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看她二人一眼,索性决定把话说开了。
“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善终,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罪责。眼下这宅子幸好是扬名媳妇家的,咱们又是堂系,并非至亲骨肉,灵犀你们一家也没有当官的,牵扯不到这事情上来。等过几日看情形如何,我和你干爹另寻个住处搬出去,要是有什么事,也省得让你们平白受牵连。”
“不!”钱灵犀坚决反对,“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石氏第二次发了火,“糊涂相信,跟你姐姐一样没轻没重!这不是寻常小事,若是天子震怒,追查下来,你们陪我们去无辜受罚就是讲情份讲义气了?那叫愚蠢!这事我和你干爹已经决定了,你们谁都别废话。敏君你回去,好生打点行李,等到娘通知你要走的时候,你就回京城去。到时让秦姨娘跟着你们,到底有个照应……”
“夫人!”秦姨娘扑通跪下了,泪流满面,“我不走,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就让我陪着您吧。”
“你替我照顾好敏君就是对得起我和老爷了!”石氏再看女儿一眼,眼中不禁也有泪光闪现,“只不知你这孩子有没有福份,眼下有没有身子。若是有幸留下点骨血,也算是替洛家留个后了。你秦姨娘也苦了一辈子,她是个厚道人,往后好好孝敬她,给她养老送终,可不许怠慢了。灵犀,若是干爹婶娘都不在了,往后你姐姐就只有靠你了,凡事多看顾着些,我们在九泉之上也会谢谢你的。”
这话说得满屋子人都哭了,可谁都知道,军粮丢失,这不是小事。除非能把所有粮食安然无恙的找回来,再把罪魁祸首揪到,否则一定会有人要出来背黑锅。
事情发生在监事院,首当其冲罪责最重的就是洛笙年,为了保全女婿,钱文仲别无选择的必须出来当炮灰。否则难道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去?所以即便再不忍心,可也没人能劝说一句。
钱敏君含泪回去收拾行李了。
钱彩凤含泪回去烧香拜佛了。
钱灵犀心里象燃着一团火似的,军粮!那该死的军粮究竟给人偷到哪里去了?
天亮了。
丑丑回来了,他找了一夜,什么线索也没有。这不是他不努力,而是现场被破坏得太严重了,完全无法追踪。
随后钱文仲也回来了,熬了一天一夜,他两鬓平添了不少白发,憔悴得就象老了十岁。
谁都不敢问他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倒是钱文仲自己还勉强挤出笑来,乐呵呵的说是眼下无事,洛笙年放了他半天假,让他回来歇歇。
“你们就别担心了,快吃饭吧。灵犀,你把小泰来抱过来,让他到堂爷爷这儿来玩。”
眼下全家也就这小人儿不知道烦恼,还兴高采烈的揪着钱文仲的胡子当玩具,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天真稚气,才能让钱文仲的心情稍稍好些。
勉强喝了几口粥,钱文仲就什么都吃不下了。石氏本让他回房歇息,可钱文仲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披衣出来到书房里,满脑子都是关于军粮的事。
正琢磨着,却见钱灵犀端着漆盘在门口轻敲,“干爹,我能进来吗?”
钱文仲暗叹口气,这孩子的心是好的,可他现在哪里有能吃喝的心情?不过为了不让干女儿伤心,他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进来吧。”
钱灵犀进来了,把漆盘在干爹面前放下,却让钱文仲愣了一下。这里装的不是吃的,却是一张一张裁好的纸条,上面写着不少字。
“这是何意?”
钱灵犀浅浅一笑,在他面前坐下,“干爹,方才我们一家在外头无事,便把九原军粮失窃之事也好生的商量了一番,您就当是听笑话,容我来讲一讲,可好?”
“那你说。”
钱灵犀首先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监事院出事”的字样,然后问钱文仲,“若是如此,在九原谁会受益?或者说谁最高兴?”
这问题毋庸置疑,是高杰。说心里话,钱文仲早就怀疑是他主持策划了此事,但没有证据,又怎么能平空诬陷人家?
所以他摇了摇头,“无凭无据,不能妄言。”
钱灵犀放下这张纸条,换了一张,“那我们就来分析下这个案子。”她又拿出一个写着仓库以及八个代号的字条,问钱文仲那八名差役的审问结果如何。
钱文仲摇头,“毫无头绪,简直是一团乱麻。拿酒来的人死了,喝酒的人说什么都不知道。两个玩忽职守的说他们要是同谋,早就跑了,不会留下来等死。至于那钥匙,能够接触的人也不在少数。”
钱灵犀听着却眼睛一亮,感觉似有什么已经浮出了水面。
第445章 挣嫁妆
听钱文仲介绍了案情,钱灵犀只问了两个问题,“那死的两名差役,尤其是那个拿酒来的人,家中有没有查过?再有,那喝醉的四个人当中,谁是最后醒来的?”
