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哈哈一笑,拖住了越无雪的手,带着她往烤架边走谷。
“今日小安子给小王多调几本好喝的酒,怎么样?”
“好啊。”
越无雪嘻嘻一笑,他的掌心有厚厚的茧,包在她柔嫩的小手上,磨得她有些痒,有些麻,有些感动。
“让人去找找,有没有野蜂,取野蜂蜜来,我让你尝尝最鲜的蜂蜜酒。”
“这个好,哈,小王已经想馋了很久了。”
阿罗乐滋滋一挥手,吩咐侍卫们去找。
越无雪弯下腰,拿着小刀在烤乳猪上割肉吃,嘴里念叨着,
“小猪小猪你莫怪,你品德高尚,舍身喂我,我等下就用美酒来祭你。”
阿罗盘腿坐在布垫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不时伸手给她拍打袍摆上沾上的野花,抬头时,只见白鹤轩拎着一只布兜走过来了。
“老白,你拿的什么?”
阿罗伸头看,白鹤轩把布兜往地上一倒,一包鲜美的蘑菇,又令人拿上瓦罐。
“乳猪太腻,小公子方才受过了水刑,身体正虚,太腻对身体不好,需要吃点素才对。”
他说着,轻挽锦袖,将瓦罐悬在烤架上,倒入山泉水,放进鲜蘑菇,调料各式调好,搁进,整套动作优雅流畅,不像在做汤,像在画山水画。
“你会煲汤?”
越无雪大愕,这富家公子居然懂这一套!
“兴趣而已。”
白鹤轩笑笑,盖上瓦罐的盖儿,也盘腿坐了下来。
侍卫已经采了野蜂蜜来了,她指挥阿罗新砍了竹,截成大小不一的筒,洗净,成了盛酒的极佳器具,蜂蜜带着天然的花香,经过越无雪的巧手,和竹香、美酒融为了一体。
越无雪摇摇竹筒,一弯小小眉月在酒中化开。
“温一壶月光下酒。”
她想到一句著名的广告词,轻声念了一声。
“数声和月到帘栊拍春衫惜酒香。”
白鹤轩抬眼看来,眸中光芒微亮,沉吟一声,也念。
“我的非原创,是背的别人的,你的诗很好。”
越无雪嘻嘻一笑,仰头,把酒倒入喉中。
“别呛着。”
阿罗王子立刻偏过身来,掏出一方帕子给越无雪擦嘴角,一副长辈的姿态。
“我自已来。”
越无雪拿过他的锦帕,自己在唇上抹,一张红唇在酒精的作用下,红嘟嘟,颤微微,就像月光下最美的那朵野蔷薇。
白鹤轩的目光就盯了过来,温温柔柔地映在她的脸上,这一瞧,居然就是好一会儿,毫不避讳的。
越无雪被他这样一看,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微微别开了脸,装作去看小|黄|花,伸手摘了一朵在鼻下闻着。
“哎哟,小公子,快把头低下去。”
阿罗一声怪叫,伸手把她的脑袋按下去。
“干吗?”
越无雪也被他摁得一声怪叫,小|黄|花上的一只小虫就飞进了她的鼻孔里,害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别把老白的魂勾走了,他家可只有他一根好枪,都等着他传宗接代的。”
阿罗等她揉完了鼻子,才哈哈笑起来。
这话说得太露骨,越无雪的脸刷地就红了,一掌推开他,跳起来就走。
“喂,生气了?”
阿罗连忙爬起来,弓着腰,去拉她的头发,陪着笑脸哄她。
“我开玩笑嘛,我知道你是男娃娃……不是,我知道……嗨,其实割了就割了嘛,只是不能睡|女人而已,你别生气。”
“你再拿这个开玩笑!我是小太监怎么了?”
越无雪红着脸,扭过头,踮着脚尖打他的脑袋。
阿罗也不躲,就勾着头让她的小手拍。白鹤轩从后面走过来,站在二人身边,温和地笑着。
月光如此温柔,他的笑也温柔,阿罗给越无雪的友好也温暖。
这是越无雪最难忘的一个晚上,从这晚上起,便是分崩离析的痛苦,她后来常常想,为什么友情不能长存呢?为什么要化成剐骨的痛呢?
不过这时候的越无雪只想享受这样的温暖,有人庇护,有人疼爱,有人任她敲打脑门,还傻乎乎的笑。
“臭阿罗。”
她看着阿罗傻乎乎的样子,抿唇笑,用小手指去扯他的耳朵。
柔软温暖的指肚子捏在阿罗的耳垂上,他慌慌地抬眼看她,看着看着,突然一张黑脸就涨得发紫,弯着身子,转身就跑开了,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慌乱,像看到了怪兽一般。
“他怎么了?”
越无雪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
“嗯,也许是内急了。”
白鹤轩忍着笑,看着她小声说:
“越小姐,我明日要开拔去边境,要不要我带什么话给你娘亲?”
