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婉只觉额上青筋一跳,那布公公常来公主府已是熟门熟路,不待下人领便直接向后院华婉的寝室冲来:“公主,太子昨夜被廖将军请去喝酒,太子酒醉的厉害,廖将军却令他抄写了一份祷告,如今祷告已到了皇后手中,皇上皇后大怒,此刻正命尚书事拟旨要废掉太子呀!”
“什么?”华婉咻然起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忙问道:“你可知廖威让太子抄写的是什么内容?”
布公公慌乱的哭道:“我们东宫的人也是刚刚才得知消息,金吾卫此刻只怕已带兵围了东宫,我也是趁乱才逃出宫向公主您报信的!反正必定是一些大逆不道之话,皇后想要对太子一向不满,这次根本就是故意设下的陷阱,可怜我家太子中了他们的计,现在刘卞大人正带领东宫一万精锐和金吾卫对峙。”
华婉闻言后心中突突乱跳,她没想到原本平静无波的朝堂竟突然起了这么大的波澜,几乎还没有准备,贾后便扣下一顶大逆罪想要废掉太子,攻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这样看来,贾后召这些藩王进京早就是蓄谋已久,根本就是专为这次废掉太子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事到如今,不动用暗羽禁卫已是不可能了,华婉心中计议已定,迅速道:“布公公,你先设法回到东宫,皇后不是今日设宴招待众藩王吗?你跟廖威说,便是本宫说的,让太子先去参加宫宴,一切是非曲折,我们宫宴上分辨。若是他身后那人不允许,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兵戎相见?”布公公愣了一下看过来,只见华婉眼中冷光一闪,似已想好对策,他忙点头允诺,随后匆匆向宫中赶回。
若是大师兄在就好了,此刻她急于进宫,周围却无一个放心之人可堪托付龙符,正愁分/身乏术之时,却在公主府门前看到一个久违之人,那人身着锦蓝官服,正静静的立于公主府门前的一株桂花树下,风吹花落,漂了他一身的细碎花瓣。
正准备亲自去取龙符的华婉不觉脚步一滞,随后心中微微一动,便朝着刘聪走了过去。
刘聪早就等候在门前多时,看到华婉朝自己走来时嘴唇嚅嗫了一下,却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二人静静对视片刻,华婉首先移开了视线:“刘大人,太子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贾后既然已令尚书事拟旨废太子,那么一向和尚书事张华等人走的很近的刘聪,只怕也是最先知道此事的人之一。
果不其然男人点点头,眼中透着担心的神色:“如今太子被困在东宫,我亦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之一,张华大人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贾后手中有太子亲笔所书的逆语,此刻我们连一丝转圜的可能性都没有。”
“太子究竟写了些什么刘大人可知道?”华婉心急的问道。
刘聪叹了口气:“贾后今日在中宫大摆筵席,请了所有到京的藩王前去,此刻只怕太子手书的逆语已是传阅开去,太子写的是: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了,吾当手了之!”
华婉听完刘聪所言眼中已是烈焰滔天,她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这样悖逆之语,她贾南风分明是要置太子于死地呀!不觉深恨道:“贱人!她这分明是不给太子留一丝活路。”言罢思索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刘大人,此刻便是太子与本宫生死存亡之际,你可愿意帮本宫一个忙?”
刘聪眼中一亮:“若是婉妹信任为兄,为兄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何况为兄亦觉得太子本就冤枉的很,贾后确实欺人太甚,婉妹可是有何良策能救下太子?”
“良策倒是谈不上,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我看贾南风已是蓄谋已久,东宫那一万兵马根本禁不起金吾卫和羽林军的联军之势,若是她真要硬来,我们却也能有恃无恐。”华婉说到这里,又凑到刘聪耳边小声的吩咐了片刻,随后递给他一张青龙街一间小当铺的当票。
刘聪接过那张当票,手中如同捧了千钧重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婉妹放心,愚兄定不负所托。”
华婉得他允诺,便自安心的登上公主府的马车扬长入宫,她入宫时都会穿公主朝服,此时车帘白纱中的背影更显雍容高贵,刘聪远远看着女人所乘的马车一路远去,手里的当票越捏越紧,终究还是忍不住苦笑一声。
华婉她亲手将最重的信任交到他手里,他却是从一开始便注定要背叛这样的信任,当她得知真相的时候,只怕会恨死他吧!如果这次他们都能活着逃出这场宫变,那他便带着她有多远跑多远,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可怕的朝堂之上。
而另一边,此刻宫中御安殿内已是高朋满座,来自各地的藩王们已然入座,宫女侍婢流水价似的捧上珍馐佳肴,只是在场众人全都阴沉着脸,因为便在刚才,有太子舍人前来惠帝跟前密奏太子谋逆之罪,那太子舍人密奏之时众王全都在场,谁还有心思谈笑?这种宫廷争斗常年不绝,没想到这次甫一入京便被卷入太子和贾后之间的战争,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贾南风逼着他们站队呀!
