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洇提起裙摆,赶忙跑到敬仁帝的床榻边。
薛皇后一双美目落在脸色苍白的敬仁帝身上,应道:“李太医说,只是怒极攻心,吃几服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只是近日不可太过操劳了。”说完,握着她的手,于手背上轻拍了拍,“等你父皇醒来我会叫洢水去唤你的,你先回行宫歇着罢。”
“母后,儿臣想等着父皇醒来。”黎洇望着床上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的敬仁帝,心里泛起一阵苦楚。
“好孩子,你有这份孝心,母后和父皇都十分欢喜,但是你在这儿呆着也无济于事。何况……母后想单独陪陪你父皇……”薛皇后目光晦涩不明道。
黎洇没有料到一项含蓄的母后会说出这话,微微一怔便点了点头离开。
估摸着人已走远,薛皇后目光一冷,看向立于一侧的李太医,威严尽显,厉声道:“李太医,你的意思是皇上他服用了慢性毒药,大概一月之久了?”
李太医忙不迭回道:“回禀皇后娘娘,千真万确!”李太医诊断出来的那一刻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能亲近皇上之身的人除了李公公,便只剩后宫的那几个受宠的妃嫔了。
“来人!将周贵妃和柔妃都给本宫押起来!”薛皇后气势凌然道。
48、剜心之言
后宫变天了,皇上素日里最宠爱的周贵妃和柔妃因为参与谋害皇上一事,被薛皇后命人押入了冷宫盘问。
醒来后的敬仁帝怔怔地望着头顶的明黄帐子发呆,面色有些苍白。
“皇上,审问结果出来了,是……柔妃。”薛皇后走近他身边,道。
敬仁帝苦笑一声,嗓音有些干涩的低哑,“朕早该想到是她了,她在怨朕,在报复朕。”
薛皇后微微侧头,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没有说话。
“玉儿,你……是不是也在心里怨朕?”敬仁帝抬手握住她的,有些急切地问。
薛皇后笑了笑,“皇上说笑了,臣妾如何会怨皇上,皇上给了臣妾和訾儿最高的荣誉,臣妾只会感恩戴德。”
敬仁帝看她良久,嘴唇颤了颤,终究是未说出一句话,只疲惫地阖上了眼,慢慢松开了她的手,淡淡道:“把柔妃叫来罢,朕有话问她。”
薛皇后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此时的柔妃褪去往日的柔顺和温婉,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浸了冰水,浑身透着股子冷意,眼含嘲讽地盯着半躺在床上的敬仁帝,略微福了福身,“妾见过皇上。”
敬仁帝失望地扫过她柔美的面容,“柔儿,朕让你如此憎恶么?竟要害朕性命?”
柔妃低笑两声,“恨,当然恨。皇上曾经给妾的海誓山盟有哪一样兑现过,妾如何不恨?!妾自问这大半辈子都在尽心尽力地服侍您,要比皇后和周贵妃都要好上数倍,可是妾有什么?没有皇后一国之母的尊贵身份,亦没有周贵妃强硬的家族势力。妾就只能指望着皇上的宠爱过日子,当年你说你最爱的人是我,入宫后定会给我最好的,后来你给不了我后位,便骗我会让腾儿日后继位。可是!皇上你究竟兑现了哪一个?!”
敬仁帝叹了口气,面露愧疚,“朕确实是对不起你,可是朕自问这些年从未亏待过你,除了后位和太子之位给不了你,其他的荣宠何曾少了你,这后宫又有谁不敢敬你?”