钱文仲也是老官吏了,迅速就抓住了重点,“你的是意思是说,死的人也未必就不是可疑的,最后醒来的那个应该是最后倒下的,那么他的嫌疑也就最大?”
钱灵犀点头,后一条原本她是没想到,是钱老太爷想到的。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帮子狐朋狗友,有一回大伙在朋友家喝酒,同样喝得烂醉,醒来后发现有人在那家的米缸里撒了泡尿。这事要说起来并不大,但太丢脸了,所以谁也不肯承认。
最后那朋友的老婆就生气了,说要是谁承认了,赔她一缸米也就算了,要是不承认,就日日咒他生儿子不长小**。
那人实在扛不住这样的怨念,终于招了。原来他就是最后一个倒下的,因为他把大伙儿全拼倒了,所以没人瞧见“真凶”。
当时不过是笑话一场,可因为这事太过特别,所以钱老太爷就记在了心上。一听当班的衙役中有四个醉的,当即就指出最后那个最有嫌疑。
而按照人们的惯常思维,肯定不会怀疑已经死了的人,但钱灵犀却记得从前看过一个悬疑剧,里面的主人公有句经典台词是,永远不要用惯性思维来查案。
钱文仲听着思路大开,当即就要去拿官服,再上衙门。
可钱灵犀却拍了两下掌,在门外等候多时林氏亲自捧着一碗洒着葱花,搁着香油,焞得嫩嫩的肉沫蒸蛋和一小碗米饭进来,赔着笑脸道,“他大伯,一早也没见你吃相信,好歹请您赏个脸,就吃两口吧。”
钱文仲心中一暖,再瞧钱灵犀眼巴巴瞅着他,不禁终于露出一抹真心的笑颜,“你这丫头!”
她肯定是知道自己捧来,钱文仲未必会吃,可林氏亲自捧来,钱文仲再不吃就太不给面子了。当即坐下,将蛋羹淘着米饭,几口就吃了。
此时,石氏已经给他准备了官服送来,钱文仲正要出门,却见唐竟烨白着一张脸,急急来报,“不好了!大人,那曾六受刑不过,在狱中自尽了。他临死前居然胡言乱语,指认盗粮的凶手是咱们监事院的洛大人!”
什么?钱文仲刚刚升起一丝曙光又破灭了。曾六就是那个最后醒来的差役,他若死了,还能去哪里找线索?
“走!我们快去蒋义家。”
一把将糊里糊涂的唐竟烨拽上,钱文仲急急如飞般的走了。钱家人的心又揪紧了,洛笙年怎么会给人攀咬上来?这案子再不破,只怕就当真要危险了。
当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九原的大小官员无不人心惶惶,但也有人很淡定,觉得事不关已,可以高高挂起。
看钱文侩中午还回家抽空吃了个饭,尤氏担心的问道,“眼下事情闹成这样,只怕敏君两边家里都不得安生,你们倒是没什么事吗?”
钱文侩撇撇嘴道,“我一个管文书的能有什么事?该追粮的追粮去了,该审案的审案去了,我就是有心也使不上力啊。”
他压低了声音道,“眼下我跟着的万将军可是高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你想在这种时候,监军大人肯出力吗?”
尤氏想想也是,“从前只觉得你跟着那位万将军挺憋屈,不过这回看来,倒是祸福相抵,让你躲过一劫了。再怎样,这事也查不到你头上了。”
钱文侩嗤笑,“可不正是这样?所以万将军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干嘛这时候去自讨不痛快?要说敏君他爹也真是倒霉,眼看着官儿似乎做得挺大,可那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一出事就半点没辙了。到头来,我看他也只好替敏君那女婿抵罪去。所以说,儿女都是前生欠的债啊。”
尤氏一听这话可不高兴了,“什么债不债的?那不还有孝顺孩子?象扬熹就挺好的,多懂事啊?等他姐和姐夫来了,你也对人家好点,好歹给孩子留点面子。”
“行啦,那也是咱们女儿女婿,只要他们不错分寸,我心里有数。”
夫妻二人正闲话着,忽听门外有个小厮来报,“军里说有急务,要请老爷回去一趟。”
又有事来了?钱文侩不敢怠慢,赶紧换上官服,骑马随来人走了。可等到出了城,走向军营,越走他越觉得不对劲起来,“你这到底是要引我去哪里?怎么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引我上小道?”
那人忽地笑了,“大人,请您留神看看这个。”
相似小说推荐
-
成帅 完结+番外 (痴娘) 2013-05-31完结一步一步走到元帅成羡羽回头看身后世间天翻地覆心中沧海桑田——其实她最初从军的...
-
奸佞国师妖邪妻 (若水琉璃) 前世她耗尽心思,只想为父母报仇,为唯一的妹妹铺路,但是却换来妹妹的彻骨憎恨,身份高高在上,伴随她的却只有无边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