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场景开始颠狂跳跃,刚开始如毛毛细雨的蝴蝶之潮药效,开始进入骤雨阶段──记忆被重新上色,鲜艶到近让人睁不开眼。
红便妖冶如罂粟,绿便绿如盛夏青草,白,便刺眼如雪原日光。
如狂如幻的一夜,药效让维拉有如在暴雨的大海中浮沈,而待她再度睁眼,所看见的人,却让她大大的吃了一惊。
那人既不是晚间梦见的凯里与珍妮阿姨,也非自己的常驻护卫。
竟是彼得。
彼得?麦肯,夏佐曾经的班上同学,那个在皇家晚宴上,第一个来邀舞的红发少年。她多年前就因内乱辍学归乡的飒爽好友。
那一瞬,维拉直觉自己还在做梦,时空回溯,归返那个阳光烂漫温暖校园。
“好久不见,维拉,”彼得侧坐在她床边,带着雪白手套的双手,温温包覆住维拉冰凉手掌:“你也来到学校外头的世界了,是不是?”
呆楞看着彼得,维拉坐起身来,试图使用梦师能力改变梦境,要扭曲周遭,而很快,她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因为这是真实世界。
“外面的世界,其实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可怕,”
“我在外面的世界等你,维拉。”
……
看着眼前改变许多的彼得,维拉一句句想起两人分别时所说话语,竟有了事隔多年的陌生。
几年不见,彼得剪去当年校园中那温柔及颈发丝,取而代之的是阳刚的军人短发,飒爽的,甚至是带着侵略性的。
分别两年的好友长高了,眉宇间有了些阴郁味道,甚至神态都变得肃穆严谨,好似开上那么个学生时代的小玩笑,都会被其以目光责备。
不过是两年多不见,她却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人。
“彼得……”维拉勾起带上病色的笑,双目惊喜熠熠,伸手去摸少年胸前徽章:“也不过是两年吧?你就是中士了。”
“斗师军阶都升的快。”彼得温声答道。
想想,维拉才忽然发现彼得出现在此处的诡异。
“彼得,你怎么到这来了?”
红发少年笑笑,举起手上追踪梦师颈圈讯号的黑腕轮:“我来代替埃迪位置。”
短短一句,就瞬间让维拉所有笑意、窝心暖意,都被彻底浇灭。
彼得来取代埃迪护卫头子位置,自然是派克派来的,因为埃迪没看好她、让她在外逍遥了多月,所以派克派来了新头子。
无须怀疑,彼得是派克派来监视她的。
感觉就像被泼了冰水,维拉倏然转头,果然发现旁边待命护卫中,没了狄伦踪影。
“狄伦比安奇一样是我的护卫,”缓缓竖起了眉,维拉平声提醒:“你不能把他调走。”
“这是当然。”彼得笑着回应道。
那笑不及眼底,维拉看得出,那笑跟狄伦敷衍的笑意一般。
然而维拉所知不只这些,从彼得语调中,维拉也听出来了。
彼得根本没打算让狄伦回到她身边。
**下章预告***:
缓缓往后挪了一步,维拉再次看向彼得。
终于看清,眼前的彼得,已不再是那与在大雪之夜,与她躲到咖啡店的彼得,也不再是对她伸出手来,将她带入舞池的那个彼得。
这个人是军
作者有话要说:维拉人设图,Franziska继之前的哥特版,又推出了软妹子版本哈哈哈哈,辛苦你了!!!!
