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慢慢地坐到了地上,揪着青草,看着她远去的方向。
皎皎明月,风吹草低。
白鹤轩突然就用力一挥鞭,策马疾追而去。
阿罗怔了一下,也连忙上马疾追。
“老白,你想干什么?”
白鹤轩听到他的声音,长鞭挥得更有力。月光照在他紧绷的脸颊上,抿紧的唇角微微下弯着,出卖了此时他的心情。
眼看着雪狼群就在眼前了,白鹤轩突然从马背上跃起,脚尖踩到了雪狼的背上,飞快地靠近了越无雪。
可是,当他去拉越无雪时,越无雪却往右一偏身体,轻巧地躲开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他,继续往前狂奔。
“越无雪,你不能去装小国主。”
白鹤轩落在地上,大喊了一声。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风吹动草叶的声音,还有雪狼不满的低吼声。
“白将军,谢谢你的关心,可我们早已经不是朋友了,大家都各自珍重吧。”
越无雪清脆的声音从前面传回来。
白鹤轩的双臂缓缓垂下,神情变得有些沮丧。
“老白,你说我们是为了什么?”
阿罗的马缓缓停下,看着远去的白色背影,小声问。
白鹤轩抬眼看他,低低一笑。“当然是为了江山美人,阿罗,若有一天我们真的开打了,你怎么办?”
“那你最好不要碰无雪,无雪的事就是我的事。”
阿罗一手抓紧了缰绳,一手抓紧悬于颈上的绯色琉璃铃铛,慢慢地往回走去。
“阿罗!”
白鹤轩低喝了一声。“老白,珍重。”
阿罗头也没回,只抬起右手,用力挥了挥。
曾经的和暖岁月,已经分崩离析了。
白鹤轩也上了马,往自己的落脚之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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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箩站在小小的坟前,一滴泪都落不出来,只这么呆呆地看着。
紫柔和紫沁站在她的身后,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劝。她们四人一起闯过了地狱般的训练,一起在地宫里相依相伴过了十多年,虽然争争吵吵,可感情摆在这里,都是相依为命的姐妹。
“紫箩,我们一定会杀了萨珊玖夜,为紫鹊报仇。”
紫沁往前走了一步,小声说。
“不必了,我自己去。”
紫箩转过身来,背上的国主之剑连剑鞘都已经拿去,阳光照在剑锋上,折射出死神的光。
“我们是一起的啊。”
紫沁连忙伸手拉她,紫箩却轻轻挣开了,小声说:
“可这是我欠她的,我与她同生死,你们就不要再管了,好好地珍惜现在的日子,平原之国,虽然有恶魔,可也有好人,越无雪和闻人暖会帮你们找到安身之处,或者还能帮你们拿到解药,以后,珍重。”
“不行,紫箩,我们四人同生共死,我和紫沁绝不会放任你不管。”
紫柔也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急促地说道。
“头发长,见识短。”
闻人暖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三人扭头,满眼的竹叶后面,闻人暖正缓步走出。
“你们知道萨珊玖夜在哪里?还是你们三个可以打过千军万马?都说女子心地细腻,为何你们却只有匹夫之勇?”
闻人暖慢慢靠近了,语气严厉,已看不到一丝光的双瞳平静地看着前方。
三个女子并没回嘴,只怅然地看着他。对望了一会儿,紫箩轻声说:
“焱极天大败,你也没有千军万马。”
“谁说我没有千军万马,我就是千军万马。”
闻人暖唇角微扬了,低声说。
“你莫非还会洒木成兵?”
紫沁也忍不住反驳了。
“不信?”
闻人暖偏过脸来,一脸淡定。
“不信。”
三个女人一起摇头。
“我信。”
越无雪的身影出现了,发上还沾着露珠,快步过来时,一甩长发,那冰凉的露珠就甩到了紫箩的脸上。
“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人暖转过头来,不悦地问。
“你睡得正沉,所以没叫醒你。正好大家都在,我们来合计一下,如何迎接大国主的事。”
越无雪解开了披风,丢给侍卫,清脆地说。
闻人暖沉默了一会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就往后面的小院走去。
“怎么了?”
越无雪愕然地抬眼看他。
“越无雪,今后若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也不许去,知不知道?”