“给不了为何还要承诺?!你若是不骗我,我又怎会存着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柔妃梨花带泪地朝他低吼道。“若是叫我眼睁睁地看着薛皇后和她的儿子高高睥睨着我和腾儿,那我不如先去一步,但是妾就算死都要拉上皇上你!皇上不是说最爱妾了么,现在我们马上就要死在一起了,皇上可高兴?”柔妃的表情有些扭曲道,连连低笑。
“……是朕食言了……”敬仁帝低喃一句,无视她魔怔般的疯狂,望着头顶的帘帐子,兀自道:“朕年少不懂事,害了你,更害了玉儿。柔儿,朕未登基前便同你认识了,那时候的朕以为你会是朕一生最爱的女人,直到遇到了玉儿,朕才发现之前对你的感情只是一种习惯罢了,对玉儿才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惜啊,那时候的朕太倔强了,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爱上了玉儿,一直不想承认自己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多情之人,所以啊,朕当着你的面许下了承诺,也是在暗示自己朕只爱你,朕也最爱你给朕生的儿子。
呵呵,可笑啊,朕活了半辈子,依旧是个胆怯得不敢承认感情的人。当年朕装作对她一见钟情,向父皇求了她做皇后,只有你和朕知道实情,当年不过是为了找一个性子温和的人当一国之母,因为你的身份没法子登上后位,只能找个和善之人。但是,又有谁知道,当年朕是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了……这段感情朕一直藏着,从不敢在你面前表露。朕对你好也是因为朕痛恨自己,恨自己毁了当初对你的誓言,朕最愧疚的不是皇后,是你呀,因为朕的爱已经没法子给你了……”敬仁帝捂住嘴轻咳了几声。
柔妃冷笑起来,“你以为瞒过了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皇上,皇后的心里恐怕却不这么想,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宠爱早就不逊于她了,不管出于愧疚还是别的,在皇后心里你终究是负了她!不过,薛皇后的骨气妾确实佩服。妾记得当初先皇发了话,只要薛家同意嫁女儿,他便亲自指婚,没想到啊,为了嫁给你,薛皇后跟整个薛家都闹翻了。如今薛家归隐,只留她一人无亲无故地留在这冷冰冰的后宫里。哈哈……哈哈哈……皇上,你一点儿都不懂女人,她这是把你当成了她所有的依靠,可是你只会拿权利和赏赐来讨好她,我得到的就算是虚情假意,可是在旁人眼里那便是满满当当的荣宠,皇上这么多年不断膈应薛皇后,她早就对你失望透顶了!你这一辈子再也暖不了她的心!”柔妃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住口!咳咳……你给朕闭嘴!”敬仁帝捂住胸口,猛地咳了起来。
“皇上这是恼羞成怒了么?”柔妃大笑,“妾说的可是大实话,皇上以为薛皇后真如表面上那般和善么,她的性子烈着呢,妾以前便看出来了,她对你的情意早就被皇上你自己磨没了。现在的薛皇后对你早无半分情意!”
“别说了,你在胡说!玉儿方才还在关心朕的身体!”敬仁帝怒吼一句,身子前倾。
柔妃躲开两步,冷嗤道:“皇上,你太天真了,这世上哪有不善妒的女人,更莫说一开始的薛皇后爱你入骨,只不过你自己将这奢侈的爱挥霍光了。妾便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对你一次比一次失望,从不提醒你。皇上你自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合该有这么一日等着你!这就是你欺骗妾的后果,妾不好过,你和薛皇后都别想好过!”
敬仁帝喉咙一堵,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嘴里腥甜,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人,来人,把柔妃给朕打入冷宫!”
“不必了!”柔妃癫狂地看着他嘴角的血印,大笑了两声,对准一侧墙壁飞一般地撞了过去,喷溅了一墙的鲜血。
敬仁帝惊得张大了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皇上,一夜夫妻还百夜恩。妾服侍您这么多年,妾别无所求,只希望皇上能让皇后和太子善待腾儿,腾儿从来不知道妾的心思,他对皇位无威胁。”柔妃狠狠喘了两口气,死死盯着敬仁帝。
敬仁帝从怔愣中回神,呐呐道:“腾儿自然不会有事,皇后和訾儿都不会为难与他。”
听了这话,柔妃淡淡一笑,慢慢阖上了眼,面容安详。
敬仁帝心中愈发悲凉,不知是为柔妃选择如此壮烈的死,还是她之前说的那一番话。
柔妃的尸体被敬仁帝命人带下去好好安葬在皇陵,而这几日薛皇后一直在跟前侍奉汤药,朝中由太子黎訾暂未处理国务,裴太傅监国。
“皇上,喝药罢。”薛皇后吹了吹勺中的汤药,递到他的嘴边。
敬仁帝喝了几口后,双目幽深地紧锁住她淡笑的脸,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怎么了?”薛皇后一惊,手中的汤勺差点掉落在地。
敬仁帝素来精明的眼睛布满了一层厚厚的愁绪,眼底有有着累积的青痕,沙哑了声音问,“玉儿,朕想问你一句话,这些年你怨恨过朕么?”
薛皇后略一愣,脸上淡淡的笑容微微一僵,朝他轻摇了摇头,“皇上怎么会问这种话。臣妾如何会怨皇上?”
敬仁帝却不信地苦笑了声,显得脸色愈发苍白,无力地呐呐道:“玉儿,朕的日子不多了,你也无需再骗朕了,朕其实早该明白的,你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朕早就伤透了你的心,朕也不敢所有奢求,只希望走之前听你再说一句真话……”
薛皇后垂头沉默半响,忽地抬了头看他,表情淡淡地问,“皇上当真想知道?”
敬仁帝轻咳两声,缓缓点了点头。
“臣妾不曾恨你怨你。”薛皇后回道。
敬仁帝心里一喜,却闻她继续道:“臣妾只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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