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越无雪扭头看了一眼阿罗,他侧身站着,仰头假装看月亮,古里古怪。她灵活地跳下马,往白鹤轩侍卫身边跑去。
侍卫的马也不赖,个个毛皮光亮,四肢匀称有力,全是一等一的好战马。几名侍卫垂手立于一边,任她选择。
越无雪随手牵了匹通体黑色的马儿,翻身上马,跟着白鹤轩往前骑去,过了好一会儿,扭头看,只见阿罗还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们过来的方向。
“古里古怪,还不动作快点回去告状,等着连渭抢先呢?白将军,呆会儿一定要说连渭先动手挑衅,过来对我们无礼。”
她小声嘀咕着,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策马飞驰起来。
在清风明月里策马而行,这种感觉极潇洒爽快。她一时兴起,速度更快了一些,紧拉着缰绳,驱使马儿高高跃起,从一条宽约数米的山涧上跃过,马儿四蹄落地时,踏起水花四溅,越无雪却兴奋得笑了起来,顺手从枝头折了一支野山杏,当成鞭子,在马儿屁股上轻拍。
白鹤轩的眼微微露出几分讶异,随即紧跟其上。
“阿罗你快点,别让小人抢先了!”
越无雪跑老远了,又扭头喊了一声。
阿罗这才上了马,向她们追赶而来。
一行人快速穿过山林,到了祖宗东侧的空地上,已经有小太监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了,越无雪一到,立刻上前来,一把抓着她就往前走。
“快,天真公公令奴才在这里等着你呢,赶紧和奴才过去。”
“出发了?”
越无雪惊讶地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多时辰吗?
“别问了,快些吧。”
小太监急得满头汗,拖着她往前跑,越无雪手里还捏着那枝野山杏,一溜小跑到了前殿。
焱极天的贴身近卫们已经换好了骑猎装,背着长弓,齐齐立于殿前。武将们也换好装束,在院外侯旨,唯独不见焱极天。
正讶异时,殿中传来了哎哎的声音。
越无雪秀眉拧了拧,是连渭!
“皇上,您要给微臣作主!他们在那里……微臣都没脸说,简直荒唐至极,这可是华庙,供奉的是我们焱国的历代先王,怎能容他们如此放肆……微臣只是想劝阻,那阿罗王居然对微臣大加侮辱!”
这小人居然没被马带到悬崖下去?没天理啊!
她悄悄探头往门里看,只见连渭被人用一张椅子抬着,一身凌乱狼狈,锦衫也扯破了,头发上还沾着草末儿,鼻青脸肿的,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想必是冒死跳了马,也亏得这小子敢跳,到处都是怪石嶙峋的,只怕胳膊腿儿断了吧?
“小公子回来了,请小公子作证,阿罗王是如何羞辱微臣的。”
他正哭着,突然扭头看向越无雪。
狗鼻子还挺灵。
越无雪只有规矩地跪下去,小声呼着万岁。
“你这刁奴,撒野撒到哪里去了?”
焱极天慢步过来,抬脚在她的胳膊上轻轻踢踢,语气微怒。
“给皇上折花,预祝皇上今晚夜猎圆满。”
越无雪捧起手里的山杏枝,可怜的枝头上,还有两朵残花在晃荡,三颗青青野山杏坠于枝头。
天真在一边,疏眉乱皱,就这么个破玩艺儿,她也敢拿出手?
她双手举得高高的,因为刚刚策马狂奔,又一溜小跑的缘故,衣裳都汗透了,脸也红扑扑的,汗珠正从她的鼻尖往下落。
焱极天盯着那株山杏,久久的,才冷冷一笑,转身看向连渭。
“先带小侯爷下去疗伤,宣白鹤轩和阿罗王见驾。”
那她呢?起还是不起?
焱极天根本不理她,任她在门边跪着。天真赶紧带着奴才们把连渭抬下去,连渭拧着肿得猪头一样的脸,哎哎大叫,伸手去护他的腿。
“哎哎,本侯的腿,小心些,断了、断了呀!”
越无雪盯着他的腿看着,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一丝怪异的念头闯进越无雪的脑中。正盯着看时,白鹤轩和阿罗一前一后赶到了。
“皇上。”
阿罗进来,蔫头蔫脑地行礼,就像刚被风霜砸过一样,完全没有带越无雪出去时的那个劲头,越无雪心里诧异,可又无法问他。
“白将军明日要出征,若你今晚不能打下头筹,朕明日会换将出征。”
焱极天盯着白鹤轩看了半晌,平淡地说了一句。
临阵换将,军中大忌,可谁又敢和皇帝争这夜猎的头筹?
