欣赏呢?玄公子若是看到了,就算小姐绣的是不着模样的,他也一定很喜欢。”
一见莲娇捂嘴偷笑,藤芷烟就知道莲娇在打趣她。
“好你个莲娇!你竟然学会取笑我了哈!看我怎么罚你!”说着,她自池子里舀起一捧水泼向莲娇,莲娇连忙跑开,嘴里一个劲地讨饶。
就在藤芷烟抬眼的那一刻,她看见楚白歌站在 不远处,一袭红锦衫。她原以为头顶的阳光太刺眼,是她看错了,可揉了几下眼睛,楚白歌已然走到了她跟前。莲娇吓得连忙跪下来行李,她也懒懒地行了一礼:“民女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恩。”楚白歌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了她半晌又道:“徒儿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呐。”
若要搁以前,他还是柳墨浅的时候,她一定会抬头给他一记白眼,可眼下她可不敢,万一惹得皇帝老 子一不高兴,砍了她的脑袋那可就冤大了,所以她依旧垂着头,闷闷道:“多谢皇上关系,民女没事。”
楚白歌“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徒儿会记恨我呢,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呆在府里闭门思过好了。”
藤芷烟愣了,忘了君民之别,说道:“我何错之有啊?”
楚白歌挑了挑眉:“不知错便是最大的错。”
藤芷烟回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我说我没错就是没错。”
“你一逃过混的女孩子还经常与前夫家在一起厮混,有损宰相府的名誉,亦是有损我的名誉,所以由此便是一大错!”楚白歌说的振振有词,藤芷烟听得莫名其妙。
她就搞不懂了,她跟他除了生活在一个地球上以外,他们现在貌似没有任何关系了吧,充其量也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师徒罢了。但她损害宰相府的名誉,她那所谓的老爹都没有说什么,他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