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夫人这样伤心,还能刺她一句:“换成你,会怎样?”凤鸾不计较她失意人的话,认真道:“这事怎么能让步?”
“从他说要让她进门,我就坚决不答应。大伯子这一次也向着我,说不许这样人进门,可是他也不坚决,说如果生男孩就可以进门。凤鸾,我该怎么办?”方少夫人悲痛欲绝:“怎么能和那种人当姐妹?”
好心眼儿的凤鸾将心比心,可以感受到方少夫人的身上痛。她热心的贡献主意:“和他争一争,再哄一哄。”方少夫人摇头,几滴子泪水随着摇头落下:“他差一点儿把我打了,我伤透了心!”
凤鸾叹气:“我们家那个也是这样,无理可讲的时候就会凶。你不是还有孩子们,”方少夫人忧伤地道:“孩子们全怕他,又年纪小,怎么敢和他说什么?”
“我们家二妹倒是很敢说,就是念姐儿……。”凤鸾说到这里,想起来不是夸女儿们的时候,把近来的郭朴推敲一下,寻点儿经验又道:“过几天你们夫妻和好,你再好好说。”
方少夫人叹气:“他好几天不回来,我以为他依着大哥住,公中不给他钱,他就有钱也不多。没有想到……。”
私房钱?凤鸾的思绪难免要回家中。
郭朴这个时候倒没有接私房,他在和何文忠说话,何文忠是方少夫人的姐夫,不能坐视不管,皱眉道:“你最近和方尝清走得近,你别不承认,有人说你们结伴玩乐。”
“好几天我没见他,”郭朴嘴硬,事不关已,他说得轻松:“不就家里进个人,这有什么,让你妻妹贤惠一些,不就行了。”
何文忠骂:“胡扯!你家里怎么不要人?”郭朴嘻嘻:“我对我妻子,不是你们都知道。”何文忠的疑心由此而起:“那你还看得下去,你怎么不劝?方大人是糊涂了,经不起弟弟跪着磨,说生下男孩就让她进门,以后这样人和我妻妹称姐妹,和你妻子,”
“离我妻子远得很,倒是和你妻子也是姐妹,”郭朴笑得坏坏的,问道:“方少夫人哭得如何?”何文忠拂袖而去,揣着疑问直接来找方尝清喝酒。方尝清的外室在哪里他知道,让人上门找出来,两个人到酒楼上,找个清静的雅间。
方尝清还打主意让何文忠帮忙劝,口沫纷飞说了一通三从与四德,希冀地道:“姐夫,你劝劝她吧。”
“我问你,厚朴那么老实的人,你怎么不学学?”何文忠说出来,方尝清嘴里的酒一下子喷出来,哈哈大笑:“他老实,我这一个还是他……。”后截儿话咽下去,方尝清附合道:“他是挺老实的。”
何文忠默然不言语,喝下去一杯酒,猝不及防问道:“他的外宅在哪里?”方尝清眉飞色舞:“我也不知道,姐夫,我们真要好好挤兑他。他喝酒半夜里会走,说是回家,以为我会信。我一看他一脸笑,就知道是同道人。生得那么俊,怎么会不风流?”
何文忠慢吞吞问:“这个我知道他,我和他同僚多少年,看着他一步一步升起来。我只是纳闷,他先认识的这女人,你出了多少钱,他肯让给你?”
“一分不出,就谢了他一席酒。”方尝清感叹:“他才是好兄弟,有好人,也舍得大家一起看,那天他真是小瞧了我,我就知道他大大咧咧,平时就不把女人放心上。果然我打扮得好,他不当回事儿的还是一袭旧衣,姐夫,你原来就知道他,他在关外相与过多少女人,听说关外女人生得白,还有眼珠子蓝的。姐夫,你和他,以前一起玩过?”
何文忠回去闷坐一个晚上,何夫人愁眉不展只看着他。到临睡的时候,何文忠才道:“让你妹妹去求郭少夫人。”
何夫人大惊失色:“与郭少夫人有关,”咬着牙骂:“我就知道她是个狐狸精,有那么多的闲言出来,怕自己人丢得不足,就把旁边的人算计上!……。”
“我是说郭将军和方尝清认识,多一个人劝比较好。”何文忠说过,丢下夫人往外面去。何夫人在后面手足无措:“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方尝清的事,让知道的夫人们人人自危。
何文忠丢下一句话:“郭家的念姐儿定下滕家,你心里喜欢吧?”何夫人没明白过来:“当然喜欢。”前面高大的背影道:“我不喜欢。”
他另外找一间房睡,不想看夫人为妹妹的泪眼。没过一会儿,何夫人追过来:“你还心里想着郭家的亲事?”
烛光下,何文忠说实话:“是的!”何夫人大惑不解,醋意油然而来,惴惴不安地问:“你喜欢郭少夫人?”
