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自然明白此刻林 老爷的心思,笑着说:“世伟并没有被送到官府去。因为世杰的斡旋,严家已经准备不追究这件事了。”
林老爷冷哼一声:“是么?这么说来,世伟并没有冤枉玉容?”
林夫人替他掖了掖被角,平静地说:“大夫说了,老爷不宜再操劳,所以家里和店里的事情,老爷就无需过问了,只管安心养病就行。世杰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老爷急了,挣扎着要起来,“你们究竟将世伟怎样了?将世豪怎样了?正天呢?叫他进来,我有话要吩咐他!”虚弱的林老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是带着激动的情绪说的,所以,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刚刚还苍白的一张脸,霎时间涨得通红。
林夫人看着他:“老爷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叫正天进来。”随即大声向着门外叫道,“正天,老爷找你呢,快进来!”
方正天进来了,一拱手:“老爷,您找我吗?”
林老爷看见方正天,眼神不似刚才那样紧张,而是透着几分放心,扭头对林夫人说:“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正天说。”
林夫人点点头,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林老爷一看林夫人出去,就急切地问方正天:“正天,你老实告诉我,世伟现在到底在哪里?”
方正天说:“二少爷仍在静思楼。那天老爷昏厥后,大少爷就吩咐人将他送回了那里。”
“真的吗?”林老爷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希冀,“他们,真的没将世伟送到官府去吗?”
方正天说:“没有。二少爷如今在静思楼,好好儿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老爷不住地喘息着,“正天啊,那么东记呢?”
其实林老爷知道自己此问是多余的,自己一病不起,世豪年纪幼小,陈姨娘又没有丝毫做生意的经验和能力,这东记,总不能关门大吉了吧,肯定仍旧是大儿子世杰在打理。
一念及此,林老爷不由得苦笑起来:“正天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防着大房独大,可是到了这最后,还是由不得我啊。”
方正天说:“老爷,夫人仁慈大度,大少爷聪明能干,一定会将林家和庆盛昌发扬光大,老爷不必忧心。”
林老爷静静地看着方正天的,什么话都不说。方正天也不闪避,也不问什么,只是同样静静地看着林老爷。
半晌,林老爷万念俱灰地长叹一声:“正天,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老糊涂了,不该向着二房和三房?”
方正天弯腰拱手道:“老爷,请相信夫人和大少爷,他们一定会善待骆姨娘母子和陈姨娘母子的。”
林老爷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那么正天啊,你去将世伟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岂料方正天一动不动,只是说:“老爷还是不要见二少爷了。”
“为什么?”林老爷惊讶道,随即又着急起来,“是不是他…他被夫人和世杰…被严家”
方正天垂下眼帘:“老爷,二少爷没事,只是不能再走出静思楼了。老爷,”方正天抬起头来,看着林老爷,“您为什么只关心二少爷?大少爷这些天来为了林家和庆盛昌,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您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一声?”
林老爷对方正天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语充耳不闻,而是加重了语气说:“我叫你将世伟给我带到这里来!”
方正天又垂下下了眼帘:“老爷,大夫说了,您应该静养,不要劳累。”
林老爷看了方正天半晌,长叹道:“连你也不听我的了?”
方正天垂手道:“老爷,我这是为了您好,为了整个林家好。”
“混账奴才!”林老爷忽然暴怒起来,“竟然和我作对!这林家,还有庆盛昌,现在仍旧是我说了算。”
方正天眼中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老爷,您不能动气的。二少爷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是该受到惩罚的时候了。”
“世伟该不该受到惩罚,是你说了算的吗?”林老爷越发震怒,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指着方正天,“你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方正天说:“老爷,正天没有背叛您,正天永远也不会背叛您。可是现在,老爷您真的不能再气了。外面一切都有夫人和大少爷呢,您安心在这里养身体,不好吗?”
“既然你说你不会背叛我,那么,现在就将世伟给我带到这里来。”林老爷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垂着头,无力地咳嗽着,一朵鲜红的血滴,落在了淡紫色的床单上,慢慢洇开来。
方正天说:“老爷这是何苦?老爷明知道二少爷做了什么,也明知道大少爷让他仍旧住在静思楼,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可是老爷啊,您为什么就要这样和自己过不去呢?”
