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浮动,虽然有烛光,也只显月华在凤鸾身上。郭朴怦然心动,放软声音:“过来。”凤鸾欢快地过来,伏到郭朴怀中,喃喃道一声:“朴哥。”
“你今天撞了什么,”郭朴中肯地这样说,凤鸾怔一下,疑惑地问:“你这是骂你师兄?”郭朴大乐,抚着凤鸾秀发笑:“乖乖,你真聪明。”
凤鸾笑眯眯:“小侯爷有话给你。”郭朴:“哼!”凤鸾就不说话,静静依偎在郭朴怀里。烛光把房中一多半儿的摆设圈进去,多宝阁上满满的东西,有凤鸾的,有女儿们的。凤鸾想起陈氏精致的摆设,浅浅地一笑。
“你笑的古怪?”郭朴注意到,心中不自在起来:“他说我什么?”凤鸾取笑他:“以为你不想听?”郭朴大手拍在凤鸾屁股上:“快说。”
“一共三条,”
郭朴鼻子里出气:“哼!”
凤鸾颦眉:“第一条,”眸子笑意盎然不时扫着郭朴。郭朴大手一挥到她眼前,凶巴巴道:“说!”
“要你谨言慎行,”
“哼,”
“第二条,让你不要自作主张,兴许就自作聪明。”
郭朴皱眉很是不悦,就是鼻子出气声也小许多,他在思索:“哼,”
“第三条,”凤鸾吞吞吐吐,郭朴抱起凤鸾亲亲:“是什么?”凤鸾看着他黑而又深的眼眸,慢慢道:“让你不要出去吃酒,让你不要去那些地方?”
郭朴慢条斯理地:“哼,哼哼!”
凤鸾双手搂住他脖子,噘起红唇:“那些地方是什么地方?”郭朴坏坏解她衣服:“哥哥我慢慢告诉你。”
“我知道,你去找那些不好的女人,”凤鸾身子软软依在郭朴身上,黯然神伤:“你才花这么多的钱。”
郭朴按倒她,一句话就把凤鸾逗笑:“我的多吃包子,几时才来。”凤鸾扑哧一笑,红唇被郭朴咬住……。
没多久事毕,夫妻两个人意犹未尽,抱在一处说悄悄话。凤鸾把二妹大哭的话告诉郭朴,郭朴懒洋洋:“真是好女儿,如何,你不用担心,女儿大了,自然像个女儿。”
“只怕得罪小王爷和小侯爷,我百般陪过不是,老夫人和嫂夫人都说不必。”凤鸾眼眸凝住一点,神思飞走不少。
郭朴强拉她回来:“在想什么?”
“侯府里收拾得像天宫,有些东西我们摆得起,有些东西我们摆不起。可是摆得起,只有朴哥摆得好看,我这房里不如他们。”凤鸾见郭朴要说话,亲亲凑上去一吻道:“你不必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娶了我,是不是心里委屈。我不如你会收拾,什么红袖添香的,我也不会。”
她一味的谦虚,无意中把方少夫人用过的一句话说出来,郭朴慢慢皱眉,眸子转为认真:“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哦,是你说过的,”凤鸾有些惧怕,埋首在他怀里。郭朴抚着她:“我怎么会对你说这种话?”凤鸾狡猾地问:“那你会对谁说?”
郭朴没有再说话,慢慢出着神,忽然笑了:“这京里的女眷们看着好,其实话说出来都一般。哪一家红袖添香过,我倒想知道知道。”
☆、第七章,飞雪天连天下
窗外西风轻打紧闭的窗棂,凤鸾偷眼看郭朴:“红袖添香是什么?”郭朴面无表情:“你不懂,怎么不问说的人?”
“敢是穿红衣服给你换更香?”凤鸾有意看不到郭朴脸色,软玉温香还在他怀里,身子贴着他,朴哥好意思发火?
郭朴笑得半点儿喜欢也无,纯属扯扯嘴角,接下招:“好啊。”凤鸾拧拧身子,拖长声音道:“朴哥,我不懂的,你全不教。”
“你想干什么?杀人?放火?”郭朴想想自己今天一手指头不弹就宰了人,他调侃娇柔地妻子:“还是想上庙堂去来几出子?”
凤鸾憋住气,郭朴道:“哦,原来你还是不懂红袖添香?”凤鸾忿忿然,在他怀里转过身子。郭朴嘻嘻几声,悄声道:“睡吧,去一回侯府,就知道这些,真了不得。”
“与侯府无关,”凤鸾轻挑眉头细想一回没话回,娇声道:“睡吧。”
红烛燃尽时,天色大亮。郭朴起来的时候,凤鸾动一动。郭朴给她掖掖被角,凤鸾还是睁开眼睛,黑眸子里全是郭朴的身影,填补这身影的全是依恋。
“再睡会儿,”郭朴很是体贴。凤鸾忙里忙外的辛苦,他是看在眼里。凤鸾因是晨起,睡意中没有掩饰,噘起嘴一如少女时,抱住郭朴手臂:“我总是想你。”
郭朴含笑:“我知道,”亲昵骂一声:“傻丫头,夫妻从此在一起的多,”凤鸾心惊肉跳的反问:“那还会不在一处?”