“走开!”何文忠翻个身子往里,半晌回身看夫人还在,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求郭少夫人?也不明白她家的女儿哪一点儿好,念姐儿还罢了,不过人家要定亲戚家。那个二妹,整一个疯丫头,三月三你没有见到,几个孩子疯得不行,其中就有她。郭家也不管管,”
何文忠坐起来,定定看着夫人,不知道怎么说她才会懂。夫人们又嘴快,背后里再不好的人,当面坐下来一样有说有笑,家长里短什么都说。
他淡淡道:“妹妹的事,我明天再去找方大人,只怕我不成。还有来往的朋友们,让他们劝劝方尝清。”
“哦,是了,你是这个意思,那我明天带着妹妹,一起去和郭少夫人说,”何夫人总算明白过来,她这几天为方少夫人的家务事,也弄得头晕晕。
何文忠还想说说郭家,再一想和夫人说反而不好,万一她把自己的话说出去,让郭朴听到反而不美。
他在心里算着,辽东要是打得不好,最近就会有消息。郭朴从军后,一升再升,何文忠心想这个人运气倒真不错。
郭朴在书房里睡,二妹缠在这里伴着他。到早上二妹先起来,小声喊几声:“父亲。”郭朴装听不见。
才发现女儿们只和母亲好的郭朴,对于二妹殷勤地来陪睡,总觉得不太对。他眯开眼缝,见二妹蹑手蹑脚下床,在自己衣服里面翻来翻去,小嘴儿里还有疑问:“咦,母亲说有银票,怎么没有?”
郭朴闭上眼睛睡觉,算得倒很准,就是一分钱也不给!等二妹回来,打一个哈欠伸个懒腰,起来去习武。
早饭独自在书房里用,饭后双腿跷高,随手拉开一个抽屉,郭将军心情愉快,里面有五千两银票,这是昨天送到的。
这钱,自己放着。把钱揣怀里,郭朴犹豫要不要先还方尝清,外面南吉回话:“少夫人来了。”郭朴漫不经心准备好,手指轻叩桌面:“哦。”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要钱没有,要人倒有一个。
凤鸾不是来要钱的,她带着求人办事的笑,过来先行了三个礼。郭朴侧身让一让,见凤鸾这样殷勤,觉得多少给她一点儿让凤鸾安心。
凤鸾说的却不是这个,她嫣然道:“朴哥,你是个最好的人,”郭朴把耳朵一捂:“有钱明讲。”凤鸾面有难色,把郭朴左看右看:“怎么你竟然挑唆别人家里?”
郭朴不能说心中不震撼,他对凤鸾刮目相看,几时看出来的?自问没有破绽,就是虞临栖随便问一句,也是玩笑话:“你不纳妾,还陪别人去相人?”
心里过硬的郭将军打定主意不认帐:“你有什么证据?”凤鸾被问倒,踌躇道:“与你无关,方少夫人为什么要来求我,请你帮忙劝方二少?”
女人,郭朴心里安慰许多,原来是乱猜。他装模作样:“这个你去问她,为什么要来找我?”凤鸾心中一喜:“好,我带她来。”
郭朴措手不及,原来方少夫人就在门外。此时顾不得羞耻,被凤鸾拉进来,凤鸾笑道:“我说与朴哥无关,你不信,自己问他?”
上一次见方少夫人,是容光明媚一个玉人,今天见到的方少夫人,郭朴都不敢认。看一眼凤鸾光溜溜的发髻,再看方少夫人毛得心不在蔫的发髻;看一眼凤鸾安慰她的明眸,再看方少夫人红肿如桃的眼眸……
郭朴不忍再看下去。
方少夫人深深的拜,泣道:“我乱了分寸,说话得罪之处请将军莫怪。今天早上我姐姐何夫人来,说姐夫的话,要求郭将军才行。将军前一时总和他出去游玩,将军一定能劝得了他。”
郭朴摆出谨慎思虑:“怎么不求你们家长辈?”
“长辈们近来身子不好,我家大伯说,这事不必告诉他们。”方少夫人轻泣出声,郭朴淡淡地道:“朋友们怎么会不劝,”眼角瞄瞄凤鸾:“不过这也是妇道上的事,你既然来找我,我帮你说几句,成与不成,我可不知道。”
凤鸾讨好地帮着说话:“你一劝准行。”郭朴正色道:“这是什么话,你应该劝着,要贤惠!”凤鸾没话说,干咽一下唾沫对郭朴使个眼色,这是别人家的事。
把方少夫人劝几句,她走后,郭朴和凤鸾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凤鸾好哄着他:“不是卡你用钱,你看看,要是没钱,方二少怎么会这样?”
郭朴装糊涂:“那你教教方少夫人,我最近老实得多不往外面去,全是你劳苦功高。”凤鸾再同情方少夫人一下:“她也算着呢,看来你们外面的钱更多,多养几个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