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素不等他说完,转过头:“我的钱下午的确已经到账了,不过在这之前我答应要把它借给别人用做资金周转,符明丽的丈夫李双德你也该认得。如果你手头资金不足,手里那么多可供抵押的动产和不动产,直接向银行贷款就好了。”到了这一步白君素只觉得源源不尽的倦怠,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么?天下哪有当爸爸的算计自己的女儿算计到这一步的。白君素真想问他,在他心里至亲的人到底什么概念。不过是想想,跟他再探讨人性,她都觉得是在做场无用功。
只怕白家到了这一代,非得落魄不可的。抛妇弃子素来没有好报,这是人之常情。
她敲了敲椅背对司机说:“到路边停下。”然后她跳下车:“告诉金玉玉,不要无节制的打我的主意,将我惹毛了没什么好。”
白照民被她一句话气到,咳得不行。
打车回家的路上,江承煜给她打来电话。午夜时分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很平静,忽然像回到过去。
江承煜才从片场回来,正坐在保姆车里往家赶。
“想哥哥没有?”
这个调调有点儿熟,自打上次两人聊过以后,又像回到从前了,果然是铁杆,打断骨头连着筋,先前不知俱体因为什么友情就像崩溃了,转眼又自动愈合了。
白君素靠着椅背,斩钉截铁:“不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迷明星。”
江承煜开始冷嘲热讽:“你喜欢什么?你除了吃就是睡。在哪儿呢?”
“路上,刚跟白照民参加了个酒会,他向我借钱。”
“然后呢?”
“我一毛不拔,把他彻底惹恼了。”
江承煜夸赞她:“做得好,从现在开始守着你的小金库,一分都别给你爸爸,他们吃人不吐骨头的。”看了太多年,连他一个外人都甚识其中明细了。简直到了让人无话可说的地步。
容岩比她早退场许多时候,再加上跟白照民路上耽搁的那些时间,等白君素回家的时候,容岩已经洗漱完准备睡了。而且就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白君素看了他一眼,准备拿上东西睡客房。再一抬头,发现他什么时候把那个画框也摘掉了,不知放到了哪里。难怪一进来就感觉今晚的光色和平日不同。本来想问他,想想没张口。
容岩见人进来,爬起来靠到床头,淡淡的先说了:“被我放到客房了,太亮,睡不着觉。”借口,赤果果的借口。有什么办法,江承煜送的东西,而且还堂而皇之的摆在卧室里,让他心里过不去。一进来就感觉郁闷得不行,只怕做什么都会有种错觉,像被双心怀不轨的眼睛死死盯着。
白君素还是没说话,拿上睡衣就要出去。
容岩跳下床,动作有些急迫。等白君素反应,他已经从身后抱住她,紧紧的,就像要嵌进骨头里。嗓音沉沉:“这么多天不跟我一起睡,你都不想我么?”
白君素低头去掰他的手,一根根的,每下都很用力。奈何他的力气远比她大得多,怎么也像扳不开,最后她急得哭起来。没有刻意想哭,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觉得不温暖,全世界跟她都不亲近,即便被他这样紧紧抱在怀里,仍旧感觉夜是冷的。
连声音都哽咽:“容岩,你放开。”
容岩听出她哭了,心里软软的,半点儿承受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竟跟这么一个不太懂事的丫头正儿八经的置气。这一刻感觉心口疼起来,如何舍不得放开,像真的想她。
“不放,我再不睡客房了,你也不能睡。年纪明明不大,怎么那么犟?如果我不先低头,就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嗯?”
白君素觉得委屈,到底为什么又说不出。只是一种感觉,原始又匆匆的从心底冒出来,之前明明觉得不在乎的,他爱怎么样都好,理不理她也无所谓,反正她一个人存在惯了,有谁没谁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现在却忽然想不开,他明明就是一个大男人,即便吵架了也该他先低头认错的吧,况且是他找茬在先,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他凭什么对她发那么大的火。他这样,白照民也是这样,她到底哪里不好,就这么不被看重?