林老爷慢慢躺回去,仍旧将身子靠在枕头上:“正天啊,你是不是想说,我的心,始终都是偏的?”
方正天说:“父母偏心,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如今这些事情,已经容不得老爷偏心了。若是老爷再偏向二少爷,恐怕整个林家都要被他毁掉的。”
林老爷还想发牛可是没有力气,只得作罢:“正天啊,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我做得不是很妥当,可是,世伟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怎么眼看着他落到如此地步?”
方正天的声音依旧不急不躁:“那么大少爷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为什么就不能将他和二少爷一视同仁?”
林老爷惊讶道:“你这是在诘问我吗?正天,你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难道,你真的…真的也要见风使舵了吗?”
方正天说:“老爷,正天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那天亲眼看见二少爷要弑父杀兄,心里便明白了他是怎样一个人,因此,不忍心眼看着他蒙蔽了老爷,毁了老爷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
林老爷颓然长叹道:“唉——天意啊,这是天意”
第二百二十章 一成股份
这几天,天气暖和了一些,而且,快要过年了。这是叶紫灵来到明月王朝后第一次过年,却也是第一次孤零零一个人过年,所以既有几分新奇和兴奋,又有几分落寞与惆怅。不过,她很快就将这些情绪抛在了脑后,而是专心致志设计木制小摆件。这一批木制小摆件是北平王府要的,数量多,质量要求高,若是做好了,又可以赚一笔。
叶紫灵哼着小曲儿,愉快地画着草图,一边还抽空子伸手从面前的碟子里拿一两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品尝着。
有人敲门。
叶紫灵不用问,就知道是林世杰,放下手里的笔,一边嚼着桂花糕,一边走出去开门。
林世杰手里提着很多东西,大包小包的,一进门就说:“快过年了,知道你没时间去办年或,所以特意给你带来了一些,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叶紫灵说:“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个年,过不过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不过,你倒是很有心,谢谢你了。”
林世杰笑道:“你还是这么客气。”
叶紫灵接过那些大包小包,说:“就我一个人过年,也用不了这么多东西啊。”
“先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林世杰不客气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下去,“我记得,以前你喜欢淡绿的织锦缎子,所以特意多买了一些。”
“天哪!”叶紫灵翻看着林世杰给自己准备的年货,叫了起来,“怎么还有水貂皮?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当年货,是不是太…太浪费了?”
叶紫灵举起一件纯白色水貂皮的中褛,有些哭笑不得。
林世杰看了一眼,说:“为什么要说浪费?我觉得,你穿这件衣服很适合啊。”
“可是”
“我知道。你又想说,无功不受禄。可是,这件貂皮中褛也不是白送给你的。”林世杰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啜着。“我是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将北平王府这个大主顾牢牢抓住,你也要出很多力的。”
叶紫灵说:“你是不是知道了有些什么?关于恒裕?”
林世杰点点头:“是啊。我这两天才打听出来,那家恒裕木器行,的确资金雄厚,背后真正的大老板,是同文县的一个大财主。曾经与表舅义结金兰,表舅来到宁州后,两人也有书信来往的。这次,表舅的这位义兄,特意花了大本钱,资助表舅开了恒裕木器行,是想把生意做到宁州来。原先,那位大财主只是在同文县和附近的几个县城做生意。近几年,大概是赚了不少银子,所以想着要做大。”
叶紫灵说:“可是很明显。恒裕木器行是冲着你的庆盛昌老店来的,否则,为什么宁州那么大地方,繁华的街市也很多,而且他们不会不知道那条街上已经有了一家庆盛昌,可他们仍旧选择了在庆盛昌老店的斜对面开新的木器行,这不就是想和你唱对台戏吗?”
林世杰也颇为头痛:“的确如此。而且,我猜想,根本就是表舅说动了那个大财主出资在宁州建木器行,就是为了报复当初爹对他的猜忌和不公。其实。这也怨不得表舅。这些年来,他真的是一心一意扑在南记的生意上,为南记殚精竭虑,可最后竟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想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