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板说:“其实,什字村的木材及便宜又好加工,咱们不如”
“不可!”曾广成斩钉截铁地说,“什字村的木材便宜是便宜,可质量并非上乘,咱们若真想把庆盛昌挤下去,就一定要用清泉坡的木材,用什字村的,无异于自掘坟墓。”
杨老板笑道:“看来曾老板此次重回宁州,并不只是要击垮庆盛昌这么简单吧。”
“难道杨老板以为我就做这一锤子买卖?”曾广成看了一眼杨老板,“庆盛昌在宁州根深枝茂若非连根拔起,他们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难道杨老板打算见好就收?”
杨老板大笑:“这个我听曾老板的,具体怎样对付庆盛昌,我不管,我只管出人出力出钱。”
又过了两天,令恒裕三家联盟意外而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从清泉坡传来了消息,说他们的新族长,经过族人选举、经过族中德高望重之老者慎重斟酌,已经敲定下来就是老族长的二儿子——如今人称祝二爷的祝伸连。
这个消息令曾老板、杨老板和朱老板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之前为了助祝老三一臂之力,他们也是花了本钱的,可如今,祝老三却不给他们争气,竟然落选了。那么这就意味着,今后清泉坡,他们即便能继续与之做生意,却是不能全盘控制了。
祝二爷那个人,他们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也是认识的,知道那个人平时话不多,却自有一股沉稳之气,按说,他当族长,比干什么都毛毛糙糙的祝老三强多了,可是,他们恰好需要的就是祝老三那种毛毛糙糙、没有主见、又自私自利的人来做傀儡,而不是需要祝仲连那种心思缜密、胸怀宽广的人来做对手。
他们尤其担心,祝老二背后的靠山就是林世杰。
经过打听他们很快就知道了,的确是林世杰在帮助祝老二。
承泰的朱老板首先沉不住气了:“功亏一篑!真是功亏一篑啊!眼看着这清泉坡就要在在咱们的掌控之下了,可还是让林世杰那小子给钻了空子。”
曾广成倒是冷静:“林世杰这样做并不稀奇本来咱们这三家联盟就是要和他作对的,而他之前说服荣丰离开联盟,就已经向咱们宣战了。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相信,他林世杰还总有这样的好运气?”
杨老板有些颓然,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转动手里的两颗玉珠子:“可如此一来咱们除了什字村就别无选择了。”
曾广成冷笑道:“未必!”
杨老板和朱老板不解地看着他:“曾老板何出此言?”
曾广成说:“就算是祝老二做了清泉坡的族长,就算他这个族长是林世杰给他的可这并不意味着,清泉坡以后就不能和别人做生意了。”
杨老板依旧垂头丧气:“可是曾老板啊您忘啦?当初咱们和祝老三的约定,是咱们助他当上族长,他帮咱们断绝清泉坡与林家的生意。那么现在,既然祝老二当了族长,而他的靠山恰恰是咱们的对手,那林家大少爷还不得把清泉坡所有的木材都给弄到庆盛昌去呀?就算他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可也不会让祝老二卖给咱们这三家的。”
曾老板说:“林世杰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对咱们赶尽杀绝的。再说了,如今他们林家自己也乱成了一锅粥,林世伟虽然被请进了衙门,可东记仍旧在他手上,林世杰动不得半分半毫。而且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杨老板和朱老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曾老板笑道:“虽然我这恒裕开张时间不长,可是在二位的鼎力相助下,已经从庆盛昌抢过来了不少生意。那么你想仔细想想看,没有订单,林世杰单单只是垄断着那么一大批木材,有什么用呢?”