越无雪愕然抬头,真不知道焱极天在想什么。
焱极天又转过头来,看着阿罗,沉声问道:
“你说吧,怎么回事?为何要打小侯爷?”
“臣讨厌他,所以打他。”
阿罗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那沮丧的模样,让越无雪几乎认为在回来的路上他被蛇咬了,并且毒入心脏,快挂了,否则怎么会突然从生龙活虎的状态进接退化成了一条被咬掉尾巴的虎?
焱极天本是看着阿罗,突然就掉头看向了越无雪,目光锐利得像能把她给劈开了。
越无雪有些不自在,连渭受伤,确实是她火烧马屁的结果,可她真看不惯连渭还在那里逞凶霸道,没摔死他已算失望,现在让他恶人先告状,连累要阿罗和白鹤轩受罚,真是憋得慌。
越无雪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今儿一天活得波澜壮阔的,在潭水里淹得半死不活,又被阿罗出去疯了一阵,体力已经消耗怠尽,此时跪着,真有些撑不住。
可焱极天似乎怒气已起,丝毫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双手负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她看着。她心里犯起了嘀咕,阿罗说过的,只要有他在,焱极天不会怪罪他们三人。可看现在的情形,阿罗自身难保!
也对,焱极天怎么会把别人当朋友?阿罗付错了友情,他前任,现任都被焱极天给抢了啊!
越无雪突然间就越来越厌恶焱极天,极力忍着这厌恶感,直挺挺跪着,不再抬眼看他。
“阿罗不用参加夜猎,就在这里跪着。”
终于,焱极天说话了,又用脚尖踢了踢越无雪,冷冷地说道:
“你这刁奴,跪到院子里去,无朕的旨意,不许起来。”
越无雪爬起来,握着那株山杏枝往外走。
月光抹在她削瘦单薄的背影上,风一吹,那长衫就皱了,贴在她的腿上,显得人越加的娇小。她一声不吭地跪到院中,把山杏枝往腿边一丢,就去盯着地上的蚂蚁看了。
明儿应该有雨,否则蚂蚁不会匆匆搬家。
她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边已经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还有厚重的鼓声。焱极天更衣出来,从她身边快步走过,明明已经走到拱门口了,突然又折返回来,一手抓起了越无雪的衣领,把她硬生生地给拎了起来,然后揪着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精力这么旺盛,朕还真是佩服,既然潭水泡不死你,朕今晚给你再找点乐子,满足满足你多余的精力。”
他眼中全是冷光,越无雪猛地打了个激棱,求救式地扭头看阿罗,可他正老老实实地背对大门跪着,根本没看这边。
“滚过来。”
焱极天走了几步,低斥。
越无雪只能跟上。
银光已经牵到了面前,焱极天上了马,轻轻抬一抬手,面前全副武装的侍卫们便将左拳搁到了右胸前,齐齐单膝跪下去。
“我皇万岁,威震九天。”
有点儿东方不败的架势!越无雪抬眼往前看,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夜行服,长弓在身。
夜猎只许用这一种武器,在夜色之中,要以箭射中狡猾的黑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它们长得矮小,不过男人两个巴掌的长度,黑皮毛黑眼珠,机警而且沉着,遇到危险会迅速逃开,或者静躲不动,在这种时刻,完全要靠猎人的经验和极高的箭术,才有可能猎到这种大山之中最聪明的动物。
焱极天也穿着一套黑色的骑猎服,一柄雕刻着龙纹的长弓,由黑柘木精造,足有一米三的长度,要挽起这样的弓,需要箭手有极佳的臂力。
越无雪又看白鹤轩,他的弓要稍短,明显是为了避开焱极天的长弓。
“出发。”
白鹤轩是明日的主将,今日之猎,也由他做主帅,只见慢慢策马于众人之前,一抬手中的长弓,沉稳地发出号令。
直到侍卫们都跑向了山林,白鹤轩这才转过身来,向焱极天一抱拳,也策马奔向山中。
焱极天这才一伸手,把越无雪拎上了马,冷着脸,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越无雪先前骑马是打了连渭,又吃饱喝足了心里痛快,可这时候她已经疲了,在马上颠了几下,便开始胃里翻腾恶涌。
她不敢吐,焱极天明显在怒头上,若这时候惹她,她怕焱极天真想古怪法子来整她。才跑进了山林,焱极天就把她给丢下了马,幸而旁边是柔软的草,可饶是这样,越无雪还是快摔死了。
她爬起来,仰头脸,愤愤然地瞪着她。
“小刁奴,把衣裳脱了。”
焱极天拿着马鞭在她的肩上轻抽。
“不脱。”
越无雪忿然退了一步,就知道远离人群,他这淫|货会用淫|招!
“要朕帮你脱?你可得想明白了,朕动手,你可不好受。”
焱极天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