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漆却是一笑,弯下腰来看她,鼻尖差点贴到成羡羽的鼻尖上:“话不说出来,难道还憋在心里么?”他又打个响指:“我不仅会说,我还会唱呢!”阿漆说着右手手心摊开,面朝着成羡羽道:“阿筝,借你的剑一用!”
成羡羽犹豫了少顷,眼前的男人武功莫测,而且内伤已经治愈,而成羡羽如果把宝剑给他,她自己将手无寸铁。但成羡羽还是决定将宝剑借给阿漆,她相信他。
阿漆接过宝剑,并不抽开只是轻弹剑鞘,配着乐音给成羡羽唱了一首歌。
阿漆轻轻地唱,歌声就像一条清澈的溪泉,静静地流淌:
山又高呀水又急
你在东来我在西
山把我们分
水把我们离
我只有天天等着你
海无边呀洋无底
你在东来我在西
海把我们分来
洋把我们离
我只有天天等着你
你是沙来我是泥
我们俩生就在一起
你是胶来我是漆
我们俩分开不容易
我重情呀你重义
你不抛来我不弃
山也不能分
海也不能离
我总有一天等到你
阿漆的嗓音是粗犷的,这歌的词曲却是柔情的,粗犷柔情毫无冲突的融合在一起,成羡羽从来没有想到,男子唱歌会是这般磁性和迷人。
她情不自禁道:“这首歌真好听,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阿漆竟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这歌是娘亲小时候教我的。”
“令堂一定是温婉如水的女子。”成羡羽说。
“娘亲是江南人。”阿漆笑得更温柔,俊美的男子更加令人炫目。
“江南好啊!”成羡羽一听江南就来了精神:“那些地方特别让人怀念,像杭州、金陵……”可是为什么说起这些地名,她脑海中冒出来的都是令她难过的回忆,成羡羽的情绪渐渐就低了,沉声结尾:“江南是很好的。”
“是吗?”阿漆好像并没有看出来成羡羽情绪的变化,他似乎思绪还在成羡羽提到的江南,带着浅淡的遗憾道:“除了金陵,我都还没有去过。”阿漆说着举起酒坛:“来,喝酒!”
“喝酒。”成羡羽同阿漆撞坛。
一醉解千愁。
两个人好不容易昨晚停了一天酗酒,今晚又喝成了烂醉如泥。
第三天阿漆起床后去扣成羡羽客房的门,她不寻常地很迟才出来开门。
阿漆同成羡羽说早,她面上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地回:“早。”
而后吃早饭的时候,成羡羽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就言吃好了,然后再也没有动筷子,一碗粥她一口也没喝。
成羡羽不说,阿漆却尽数看进心里,他眨了眨眼睛。
中午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成羡羽就要像昨天那样就在客栈吃,阿漆却阻止了她。
阿漆对成羡羽说:“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阿漆在成羡羽去了城郊不远处的一间小屋。
说是小屋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里除了灶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
灶上还飘着扑鼻诱人的饭菜香味。
“哪找的这间小屋?”成羡羽问。
阿漆屈指而笑:“我买的。”
成羡羽眉锋轻蹙,又望见里屋简陋的小木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的菜。她迈步走进里屋细看,见菜花样繁多,整张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见你一大早就在那黯然神伤,早饭也没吃几口。”阿漆也随之走进里屋,站在成羡羽身后道:“不过想来客栈的厨师手艺实在糟糕,我就自己下厨做了一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阿漆说着伸出右臂开始介绍起桌上的菜:“这盘是红椒猪肘,口味偏辣;这盘是桂花板栗鸡翅,偏甜;这盘是豆腐奶汤,味道比较浓。你都尝尝看看哪些你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喜欢的等下倒掉也无妨,要不你尝尝这盘爆炒肉片,咸淡适宜——”
阿漆说到这里话音骤止,因为成羡羽突然伸手抓住了阿漆的右臂。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自己编首歌,但还是觉得这首《总有一天等到你》最适合,就拿过来用了%>_<%,原唱好像是崔萍,很多人翻唱过,我自己最喜欢的是刘罡的翻唱版本。
59山中寺(上)
从来没有人为她一口饭费尽心思,成羡羽心下十分过意不去,只好抓了阿漆的胳膊阻止他别再说下去。
阿漆要是对成羡羽太好,她会心中一暖一暖止不住的。
成羡羽已经很久没有感到这种温暖,所以她很不习惯。
成羡羽松开抓着阿漆的手,改作抱拳恭敬地施礼:“多谢阿漆公子如此关心我,请公子放心,我绝对不是黯然神伤,你不必为我担心。让你因我添这么多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话。
“我也不是什么公子。”阿漆也察觉出来了成羡羽的尴尬,便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小事一桩,阿妹在世的时候,我也常常给她做菜吃,女孩子总是需要疼一疼的。特别是看你脸色这么难看又吃不下饭……”阿漆说着自己一怔,径直问成羡羽说:“你该不会是来葵水了吧?”
