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起拳头就要挥过来,他不可如面表只会纵情声色。皇后从小对他严厉管教,论文他不输给景故渊,论武,景故渊不谙武学更不是他对手。
景故渊不动如松,面上从容像是想要吃下他这拳。伊寒江却是侧过身。轻松的就把他的拳劲给挡下了。“他可是我男人,让你打了我还有面子么。过去他和苏婉容如何我不管。但现在他是我的,归我管束,你要动他也该问过我吧。”
她重重一推,景驰拓脚下一个踉跄,苏婉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伸过来要扶。景安伸手抚过景驰拓的脸,那阵温暖的熨贴让他一怔,大人的争执她并不懂,只笑着叫道,“爹爹。”
景故渊轻声忠告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只希望大哥从此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对你不离不弃的安儿和婉容。”
景驰拓看了一眼妻儿,举步维艰的离开。苏婉容又是朝着景故渊福了福,道,“或许以后再没有机会见到了,王爷你多保重,宫中人心波谲云诡是敌是友永远分不清……”她苦笑道,“但想来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王爷已是能自保。”
景故渊柔声道,“你也好好保重,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到王府来找我。”
苏婉容笑了笑,心知从嫁给景驰拓那日起就明白了瓜田李下,既然景驰拓已经知道过去的事,为了避嫌她更是不会主动去找他的。苦涩的道了,“多谢。”二字,稳稳抱着景安打算跟上景驰拓的脚步。
就如景故渊说的,看似无情却是未必决绝。
伊寒江道,“你爹也真是老了,只有老了才会这样感情用事吧。我以为他会像上一回对付你四哥一样,也把景驰拓发配了,把他的势力连根拔起。”
景故渊笑道,“我却是觉得这样的结果很好。”
伊寒江念道,“胜败兵家事不期,卷土重来未可知。我真是不了解你们为何要给别人喘息的机会,若是真让他翻身,你一定会后悔今日留下后患无穷。你读那么多史书不就是要记住教训么。”
“一旦涉及自身,要做到那样狠绝又谈何容易。若是真有一日大哥卷土重来,我依旧会保护好妻儿。”抚过她的碎发,轻柔的勾至她耳后,“当初在青楼时,你不是怀疑大哥并不是去寻花问柳么。”
他顿了顿道,“朝堂上说话不便,他要暗中谋划青楼楚馆便是最好的场所屏障,那种地方就算有官员去寻欢作乐也不奇怪,食色性也倒也没人往深处想。他们便可以安心的谈事。”
“看来景驰拓真是一开始就在你的股掌里。”景驰拓会伪装,那景故渊就比他装的更厉害,最后防不胜防还是栽跟头了。
他垂下眸子,看着远处见了阳光化去了上头的薄冰又是恢复冷冷的不近人情的青绿,所有人伦天性仿佛都能被湮灭。“大哥府里姬妾很多,本是为了掩饰,却也给我生了机会。”
她话语里虽是疑问,心里却是肯定的,“里头有你的人?”
景故渊点头,坦白道,“牡丹台那时你见到的其中一个青楼女子,便是我辗转送进去的。就连那食盒……”
伊寒江捂住他的嘴,其实猜到了,食盒那种不起眼的物件即便是丢了也不会惹人关住。估计是他在景驰拓府里的眼线带出来的,至于那饭菜里的药……“你不是最重胎教么。”
其实知道他并不太想提起,只是有言在先不会对她隐瞒。
她道,“也不晓得算不算是他用情不专的报应。”若是一开始就对苏婉容用情专一,不要娶进那么多女人,那么他们的孩子也不会一生下来身体便羸弱如那金娇的兰要万分的小心照顾,而他也不会败景故渊手上。“你既然握有他和朝廷大臣私下往来的证据,有告诉你爹么?”
他摇头,“我说过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只希望大哥懂得惜福。”他歉然道,“我亏欠了婉容,这一次最无辜的就是婉容和安儿,还有濂溪。”
她淡漠道,“你若是担心景安的身子不好,怕她受累此后府里也没过去那样好的条件给她医治就大可不必,颜安是个笨大夫。不论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一视同仁,物质上你可以私下给他们贴补。”至于景驰拓会不会接受那是另一回事。
他淡笑道,“我以为我若是再插手婉容和景安的事你会不高兴。”
她撇嘴道,“景安是景安,景驰拓是景驰拓,我从来分的很清楚,还是你认准我就那么小气,真让你对青梅竹马见死不救。”她确实是容易吃醋,占有欲极强,那也是要看情形和状况的。
他挑眉,终于恢复一点心情与她玩笑,“难道不是?”