“睡觉。”郭朴抽出大手,忽闪几下。凤鸾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他轻乐着出去。
歪了一会儿,凤鸾还是起来。窗户缝里幽幽的有菊花清香,催人睡意全无。出来绕阶行,只驻足一会儿,凤鸾轻笑得弯下腰,手扶着雕栏喊哎哟。
老槐树下,二妹不知道哪里弄来一个弹弓,手里拉开,说:“中!”弹子儿没出去多远,就摔下来。
她压根儿没有拉全。难怪昨天会输给别人,凤鸾乐不可支。
郭朴对她招手,他没有笑,耐心教小女儿:“拉满了,就是这样。”“啪”地一声,弹子儿重重打在树上,离得距离不过七、八步远,也足够二妹跳起来乐开花,对自己说道:“好!”
当母亲的无穷担心:“绷到自己怎么办?”郭朴忍不住笑,吩咐女儿:“退后,这么近打中,算是丢人!”
凤鸾又高嘟了嘴:“什么嘛?二妹能中,已经很给你长光。”郭朴忍俊不禁,先同妻子再来玩笑:“你生的一双好女儿,为夫面上从来有光。”
廊下念姐儿朗朗声传来:“子曰,……”郭朴和凤鸾一起微笑,郭将军吹嘘一下:“知道我为什么文武双全吗?就是我这一双女儿,一个会文,一个会武。”
会文的那个歪头晃脑:“夫子曰,”会武的那个弹弓才中两下,就颦着小眉头不想玩,对父亲道:“还是我的小木刀痛快,下一回,我拎着刀打他!”
郭朴微沉下面庞:“早上才对你说过什么?”二妹戚戚然:“他是小王爷,另一个是小侯爷,尊卑有制,要让着才行。”
凤鸾嫣然翘起自己一双大拇指:“朴哥,真有你的。”不然二妹总想着去报一回仇,把那两个追得到处跑才行。
秋风漫卷起微尘,扫得洁净的院子里又有几片落叶,不红即绿。和着菊香随风舞起,袅娜轻舞在空中。
郭家今天全家要去滕家,用过早饭,凤鸾给女儿们收拾。念姐儿是得意的女儿,出门从来是招牌,大红茶花穿蝶刻丝出风毛儿小袄,外面是葱绿织锦皮袄,再罩上猩猩红皮裘。
二妹是最心疼的女儿,又爱动,里外全是灰鼠袄子,头上几点花翠都是黄澄澄,看得郭朴直乐:“这是小猴子一只。”
“父亲,看招,”二妹袖子里取出弹弓,放上弹子儿就是一下子打来,凤鸾惊骇,给了女儿头上一下:“看打到父亲!”
郭朴虽然没伤着,也虎着脸过来,把二妹衣里衣外摸一遍,见再没有弹子儿,才负手训道:“仔细打着别人!又不是个小子,还要我出医药钱吗?”
凤鸾噘嘴多了心,郭朴赶快笑嘻嘻:“二妹比小子还强呢。”二妹嚷嚷:“我从来多吃包子。”念姐儿扎裹好,坐在那里不敢动,只吃吃地笑。
凤鸾要收二妹的弹弓:“虽然没有弹子儿,到了滕家指不定她用个什么就打人打东西,人家全是成亲的收拾,禁不起你折腾。”
二妹一猫腰,揣着弹弓就溜走。凤鸾怪郭朴:“去收回来。”郭朴懒洋洋,对着妻子气色好的面颊看着道:“快换衣服,从来你们娘儿们磨蹭。”
丫头送上少夫人出门衣服,凤鸾嘀咕着去换衣,在镜子前还道:“天天惯着她,父亲看招这话是你教的吧?”
“是昨天小王爷说的,二妹看招,”二妹又回来,在门槛上坐着,豁着牙笑。郭朴一晒:“乖女儿,几时你的牙才长好。”
二妹漏风牙齿反而得意,咧着嘴到父亲面前给他看,郭朴装着脸扭开:“不看。”二妹跟过去,把自己小牙齿再亮个相,郭朴哈哈抱起她:“淘气捣蛋包!”
“我多吃包子呢。”二妹被父亲举得高高的,从来很神气。
丫头们送上一张贴子,泥金面儿,打开来郭朴虽然诧异,也作甩手掌柜,亲自送给凤鸾:“你倒手面儿大,临淮侯夫人,几时认识的,”再还是责备:“应该对我说。”
凤鸾打开来看,比他还奇怪,又送回去:“是拜你才是。”郭朴板起脸,凤鸾想起来不对,格格笑着取过贴子:“是女眷,理当拜我,只是,我几时认识的她?”
“问你自己。”郭朴道:“装腔作势。”
“不装腔作势,真的没见过,你先对我说,临淮侯是什么人?”有客在催,凤鸾匆匆戴好琥珀连青金石耳坠,接过丫头手中帕子,特地来请教郭朴。
见她不是装假,郭朴叹道:“呆子,外面认识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只这一句话,凤鸾鼓起嘴:“我先去见,回来再和你说。”
她往外面去,二妹不耐烦:“父亲,我们骑马先去。”念姐儿在小杌子上笑:“不可以,要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