“要的要的!”
越无雪连忙点头,又皱眉,
“如果早知道,我就写封信给你捎去。”
“我备着了。”
白鹤轩转身往烤火架边走,只一扬下巴,侍卫们便架起了小桌,铺上墨砚宣纸。
越无雪真心觉得这男人心思细腻,在古代,会做汤的贵族男人,十万金难求啊!当然,开酒楼而富得冒油的厨子除外。
她跪坐在布垫上,略一沉吟,在纸上写了几句话,吹干墨迹,又认真看了几遍,这才仔细地叠好了,交到白鹤轩的手里。
“谢谢你,白将军。”
“不用谢。”
二人正说着,突然有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
“唷,原来阿罗王,白将军在这里寻乐子,皇上正在找二位呢,夜猎要开始了,白将军和阿罗王再不到,可要受罚了。”
连渭居然找这里来了!
“急什么,小王知道时辰。”
阿罗已经从林子里转回来了,就好像真的去解决内急了一样,不过脸还是红着,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越无雪,明明从她面前可以直接走到连渭身边,偏还从白鹤轩身边绕了一下。
“你发烧啊?”
越无雪瞪他,他也装成看不到。
“既然知道时辰,那就走吧。”
连渭冷笑,那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又转到了越无雪的脸上。
“小安子,你如今是皇上身边贴身奴才,这样跑出来,有没有请示皇上?”
“干你|屁|事,你是鸟|毛多了身上太痒不成?”
阿罗一言就堵了回去。
“阿罗王,你好歹是位王爷,怎么说话如此粗俗?”
连渭大恼,当下就和阿罗吵了起来。
“小王就是粗人,不当细人,更不会溜须拍马摸人家屁|股。”
阿罗冷笑,直肠子又直到了底。
连渭气得炸了毛,满眼冒了绿光,狠狠刺了阿罗一眼,转身就走。
想打架,他打不过阿罗,想骂,他又比不上阿罗的粗嗓门。越无雪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有些担心,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连渭只怕不会善罢干休了。
可阿罗脖子一梗,又粗声粗气嚷了一句,
“怕甚,小王还怕那只鸽子蛋大小的混球?”
越无雪本来挺担心的,可他这一句骂出来,她和白鹤轩都忍不住乐了。
原来传说中连渭最爱流连勾栏院,寻花问柳,不小心染了花|柳|病,那玩艺儿如今不太管用。
连渭已经上了马,被他这样一激,怎么都忍不住了,转过身,挥着鞭子就往阿罗身上扑。
“你这个莽夫,不过是下贱的奴国的奴才,居然敢这样骂本侯爷。”
他也有几手功夫,这一鞭子下来,又狠又重,直劈阿罗的脑门,阿罗哪里容得别人欺到他头上,当下就抓起了一边的酒坛子用力丢了过去,鞭子和酒坛子在空中遇上,酒坛子在半空中碎成几大片,浓烈的酒液飞溅出来,有不少洒到了篝火上,火苗儿顿时猛窜,瞬间舔着了布垫子,又往越无雪刚写字的小桌子上烧来。
连渭还在马上乱挥马鞭,不停地去追打阿罗,越无雪在一边看得气恼,悄悄地捡了一支火把,等连渭的马儿靠近来的时候,突然往马屁|股上一烧,那马疼得大叫,撒开四蹄就往山林里奔去了。
贵族们骑的马,都是万金求来的极猛极悍的宝马,连渭这个尤是,他为了称显自己尊贵身份,花了十万金,从胡域买进这匹汗血宝马,高大的金色俊马,此时发狂一样驮着连渭猛冲,连渭轻功并不好,根本不敢跳马,只能狂叫着,被马儿拖着往崇山峻岭里奔去。
“他明天早晨能回来吗?”
越无雪担忧地问,她上回和焱极天被刺客追杀,可是跑了一天一夜才回京的。
“是啊,如果他赶不上夜猎,皇上会责罚的。”
阿罗认真地点头。
白鹤轩扭头看了看这二人,摇了摇头,大步往前走去。
越无雪大眼睛闪了闪,弯腰在地上抹了把木炭灰往阿罗的脸上抹。
“干吗?”
阿罗又慌了,连连后腿,一下就跌到了地上,手掌不小心摁到了一块还没烧完的木头上,顿时痛得大叫起来,捂着手就弹跳得老高。
越无雪摇头,突然就明白了天真的心思,恨铁不成钢呀!
“哎,你这么莽撞怎么行。我们快走吧,今日我们得恶人先告状才行,阿罗你装得再可怜一些。”
她爬上了阿罗的马,向他招手。
可阿罗却连连招手,粗声粗气地说道:
“你先走。”
“来人,给小公子一匹马,小公子,你还是骑侍卫的马,免得皇上看到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