太监小怜子快步走到御安殿最上首凑到贾后耳边耳语道:“启禀皇后娘娘,除了汝南王和东海王还在赶来京城的路上,其余诸王都到齐了。”
贾后艳绝的脸庞不禁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她漫不经心道:“嗯,从一个月前他们便一直在赶赴京城的路上,看来还是先皇将他们封的太偏远,因此赶路太耗时日了吧!”她说这话时并无压低声音,因此在御安殿上便显得格外清晰,一时间原本各自谈论的众王闻言都停下了谈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到贾后身上。
“封地再远,能有我们的汉王远吗?”赵王司马伦是个大胖子,声音洪亮如同一面巨鼓。坐在惠帝下首的刘渊听他提到自己,面上却不动神色,只是随意挑了桌前的菜吃,细长的眼眸微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刘渊越是不说话,便越有一种凌然煞气的威仪,周身的侍从都下意识站得离他远远的。刘渊乃是绝代高手,曾经一人连挑匈奴一个营的士兵,现在他的故事还是战场上大晋将领用来激励士兵的传说,因此坐在他身旁的楚王便显得有些扭捏不安,纯粹是为他的气势所迫。
“汉王老当益壮,又岂是我们这些小辈能够比拟,汉王便凭双足一日能夜行千里,阿伦你就算骑了马都不一定能追上我们汉王!”齐王司马冏见场面颇为尴尬忙插言道。
刘渊这才扯出一个笑容:“齐王又在打趣老朽,老朽在你们口中就差不能飞了吧,应该再多长对翅膀才是,便似那封神榜里的雷震子和哪吒,三头六臂再加一双翅膀,这才全乎了!”刘渊终于开口说话,原本紧张的气氛便瞬间消弭,数位藩王都是人精,河间王司马颙本就是性格幽默之人,借机插科打诨,不一会儿,众王你一言我一语,竟其乐融融的重新聊起了天。
大家好像都忘了太子舍人密奏一事,更是将贾后和皇帝晾在上首,自顾自的说起各自的封地轶事以及艰难处境,好像一到了京城,原本富甲一方的王爷们全都变成了小穷酸,只差没有明着向惠帝和贾后痛哭流涕的叫穷了。
上首的贾后自然心知肚明,这次征召藩王入京,用的借口便是商议赈灾一事,虽然勉强基本来齐,不过指望这些人出银子,那便是铁公鸡身上拔毛,没等你拔说不定便先被鸡啄了,他们有钱自己享乐都还不够,又怎么平白掏出来资助国库?不过她此次叫他们进京用意本就不在此,因此对于这些王爷们叫穷的举动,落在贾后眼里,也只换得淡然一笑。
贾后举起手中的酒杯缓缓走到下首,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几名王爷纷纷打住了话头,一个个眼光扫来,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发言,贾后微微一笑,举杯朝众人敬道:“各位王爷都是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你们既是客,却更是我大晋的宗亲,我大晋皇室便是一颗参天大树,众位王爷和皇族便是这大树的枝叶,大树只有根部扎稳了,枝叶才能繁茂,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皇后娘娘说的是!”众王不明所以,一个个眼珠滴溜溜的转,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思。
“那若是有人谋逆,诸位王爷又当如何?”贾后猛然提高声音朝诸人质问道。
一语既出,四下顿时鸦雀无声,刘渊微微眯了眯眼睛,暗藏在桌下的手已是渐渐捏成了一个蓄势待发的拳头,身旁的楚王更是瑟瑟发抖,眼中透出惊恐之色。
气氛一时凝滞万分,贾后冷笑着一个个扫视着诸王,被她看到的人不是移开视线,便是垂下头去,分明都是心中有鬼,只有刘渊,眼神直接与她对上,他眼中神色莫辨,贾后原本的气势便不觉一滞,心中突然有些隐隐不安。
“谋逆可是大罪,皇后娘娘还请慎言呀!”赵王司马伦最沉不住气,第一个开口道。
“不知皇后娘娘口中的谋逆之人到底指的是?”楚王司马玮小心翼翼的接口道。
贾后不悦道:“难道你们刚才没听到太子舍人的密奏吗?谋逆之人自然是太子,他意图弑父弑母自己取而代之,这样的乱臣贼子,我和皇上已决议废黜他太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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