哭得越发汹涌,口齿不清的指责他:“容岩,你是骗子么,结婚前一个样,结婚后又是一个样。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你平时就当我不存在,还公然携女伴出席酒会。别的夫妻吵架从来不会这个样子,你也不来哄我……”
容岩将人转过来,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下去,将她含糊不清的话语通通咬碎吞没,一直咽到肚子里,她想说什么他都知道了,即便她不说他也知道她委屈。这个女人比谁都骄傲,那些所有的不在乎,都是伪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拥紧她,感叹:“谁说我对你不好,你看,我把你的衣服都洗了,连内衣都帮你洗干净了,床单被罩我都换洗过。我还帮你把鞋子,包也保养过。谁说我不想讨好你呢?我天天都在想着怎么讨好你。我跟结婚前没有两样,只是我没跟一个人生活过,哪怕同居过一天,从小到大也没照顾过别人,我不想跟你冷战,可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怎么可能不去哄你,我一个人睡觉吃饭很难过,你不去公司我也感觉很无聊,那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你还说我不想讨好你?素素,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是,你跟江承度过的那段时光里没有我,只有彼此,让我嫉妒疯了他,也很在意……”
容岩难得跟一个人坦诚自己心中所想,白君素一哭,他便什么都说了。白君素也不知道怎么被他迷迷糊糊抱到床上的,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什么都发生了,再堵气不理人也太矫情了,何况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白君素早上去家里的露天阳台,真是无比壮观,没想到容岩的手脚这么麻利,那么多的东西都洗好了。连带她喜欢的鞋子和包包,也都帮忙打理得很好。能看出,他真的是有心在讨好她。
早上容岩正常起床上班,那会儿白君素睡得很沉。半晌午去冰箱里翻吃的时,容岩打来电话:“老婆,起床了吗?”
白君素嘴里叼了一片面包,又拿了一瓶奶边关冰箱门边应:“嗯,起来了。你干嘛?”
“多久没来公司了,员工很想你。”容岩打着少爷腔,说得事不关已的样子。
实则就是他想了,工作本来就很乏味,就算起初不觉得有什么,当长时间循环往复这一件事情的时候,再深藏不露的无聊也会露出端倪。而且凡事最怕比较,以往白君素没来闹腾时,容岩从来不觉得怎样,思绪如一潭深水,波澜不惊,理所应当的觉着这就是生活。便没着过要改变什么。
但被白君素围剿过的领域就不一样了,变化简直天翻地覆。细算起来白君素一天的工作经难都没有,上学的时候自然在校园度过,毕了业一心想挤进景原,但未能如愿以偿,再后来家庭变故,病理显示她神精出了问题,一切就业的事宜就都搁浅了。生活起来肆无忌惮,不知道公司是个严肃的场合,不能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第一天来公司就敢用容岩办公的电脑打游戏,玩得太high了,沙发上看文件的容总火气上来了,本来想上前阻止,看了一眼变成不屑:“什么烂水平。”白君素撅起嘴:“你来。”然后容总不得中场加入,几十分钟之后,两人一同high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齐齐商定这个电脑的配置还不是很适合打大型游戏。容岩一本正经的打算请个人来改装一下。
有的时候白君素不喜欢呆在他的办公室里,公司再大也就那几十层楼,久了她也感觉很乏味,总想出去透透风。容岩不允,从早上九点就敢跟她说:“眼见就吃中午饭了,你再坚持一会儿,中午老公给你买好吃的。”
白君素只好再窝到沙发上,有时能睡着还是好的,一觉醒来果然就中午了,当真很快。但有时她也睡不着,容岩工作起来的样子有板有眼,她想找人聊聊也像无从下手。再后来她学聪明了,上班时会带上五子棋或者围棋一类的,瞅准容岩什么时候一皱眉,她立马招手:“来,来,来,工作里要遇到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得换换脑子,肯定很管用,不信你试试。”
容岩想着,试试就试试。
一来二去,容岩也养成了爱玩的毛病。有时白君素拿着手机逛淘宝,微博的,不去招惹他。他反倒会手痒痒,然后沉不住气的凑上来,大战八百回合。
如果有朝一日容岩变成纨绔公子,最乐呵的还属跟他有直接接触的高级员工们。总裁脾气好了,毛病少了,那就是他们的一计福音。
而且白君素有个毛病,喜欢一边做事一边哼小曲,无意识的那种。她的声音软软的,很干净,唱起歌来再气势雄浑的也跟摇篮曲差不多,少了狂躁唯剩安逸,容岩工作时听着也并不觉得吵杂,反而心绪安然。
但自打两人吵过那么一次,白君素不去公司了,容岩才发觉几个月来被她带出了不好的毛病,竟怎么都不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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