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子说哪里话”,纪瑾瑜笑道:“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二嫂子是个大忙人,别人就是请还请不来呢!二嫂子疼我,来看我,我只有高兴的,绝不敢不欢迎的。”
二奶奶鲁氏满意地拍了拍纪瑾瑜的手:“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四弟妹果然是个可人疼的!”
二人说着话,便到了后院西侧。一行人进了明堂,分宾主坐下。
“沏上好的茶来!”
不多时,喜云端了茶,纪瑾瑜亲自捧给鲁氏。
鲁氏低头,喝了一口道:“好茶!”,她虽然这样说,但是纪瑾瑜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应酬罢了。
“二嫂子快别取笑我了!我是个不懂茶的,除了待客,自己是很少吃茶的!”,说着,她将茶盏往鲁氏面前一递:“喏!你看,我这杯子里头可是煮沸过的清水!”
鲁氏低头一瞧,青花瓷的茶盏里面雪白的内釉,看得一清二楚。
可不只是清水嘛!
“这怎么行?让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
纪瑾瑜羞得红了脸:“二嫂子,我生来就不爱喝茶。只爱喝水,在家时父母也由着我!怎么,薛府的规矩是必须要喝茶吗?”
鲁氏摇头道:“并无此规矩,只是如今这些大家子哪个不喝茶!况且四弟又是个极爱好风雅的,他不仅爱喝茶,还喜欢弄出花样来。”
说着她顿了顿,貌似无意说道:“他年纪小,几个哥哥不陪他弄这些花样,倒是陈舅老爷家的婉表妹,与他一唱一和弄出些什么梅花上的雪花、柳叶上的雨滴、荷叶上滚珠、芙蓉上的晨露拿来煮茶吃。不过吃个茶,倒把家里使唤的人仰马翻。
以前几个表妹也时常来家中小住,况且几个表妹与四弟一直能合得来。你们成亲,府里也早早地派人去接,除了已经进宫的贵妃娘娘,陈舅老爷家还有四个表妹。媛表妹家中待嫁,不能外出,只有婉表妹、妍表妹还有妙表妹。
谁知我们去了才知道婉表妹居然生了病,不能外出。妍表妹、妙表妹年岁还小,舅太太说怕给我们添乱,就没让来。这几天渐渐暖了,想必舅太太近日就会带着表妹们过来。到时候四弟妹也可以见见。”
“嗯!”,纪瑾瑜点点头道,“我刚来,家里的亲戚我都不大认得,还请二嫂子多指点我才是。家里也无姊妹可以亲近,若是婉表妹来了,说不定我们倒能谈到一起去。况且四爷喜欢泡茶,我也该跟她学学才是!”
鲁氏笑道:“四弟妹果然贤惠,不愧是书香世家出身。婉表妹平时也喜欢诗啊,词啊的,模样好,心气又高,就是出身太低,没有托生在舅太太肚子里。要不然舅老爷也不会着急了!”
这话大有深意!
“舅老爷为什么着急呢?”
“若是找了小门小户配了她,怕委屈了她;若是找门户相当的,她的身份又太低,可不是着急了吗?为此啊,还找过咱们太太好几回,要太太给婉表妹留心好人家呢!”
西平侯夫人姓陈,那这个陈舅老爷想必就是文渊阁大学士陈窦平了,他是自己的手帕交陈媛的父亲。
如此说来,这个陈婉,便是陈家庶出的女儿了。
二嫂子鲁氏,惯以精明示人,绝不做没用的事。若说她这番话是无心只谈,纪瑾瑜却是不相信的。
她不由朝鲁氏望去,鲁氏却放下茶盏,满脸不好意思:“瞧我,真是失礼,越说越远了!”
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纪瑾瑜闻音知雅:“既是闲话家常,不过是妇人之见东家长、西家短罢了,那有失礼不失礼只说呢?嫂子只管说,这些我爱听呢!”
鲁氏笑道:“四弟妹小小年纪,哪里会爱听这个,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
“二嫂子,我是真的爱听!”
“真的?”鲁氏闻言笑的更欢:“既然四弟妹爱听,改日嫂子再好好说给你听。”
说着她站起来道:“今日我忙里偷了个闲,絮叨了半日了,也该回去了!”
纪瑾瑜站起来道:“二嫂子再坐会吧!”
“今天实在是晚了,还要吩咐下人准备午膳!改日得了闲,再坐吧!”
纪瑾瑜亲自将她送至门口,她拉住纪瑾瑜:“你也别送了,横竖不过几步路,我又不是外人!”
“哎!”
纪瑾瑜站在门口目送,见她的身影转了个弯,这才转身回去。
先有一个青梅竹马却临门毁亲的表姐,再加上一个情意相投却出身低微的表妹,薛博文啊薛博文,到底哪个才是你心中所爱?