“可是曾老板,”朱老板沉吟道,“若是这事儿真的弄僵了,那就是两败俱伤啊。一面是咱们有订单却没原料,另一面是庆盛昌有原料却没订单。这对双方,都不好。”
“咱们还有什字村呢。”曾老板抖了抖衣襟儿,站了起来,踌躇满志地在地上踱了几步,“只要咱们还有什字村,那么就还能与庆盛昌抗衡两三年,而两三年时间,足够咱们想出新的办法来了。而且,虽然林世杰找了个理由将林世伟暂时关进了大牢,可毕竟他没有那个本事将人家关一辈子。林世伟很快就会从大牢里给放出来的,到时候他们兄弟两个自相残杀尚且不及,林世杰哪里还有心思和闲暇与咱们这三家联盟抗衡?咱们先不要自己乱了阵脚,静观其变吧,等到林家那兄弟两个自己斗起来,咱们就轻松了。”
林世伟已经在大牢里被关了五天了,却丝毫没有被放出去的迹象。尽管他的待遇和其他犯人不一样,在一间单独的、有一张简易小床的牢房里,一日三餐倒也弄得干净,狱卒们也不对他呼来喝去更不打他骂他,可他越发觉得,大哥林世杰这是将他禁足的地方从静思楼换到这里来了。
林世伟不知道该懊悔还是该愤恨,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当初在静思楼费了那么大劲儿,买通厨房送饭的邹大爷,让他蘀自己传递消息,且通过邹大爷,终于和生母骆姨娘取得联系,让骆姨娘找个合适的机会在父亲面前哭诉她将来无依无靠,让父亲心软之下放自己出静思楼。而这一切,已经都做到了,吴天佑他们找到了韩梦娇的下落,也找到了叶紫灵和韩梦娇的藏身之处,最重要的是,生母骆姨娘一向老实懦弱,本来自己也没指望太多,可出乎他的意料,毕竟母子连心骆姨娘的哭诉居然那么管用,父亲立刻就解除了自己的禁足。
事情似乎很顺利,很圆满。
可是又似乎不那么顺利,不那么圆满。
吴天佑他们遇到了“鬼”,子鑫和小卢不知所踪,自己呢,则被莫须有的罪名投进了大牢,这样一来,自己大展宏图的计划就不得不暂时停顿下来,等到出狱再说。
这几天坐牢也没事情可做而且待遇不错,林世伟只能靠着胡思乱想打发时间。
经过几天的思考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大哥林世杰这一次的确是来了个釜底抽薪为了不受到自己的干扰,一心一意对付恒裕的三家联盟,索性将自己送进了大牢。对自己这个亲弟弟尚且如此,真不知道,渀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的大哥会怎样对付曾广成。
“这几天,又有人来退订单了,而且是老店的。”叶紫灵对林世杰说。
“再这么退下去,恐怕咱们这老店和南记就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林世杰坐在老店店铺后院的一棵丁香树下,愁眉苦脸地看着那棵还未开花的、显得死气沉沉的丁香树。
叶紫灵说:“看来咱们还是低估了恒裕的三家联盟,本来,我以为,去掉了一个荣丰,对他们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可是,曾广成的决心更加出乎我的意料。大少爷,咱们不能再以守为攻了,必须要转守为攻,主动出击,与恒裕的三家联盟争夺订单和客户,方能保住咱们现有的订单不再流失。这做生意,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若不逆势而上,迟早,庆盛昌会被曾老爷给打垮的!”
上元节过后,宁州城里恢复了平时的繁荣,各家商行、店铺也都陆陆续续重新开门,迎接新老客户,巴望着这一年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曾广成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同时也忙得满心欢喜,因为通过压低价格,已经将庆盛昌的订单抢过来了三分之一,又要与什字村洽谈木材采购生意,又要安排工匠伙计们加班加点制作家具,又要应对客户们对于能不能按期舀到家具的疑惑和催促…虽然杨老板与朱老板已经拼了全力在帮助他,可他依旧是焦头烂额。不过一想到庆盛昌流失了大量客户,失去了大量订单,曾广成还是喜不自胜。
同时,他也派了人出去,打听清泉坡新任族长祝仲连新官上任有没有什么新的举措,尤其是,有没有答应庆盛昌垄断清泉坡的全部木材。
与恒裕三家联盟的热闹繁忙相比,庆盛昌除了东记因为林世伟暂时入狱的缘故,依旧处于闲置状态,余下的老店和南记,显得冷冷清清,而且仍旧有客户前来退掉订单。
林世杰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几乎要失去几天前还保留着的气定神闲:“紫灵,咱们得赶紧想出办法来了。”
叶紫灵这时候反倒不着急了:“办法是要想的,不过大少爷你也不用这样慌张啊,恒裕那三家木器行,虽然规模都很大,资金也雄厚,但“你的意思是”林世杰忽然有点儿明白叶紫灵的意思,“表舅只想到了通过压价的方法来与庆盛昌抢夺客源,可是他大概没有充分考虑,将客源抢夺过来之后怎么办。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这几天已经焦头烂额了,因为家具的制作,不是那么简单的,想揽那个瓷器活,得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金刚钻呢。”
叶紫灵点点头:“不错,我们不如由着他抢夺生意好了,他已经抢掉了三分之一,咱们不是还有三分之二嘛,就算他再抢一些,咱们至少还能剩下三分之一呢。这样,咱们倒可以从容做好这三分之一的生意,通过保证质量、赠送礼品、加强售后服务等方法,将这批客户牢牢抓住。而且你忘啦?如今清泉坡已经在咱们的掌控之下,至于木石湾,旁人根本还不知道,那么,恒裕那三家,只能先从什字村购买木材。我粗略估算过,什字村的规模远不及清泉坡,他们能买到的木材,其实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所得到的订单中的家具的制作。到时候,看看谁先着急。实在不行,咱们得不到订单,那不如就和恒裕的三家联盟做木材生意好了,趁机抬高价格,气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