☆、XVII、
从彼得语调中,维拉也听出来了。彼得根本没打算让狄伦回到她身边。
缓缓往后挪了一步,维拉再次看向彼得。
这次她从往日的柔软眷恋中抽离出来,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终于看清,眼前的彼得,已不再是那与在大雪之夜,与她躲到咖啡店的彼得,也不再是对她伸出手来,将她带入舞池的那个彼得。
这个人是军人,是军官。
彼得把该留在学生时代的,都留在学生时代了。
之后维拉行动不便的一周里,彼得都没再让狄伦到她身边来,维拉也渐渐从彼得近年消息里,知道了那个少年的转变。
现在,大家都称彼得为死神。
那个少年在内乱战火中,回到近乎覆灭的家族,就变了。
彼得变得比谁都在乎纪律,与对国家的忠诚,容不得一丝异心。
内乱烽火里,彼得以极其年少之姿披上军袍,带上枪枝,跟随麦肯家族父辈与兄长迈入硝烟浓雾之中,头也不回。
坚决的保皇党,那就是麦肯家族,就是彼得,扫荡异党无数,眼也不眨。
就是这么一桩国内混战焚烧了他们家谱,毁去手足、弟妹、长辈,却大片立起刻有熟悉名讳石碑,生了大片寒凉墓园。
“没有什么比无谓的抗争,更荒谬的,”彼得曾这样同其他护卫道:“徒然制造动荡,只是伤害国家,伤害无助人民罢了。”
维拉不懂贵族那些斗争,也不知道彼得所信仰的那套高压和平是不是对于国家最好。
她只知道彼得无视自己意志,将她当做工具对待,不可失神恍惚或情绪崩溃,即使那是梦师重所皆知的精神病,彼得还是要她马上站起来。
彼得就像是小一号的派克,所有外出任务都跟随维拉,不管近远,寸步不离紧迫盯人,狄伦虽仍在维拉的护卫名单内,但却被远远隔绝,一面也难见上。
无论维拉怎么样抗争,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彼得这个维拉曾经的学校挚友,忽然就成了维拉的长辈、上司、主管。
甚至是主宰她生活一切的可怕天神。
月余后,就连偶尔来替维拉做一次报告的科尔文,也看不下去,以学者的立场去告诉彼得,维拉需要狄伦,需要狄伦这么一个酒肉朋友似的护卫,不然会压力奏增,持续工作失常。
可是彼得只是笑笑,却没听进去。
最后,维拉终于受不了了。
吵不过彼得,她直接杀去拉狄伦,从狄伦寝室、从狄伦常溜达街头,也从狄伦爱游荡的天台与钟楼,将那个懂她困兽焦躁的少年军官拉来陪她。
反正狄伦是顶尖老式贵族,是位阶高于彼得的军官。
彼得虽掌握实质护卫小队控制权,他那新兴贵族,其实还是忌惮着狄伦。
她非要狄伦不可--第一次冲到狄伦寝房,把正在穿靴的那家伙揪出时,维拉第一次如此强烈感受到这念头。
彼得来前还没有这感觉,维拉现在,身边却非要有狄伦不可了。
从前狄伦也会忽然人间蒸发,几周后又带伤憔悴出现在维拉面前,一副自己出去厮混找架打的凄惨模样,先前维拉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不同了。
当她找不到狄伦,会恐慌,会觉得被丢下,只剩自己一人被困在此处。
没有狄伦已经不行了。
那个教她抽烟喝酒与出逃的狄伦,是维拉这辈子交过最糟的朋友,却没让她沈溺那味道不佳又伤身的烟酒,倒像拯救了她。
用荒唐行径与轻浮戏谑,拯救了她。
那个犯行累累的荒唐少年军官,就像是这方如笼天地里,维拉唯一的钥匙。
其他人都只想将她往角落里逼时,狄伦却会说,你逃走也没关系,会说,束缚就是用来挣脱的,甚至告诉她,就算是针筒里的毒药也无法让她死在此处。
那个疯子总淡淡同她说:“反正最糟的状况,就是我一刀杀了你。”
浸了血的诺言,维拉却因此而有了反抗的力气。
惶惶度日,日子在彼得的追赶逼迫、狄伦的消失或归返间摆荡,彼得的在与不在,狄伦的在与不在,成为维拉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差异。
施打了蝴蝶之梦的第十个月,往日遗失的记忆片段,维拉再度捡回一小块。
梦境里,她又重回那无边深海、与鲸群共游时刻,却发现与她牵手的另一孩子,就是马可仕。
越来越多,维拉记起的越来越多了。
男孩马可仕绿眸如潋滟镶石专注望她,仿若可穿透沉沉海水。
仅一个瞬间,就让维拉想起,就是因为这晚深潜,两人才一同决定,要选择鲸鱼当梦守。
沉潜学园多年,那个比谁都强悍的家伙,的确也是梦师。
*****
罗布醒了。
施打蝴蝶之潮后的第十一个月又十天,维拉人在前往新任务地点的火车上,接到来信,说她在阴冷沼泽战地捡到的那位天使,或者该说那个大叔,终于醒了。
在罗布昏迷日子里,因为那家伙生的好,沉睡的模样有种闲静的清新,年龄约三十上下,正是老少通杀的年纪,又有双教堂画像里的雪白巨翼,早让罗布成了碉堡内的观光景点。
而众人把罗布当天使,却不欣赏维拉梦魇化的翅膀,这是有原因的。
人类梦魇化,所生出的利爪与与根什么的,会与发色同色,罗布却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