若是表姐,她如今已经贵为皇妃,自己大可以安枕无忧了!如果是这个表妹,那自己逍遥的日子能不能持续还是两说。
模样好,有才情,却出身低,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嫁了……刚好有个情投意合的表哥,若是给别人做妾怕委屈了,若是给了表哥,不仅不会委屈,还成就了一段佳话!
是薛家人早就有这个打算,让鲁氏来探话?还是,这件事密而不发,鲁氏仅仅是想给自己敲个警钟,好让自己早作打算?
纪瑾瑜不得而知!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这个婉表妹想成为薛博文的人,都不能越过自己这正房嫡妻去。只要自己不点头,再情投意合又能怎么样?我且看着,薛博文心尖子上的人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阳春看她站着不动,只愣愣地盯着刚发芽的花盆发呆,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就惊疑不定地问道:“四奶奶,今天二奶奶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四爷就是为了那个婉表妹小姐才不愿意与您……与您好好过日子?”
“我也不知道!不管怎样,你让陈寿家的盯着前院,只要是舅老爷家来人,马上禀报给我知道!”
陈寿家的,说的是纪瑾瑜房中的踏月。她已经嫁了人,不能再直呼其名,大家都用他夫家的名字称呼她。她现在跟着陈寿住在外院,如今是纪瑾瑜在外院的耳目。
阳春心下一凛:“四奶奶放心,我一定好好交代陈寿家的,这件事定然办的妥妥当当的!”
自此以后,纪瑾瑜只当不知这件事。除了西平后夫人陈氏房中晨昏定省之外,就窝在后院西侧院,与往日不同的是,每日来来往往前来回话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四月中,纪瑾瑜这才闲了下来。
这一天,纪瑾瑜正在侍弄花草。见天气明媚,刚破土而出的花芽叶子长大了不少,在阳光下尤显得青翠勃勃,惹人喜爱,就吩咐湘月道:“带着喜雨、喜雪将这几盆萱草分别送给几位奶奶。”
“是!”
湘月前脚刚走,阳春就来禀:“庞管事来了!”
34、气馁
纪瑾瑜听着眼睛一亮:“快请到厢房,我洗洗手就来!”
顾氏给纪瑾瑜陪嫁的庄子皆是上好的良田,然而盛京只有两块地,大部分都在安吉。
纪瑾瑜原来说让顾氏继续帮忙打理,顾氏却不答应:“从来没有娘家还帮着出嫁的女儿打理嫁妆的!你已经出嫁,也不小了,这些事情也该自己管起来了!就是不懂,你再来问我就是!”
纪瑾瑜想想也是,就自己打理起来。
春天和风荡荡,杨柳依依,是踏青郊游的好时节!
如今在纪瑾瑜眼中可不仅如此!
春天还是万物萌苏,耕耘播种的重要时节。春不种,夏不长,秋不收,冬不食。对于种田的佃户与农民来说,春天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庄稼收成的好坏,与佃户的生活休戚相关。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来打理,那就不能两眼一抹黑。虽然不用自己下田种地,也应该知道何时播种、何时收粮,有没有误了节气。否则底下的人若是骗自己,那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纪瑾瑜便找了有些介绍农事的书认真地看了几天。想着不知今年的春种办得如何了,就让庞升旺将盛京郊外的两块田庄都跑了一遍。想想不放心,又让他下江南,回安吉老家视察。
纪瑾瑜算算日子,就是最近回来。果然今天就到了。
庞升旺看见纪瑾瑜来了,忙站起来施力,纪瑾瑜侧过身算是受了半礼:“庞管事快请坐,不要多礼!”
“是!”
他抬起头来,纪瑾瑜这才发现庞升旺皮肤微黑,风尘仆仆,便问道:“有没有回家看过你娘子跟两个儿子?”
“还没呢!怕四奶奶等急了,下了船,就立刻回来了!”
纪瑾瑜心中一顿,忙问道:“安吉那边有事?”
庞升旺一愣,没想到主子竟然这么关心田庄里的事,心中颇为感慨。他忙站起来解释道:“田庄安好,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回禀四奶奶!”
“嗯!”纪瑾瑜放下心来,点点头,笑着对庞升旺说道:“既然田庄无事,我便放心了!庞管事先回家歇歇,洗个澡换身衣裳,好好休息几日。等过几日有了时间,我自会派人去请你来说话。快些回去吧,也省的你娘子挂念!”
“这……”
庞升旺正犹豫间,忽听湘月进来禀:“四奶奶,陈寿家的有事找您,说是府上来了客人!”
“让她去找阳春,我马上就来!”
庞升旺见纪瑾瑜面上略带着急,知道是要紧事,想着自己要禀报的事情,或早或晚并无太大关系,便施了一礼,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