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岩眯起眸子,漫不经心;“怎么,听你这意思不喜欢?”
“还真就不太喜欢,想想都很轴。”江承沐直言不讳:“亲戚这个字眼,咬起来矫情。”
“我小舅,你姑姑,有点儿远,想不当回事也没人能把你怎样。”
江承沐不过跟他开个玩笑,跟容总沾上边了自然好,说出去只怕要青云直上的。
“不当回事怎么行,以后打着你容少的名义杀人放火,都有得说了。”撞了下他的肩膀,言些其他:“吃完这顿喜酒,就该轮到你容少了。”
半晌,容岩漫不经心;“酒水管够。”
“甘心么?”江承沐出其不意,侧首瞧他。
容岩这样聪明的人,却敢说自己听不懂。
“什么甘心不甘心,世上事不甘心的还少么。”
江承沐觉得这样说话便没意思了,吐了一口烟圈,非问出不可的。
“其实我一直好奇,当年我骗你那一下,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容岩怔了下,同样看了他一眼,再转过去没说话。或许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也或许是觉得再没必要说。有些事过往云烟,执着无益。
江承沐却一眼看出他的顾及,意有所指:“我不过就是个外人。”听了什么,过去了也可当没听见,他们想怎么,一如既往。他只是有那么些的好奇,不揭开,像是会死不冥目。他只是想要听一听,别的男人是怎么爱着那个女人的,仅此而已。“那天听小舅无意间说到,五年前你很痛苦,简直痛不欲生。现在怎么了?五年的时间改变了你的在乎么?”
容岩一口烟吸得很狠,像是一口气吸入的是勇气和空气,否则他无法顺畅喘息,只能干干受死。五年来什么都没改变,改变不了他的在乎,改变不了他的用心,也没能改变悲摧的结局。像极了一场极悲惨的命中注定,他没有办法。何止是他,还有她,丝毫也没有改变,正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非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可的。
良久,他弹掉一截烟灰,缓缓说:“最早是信的,哪有人轻易拿生死开玩笑,以为她死了,是真的痛不欲生过,有那么多时候,我以为自己活不成了。觉着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像世人说的,我的妻儿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后来看到符丛允就想明白了,她会骗很多人,但她不会骗符丛允。他说她会回来接他,多久都会回来,我便将符丛允带在身边,只要把他带在身边,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容岩一番话语很轻,轻得像阵叹息。
江承沐听了却一阵了然,原来他真的知道了,也是,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容易欺骗。这些年他总是想,觉得胜得太过轻巧,便想问一句真假,是真信还是陪他一起演戏?如容岩所说,他活过来了,终了还是因为她还活着。
“那为什么不去找她?既然爱她,现在将事情做绝,就不怕伤了她的心么?”
“我一直在等她回来。”容岩语气中若有似无的无奈:“我以为给她的时间久一点儿,她长大了,就能看开一段仇恨,我在等她释怀的那个重逢日。那一天在街上见到,我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酸触欲裂,我以为柳暗花明,她终于肯回来找我。但是我想错了,五年前什么样,五年后依旧未做半点儿改变。无论她爱不爱我,都永远不会跟我在一起。如果注定得不到她,那就让她离得我远远的。看得到,却碰触不到,更加的得不到,江承沐,我以为自己就要疯了。她要将我折磨疯。想靠近,想拥有……我想保全这个人,便不得将她推离得远远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安全,我怕哪一日我再掌控不住自己的时候,会将她永远碎在我的怀里,哪怕她不会跟我在一起,也只能是我!可是,摧毁她,我怎么舍得?!不将事情做绝,她怎会找个肩膀依靠,女人脆弱的时候才会如此。我多不想她被一个男人带走,可是,这一生若没一个人好好爱他,又怎能心安?”
江承沐只是不懂:“既然是爱的,为什么非要放手不可?有什么是你容少得不到的?就因为那个符明丽的死么,因为你害死了她?”