闻人暖一掌推开门,把她推进去,摁坐在了椅上。
“嗨,我现在能保护自己,大雪它们很听话。”
越无雪抿唇一笑,轻拍他摁在自己肩上的手。
“我说不许就不许。”
闻人暖的手指突然就掐紧了,让越无雪有些愕然。
“他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有事。”
闻人暖的唇抿了抿,侧过了脸,快速说道。
“我不会有事,来,坐会儿。”
越无雪又是轻轻一笑,端起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两碗茶,推了一杯给闻人暖。
闻人暖的手穿透了凉风,却停在了半空中。
越无雪怔住,呼吸猛地紧了紧,难道除了视力,他的听力也出了问题?
闻人暖也迅速反应过来,他居然判断错了方位!
他的脸色白了白,迅速缩回手,“我不喝,我和紫箩说几句话。”
“阿暖。”
越无雪飞快站起来,可闻人暖的步子太快了,只眨眼功夫,已经走出了老远。她重重地坐回椅上,心里一阵悔意。
这些日子以来,她太自私了,只管自己,从未过问过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
越无雪,你怎么能这样?你坐马车里,他却在亲自赶车保护你。你只管思念焱极天,却没发现他脸色的苍白难看。他想着办法弄来好吃的让她尽开颜,她却从未考虑过他的心境,他也需要人的安慰……
她匆匆起身,去寻紫箩。
紫箩说过的,她有办法治闻人暖的病!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也要治好闻人暖。
紫箩听她说明来意,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看紫柔,见她们并无意阻止,便轻声说:
“真的……只有我的……那个,可他不会要的,他和焱极天一样,很倔,也很正派,不是那种为了利益可以违背自己原则的人。”
越无雪为难了,牛不吃草,你不能摁着他吃啊!
屋子里一阵尴尬。
突然,三名红纱女神情一震,快步往外走去,恭敬地跪下去,齐声说道:
“恭迎国主圣驾金安。”
越无雪跑出来,只见百米远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慢慢靠近。
这是国主?
完全没有仪仗派头,想当初紫箩姐妹出现的时候,那样的红通通的薄纱,能迷花人眼。
渐渐的,她们二人近了,那位稍矮、年长的妇人淡淡说道:“起来吧,我已见过了小国主,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是国主?她的面容也只算皎好,完全不似越无雪想像中的惊艳,更不是她想像中的凌厉角色,若是在路上碰到,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婶。
“你是……”
国主的视线落在越无雪的脸上,有一刹那的失神,紧接着便连连摇头,小声说:
“这怎么可能?”
国主又看向站在她们身后的越无雪,轻一颔首。
“见过国主。”
越无雪不知她来得如此迅速,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更别谈准备好的小国主的说辞,只能硬着头皮福了福身子,向她行礼。
“主上,真的很像。”
跟在她身后的高瘦女子也说了一句。
“可她死了这么多年……”
国主及时收住了话,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越无雪,大步走进了小院。
“国主,在萨珊的那位小国主是假的。”紫箩连忙跟上去,小声说道。
“她是真的。”
国主平静而且笃定地说。
“什么?”
这下,换成越无雪她们四人一脸惊讶了。连冰洁是真的?国主亲自确定了?
“她的胸前有金叶纹记,世间没有别人有那样的东西,一定是她母亲为她烙上去的。”
国主转过头来,眼中有了几丝温柔。
“可是她是焱国连丞相的千金,焱极天曾经的贵妃,以前她的胸口上并无金叶。”
越无雪跟上来,轻声说。
“哦?那焱极天在哪里,我来问问他。”
国主又看向越无雪,那眼神十分古怪排斥。
这种情绪,几人都感觉到了,紫箩有些不安起来,每当国主有这种眼神的时候,都代表了她心里有了杀机。
“他生死未卜。”
越无雪秀眉轻拧了一下,一脸无畏地看着她。
“你叫什么?”
国主索性转过了身,盯着她看。
“越无雪,焱极天的妻子。”
“你们平原之国,男人三妻四妾,女子也甘心情愿。”
国主的唇角有了几丝讥笑。
越无雪的眉眼反而舒展开来,平静地回道:
“红纱之国之中,莫非是一夫一妻?”
“当然,且以女子为尊。”
国主骄傲地扬起下巴。
“是以贵族的女子为尊,贫贱的百姓,无论男女皆是奴才吧,所以她们可以被当成工具养在地宫中,为未来的男中主准备,这也能叫女子为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