她形象的打了个比喻,“你就是我手里的风筝,总不能一直扯着线,扯得太紧了线会断掉,我自然知道什么时候稍稍松松手,又不至于让你离开我管辖的范围,松弛有道。”想了想,“至于孔濂溪,是不是无辜你也不必言之太早,不是你担的责任不要傻傻的揽到自己身上。”
她虽也常连名带姓的喊人,他却是听得出她叫这名字时是寒凉的。“我在宫中生活知道亲情可贵,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暂且怀着一份宽容,不要轻易的就放弃一个亲人。”
她不耐烦道,“我不想提这个人了。”她邪笑,“贺延既然是和景驰拓同气连枝,他们便是一损俱损,想必现在也在头痛了,我想想是不是要找一日去拜访我那婶婶。她娘家出了事,我做侄女总要去安慰的。”
景故渊劝道,“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许多人怕是到如今都没能回过神来。你怀着孩子,只求你暂时看在这份上就当给孩子一个太平吧。”
她若是那么容易就能安分也不叫伊寒江了,嘴上道,“啰嗦,去见你爹吧。”景故渊揽过她的腰身,小心呵护着她和孩子慢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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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错别字
卷二结缘第七十六章 褫夺(三)
走到大殿前便见皇后一改平日无与伦比的华贵,头上只插戴了一支灵芝竹节纹玉簪,身上着了一件暗花云锦宫装颜色暗沉而朴素。宫中女眷的品级与装扮算是成正比,份位越高就越是打扮得显眼而华丽如此才能彰显身份。
她跪在殿前,只抬头望着那殿前金光闪闪的牌匾,做罪人的姿态。贴身的侍女手上搁着一件软毛织锦披风,只是如何的劝皇后都不愿披上,单薄得如纸片一样弱不禁风的抖着,似乎风大些就能把她给吹跑。不施脂粉的苍白和憔悴一览无遗,真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张敬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看她如此也有不忍,但还是得照实传达皇帝的旨意,“皇后娘娘,天冷您还是先回去吧,这样跪着有损凤体,也会折了奴才们的寿的。”
皇后身子晃了晃,却是坚定不移的说道,“我会跪到皇上愿意原谅我和驰拓为止,你进去与皇上说,是我管教孩儿无方,只求皇上念在夫妻情分再给驰拓一次机会改过。此后我愿意长留凤殿礼佛吃斋不再惹皇上动怒。”
说完朝大殿的方向叩首,惊得在场的奴才包括张敬也跟着下跪叩头,只可怜天下父母心,嘴里不妨说的明白些,“皇后娘娘这是何必呢,你已经是跪了许久,若是皇上要见早已是见了。”
皇后不甚在意,淡淡然的道,“进去将我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吧。”
景故渊走了过去,蹲下目光与皇后平视好意劝说道,“母后还是先回殿里吧,”你若是不保重身子,不是叫大哥在宫外也为您忧虑么。
皇后徐徐扭过头去看他,皇上恕景故渊无罪的那夜是悄然的离宫回来却是一身凌乱,紧接就有要废除景驰拓的流言出来。本来宫里的人也当作是闲话在听,哪知还真是证实了非虚,便有人猜想景驰拓是否做了大逆不道的事,甚至景故渊的事景驰拓做为揭发的人是存了铲除手足的心思才会让龙颜大怒。
皇后冷漠道,“驰拓是我唯一的孩子,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景故渊勾起简单的笑,就像是个孩子,看到街上别家的孩子吃糖自己却是两手空空好不羡慕,只是那样简单的羡慕着说,“大哥真是很有福气。”拿过那侍女手上的披风。盖到皇后的身上,“也请母后保重自身。”
然后又回去扶着伊寒江进殿,伊寒江回头看了眼。见到皇后扯下披风,宁可在寒风中挨着冻也不愿意领情,她挖苦道,“你还真是爱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有意思么。
景故渊只柔柔笑道,“我并不是希望母后感激才去做的。”
与人为善就是要别人把他的好意视若无睹。如果是要做给宫里宫女和太监看,让人人知道他有菩萨心肠,更是加深众人错觉此事里他不过是个可悲的受兄弟迫害的受害者,那她倒是没有异议。
但若是真心的,瞥了他一眼,见他脚步放慢看着皇后下跪的方向沉思。她只纳闷为何他总爱找罪来受。
还没踩进门槛。就听到皇帝低沉的嗓声,皇后跪在外头多时皇帝不见,只能通过张敬这样来来回回的跑着通传。许是皇帝也厌烦了这样的招数,遇事就跪在殿前苦求,不成就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