容岩执烟的手明显怔了一下,喉结动了动;“不是得不到,是非得放手不可的。符明丽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这世上恨一个人本来就很辛苦,但没什么比恨自己更痛不欲生的,这种滋味我太能体会。如果这恨非得有一个人来背负,由我来背,岂不是很好。她恨我,可以一辈子离得我远远的,却仍旧可以活得很好,好好的跟别人过一辈子,她的世界并不会因为没有我而有什么不同。但如果她恨起自己,就只能一生不幸。要我怎么舍得。”
正文 容岩容岩
江承沐几多年风里来浪里去,这一回气都喘不顺,惊怔得半晌哑言。良久,讷讷:“符明丽不是……”
“以为是我做的对不对?”容岩微微钩动唇角,弧度淡薄懒散,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他说过,他这样邪魅又好看,漫不经心里透着渗人脾肺的伤感,让一个男人都不忍看。却听他极淡的笑了声;“我就是这么十恶不赦,当所有灾难来袭,不幸发生,罪魁祸首总让人不由自主想到我。白家的塌陷,符明丽的死,李家的陨落,江承煜劫难来袭……连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不好,给不得人半点儿信任。她说我阴险毒辣,从不给她还生的机会……听着的时候心里是种什么滋味,自己都品不出了,说我是所向披靡的王者,我却觉得自己败也败得一败涂地!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做那些事到底为了什么。找她的不痛快?还是找自己的不痛快?但这些我不在乎,世界上往往需要一个恶人,千夫所指却可以成就很多事情。你看,我替她摧毁了白家,那些曾经视她如草屑蝼蚁的人被我一朝摧毁无形,属于她的东西永远属于她,整个创围都在她的手里,她说我是报复她,可那些我根本就不想要。如今我这么混帐,连容家都觉对不起她,她想要什么,都顺风顺水的拿走,全世界都亏欠了她,谁还会想着再同她争什么。你不知道我的宝贝有多惹人喜欢,推开她简直是在割疼我的心头肉,素素她从来不肯便宜我,非得这样不省心。我这么十恶不赦,她想要的我还是想要给她,谁说那些我就不想要呢?”他靠在柱子上,容颜至始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就像他真的没有什么在乎,忍受了这些却不觉得苦,也不觉得委屈,像是心甘情愿。桃花眸子淡淡眯起,看着前方一片虚无失神:“符明丽的死是我同白倾城做的一笔交易,当年白倾城绑架符丛允,就是想害死他让素素一辈子过不去那道愧疚的坎。幸好找到的及时,符丛允没事,但白倾城也是有筹码的……”
如果他将她送上法庭因此而负罪,她就将符明丽当年被强暴的事公之于众。符明丽的好坏纵然和他没有半点儿关系,但真相总是亦恐亦怖,他一生不受人胁迫,却也不得暂时妥协。何止是同白君素有关,简直有天大的关系,当年白倾城安排人要糟践的,根本就是白君素。那时她跟符明丽住在一起,当晚临时接到电话出门,任人痛悔的,是那之前符明丽给她打过电话,她缩在卧室内不敢动,想来是听到了室外的响动,据白倾城说那些人隐约听到她叫人回来,叫的是君素。本来歹人意志松弛,已经打算逃窜。听到里面的急迫,猜测对方似乎只当玩笑挂了电话。那样的一群东西,即便对象是错的,平白捡来的便宜自是不会放过,而且转首还会说事成去白倾城那里邀功领赏。那一夜可想而知的悲惨,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同一群心地污浊的人渣,说恶狼扑食般的惨痛该也不为过。那些年符明丽一直没跟白君素说起那事,连符丛允的出生也无人知晓。就连白倾城也是五年前才查到事情的真相,当年是被那几个人愚弄。只要她不把真相告诉白君素,当年连带那晚的事容岩也可当没有听到。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如斯恶毒,不想空手就拽上符明丽,一个人想保护一样东西的时候勇气可佳了,智力就会退化。符明丽想保护符丛允不想世人及他自己知道他真实的出生经历才会受人威胁,走上自杀身亡的那一步,却没想过白倾城有罪,如何敢肆意宣扬。她不过想送这么一个无辜的人去赴死,为白君素的身上加一条罪孽罢了。但不得不说,她得逞了,血债如愿上了白君素的身,连容岩都始料未及。符明丽的不幸与白君素有关,她又总是那么无辜且不自知。没从比他更心疼她!
白君素只以为那些事实是因为与他有关才去摭掩,的确因此而恨起他,符明丽的死成了彼此间永远不可逾越的沟壑,可见她的恨之切。但如果她恨起自己来,要怎么活?非是死不足惜的吧?容岩早在五年前跟白倾城交易的那个瞬间就想好了,这件事他会烂到腹中一辈子,永远不让她知道。哪怕她恨起他,他也认了,忍下。他让白倾城活着受罪,却让她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便是不想有朝一日她回来了,她把真相说给她听。容岩的额发垂下来摭住眼,仍有零星的光。他话语缓慢,又像条奔流不息的河流,阻得太久,心坎冲出厚重的泥沙,这一刻冲破了,就肆意,哪怕此一生只畅快这一时,转首还得守着秘密过下去,也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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