成羡羽没想到阿漆可以猜中原因。
她自吃过绝子汤后,月事时断时续,来的也只有很少一点点酱块。近一、两年不知怎地,每月来的量变得越来越大,且全是鲜红活血,每次都来得她痛不欲生。
这种事情,阿漆怎么会猜中,还径直当面道破……成羡羽一下子竟失了方寸,不知如何作答。她想了半天,最终决定无言偏过头去,面颊薄红。
阿漆家风开放,从小姐妹们在他面前都是直来直去说葵水的事,就是姨娘们晒尺布也是当着他的面的。阿漆第一次见一个女孩子还会因为葵水脸红,不觉哈哈大笑。
成羡羽听得他笑,面上更红,又有些恼:“你莫要笑我。”
按常理普通男子听人家大姑娘这么一说,理当立刻止住笑,道个歉说失礼失礼。但是阿漆反而笑得更大声,屋里屋外都听得到:“哈哈当然要笑了,你着实是太可爱了!”他盯着成羡羽看了少顷,又继续笑:“哈哈哈——”
阿漆的笑是很豪迈的那种,一丝一缕也没有轻}薄的意思。
成羡羽被阿漆笑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心里却不知怎地挺高兴的,似乎她也被阿漆的笑感染了,不知不觉自己嘴角也悄悄有了乐意。
也许跟心情总是不错的人在一起,自己的心情也会好起来吧。
成羡羽听见阿漆又说:“这几天啊你少喝点酒。先吃这顿,晚上我给你做点别的补一补血。”
“我晚上跟你一起做吧。”成羡羽突然说。她对上阿漆的目光,微微些许不好意思:“我还不会做吃的,现在既然有空,就想跟你学学。”
其实成羡羽不仅不会做菜,针线女红、乐器歌舞这些女孩子家应该会的技能她一样都不懂——小时候姐姐宠成羡羽,任由她做自己开心的事,长大了……就更没有人来教导她了。
成羡羽想:她会的,只有有用又无用的打仗吧。
但阿漆好像对成羡羽不会做菜并不感到吃惊,也没有因此有丝毫瞧不起她,反倒手把手教她怎么炖枸杞红枣鸡汤,教她各种常识,两个人在厨房忙碌了一整个下午。
阿漆有时候手头做着事,嘴里还喜欢讲几个笑话,逗得成羡羽忍俊不止,笑到腰疼。到后来成羡羽也开始跟阿漆讲起了笑话,不过她说的笑话都是小时候的了,长大后成羡羽好多年都没有自己编笑话了。
小屋里始终没有断过欢声笑语,一下午,成羡羽仿佛又变回了童年时那个调皮捣蛋的宫中小魔星。
晚上成羡羽和阿漆就在小屋里分房而睡,两人也没觉有什么尴尬。
成羡羽醒来又是一个清晨,转眼已是她和阿漆相处的第四天。
成羡羽先去的阿漆房外叩门,叩门半响没反应,她又沉下心细听,阿漆的房内没人的气息。成羡羽就转去厨房,厨房里没有人,包子热气腾腾地蒸在笼上,粥已经煮好盛了起来,又因为防凉被人有心盖了盖子。
成羡羽又去小屋内其余地方找了一圈,都不见阿漆的踪影。
她心不知怎地就是一紧,脚下几乎是跑着推开大门冲了出去。
“阿筝!”前方草地上阿漆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手里还牵着另外一匹,他见成羡羽醒了推门出来,连忙朝她挥手:“阿筝!早饭吃了没有,吃过了就到这边来。”
听见阿漆开心的声音,成羡羽紧着的心旋即松了下来。她嘴角不自觉漾起笑意,脚步惬意走了过去。
到近处细看阿漆,成羡羽不禁呆了。
今晨的阿漆浑身上下都换一套崭新的衣裳,银色的锦缎长袍,外面又罩着棕毛披风,既俊朗贵气又不失英武,更兼骑下黑马鬓毛程亮,连人带马整个人的神采飞扬。
真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