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想,孟柯虽然有张面瘫脸,但总算心肠不错,怎么会跟那苏妖孽混在一起的?俗话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孟柯与林微微并肩走着,漫不经心地说:“即使我不付,晚些时候,少爷也还是会偷偷付来的。”
林微微侧目看他。
他沉颌,浅浅淡淡的笑了笑,“看起来混蛋,但大体上并不是个坏人。”
这,……
林微微很想扯着嗓子,对洋洋得意走在前头的苏洛河叫上一句:喂!老大!!孟柯说你是混蛋哦!!!
20启程
鉴于在“落雁归根”住一宿的价钱并不便宜,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就一下。
反正,据说房间很大。
这个决定说是几个人一起商量出来的,倒不如说是孟柯一人提议,其他人无可无不可的默认了。
一路上,孟柯的表情有些微妙,斜了苏洛河一眼,又睨了林微微一眼,满目的高深莫测。
朱八刀一肚子的不明白,哼哼了几声凑上去,问他在想什么。
孟柯淡淡看了他一眼,勾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朱八刀只好用他那没有多少回路的脑筋瞎想,只是想了半天也都没有想明白。
苏洛河尽量避免自己的视线与孟柯对上,一面偷瞄了眼正对临渊河夜市表现出无尽探寻欲望,却又无奈跟在队伍最后面耷拉着脑袋的林微微。
咬咬牙,苏洛河心想,这真是个时而聪明却基本呆笨的丫头,她难道没有意识到孟柯看向他们的古怪眼神?
林微微自然是没有感觉到,非但没有感觉到,还在为孟柯的提议举双手赞同。
林微微的想法很简单,她一个女孩子睡里间,苏洛河他们三个人住外间,管他外面是住了多少个人,她的空间一如既往的宽敞,把门一关,只要外面那三人不干上一架,对于林微微而言,那是什么区别都没有的。
而且,四个人一起,苏洛河的二两银子平摊下来,似乎显得有价值了许多。
朱八刀有些不解,问:“为什么不四人四间房呢?”
孟柯跟在他身后爬着“落雁归根”的楼梯,举止淡然,气质不凡,与前头那态度嚣张,踩得楼梯咔咔作响的苏洛河形成鲜明对比。
孟柯缓缓抬头,看着一脸问号的朱八刀沉沉道:“据说很豪华。”
这个据说,是据林微微兴致勃勃的描述出来的。
林微微兴高采烈的形容时,苏洛河一脸不屑状扭头望天,朱八刀正瞅着街旁一家红油猪手摊口水横流,孟柯配合着林微微的语速时而挑眉时而点头时而轻笑。
楼道上,朱八刀小声道:“少爷还真舍得。”
孟柯提醒他:“声音还要降一分,少爷听见了。”
朱八刀赶忙用肥嘟嘟的手捂住嘴巴,怯怯回头望了苏洛河一眼,却见苏洛河依旧疾行在前,根本就没听见,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憨实的瞧了眼从身边走过挤上前去的孟柯,吐了口气道:“孟老弟,你又骗我。”
孟柯回头望了眼跟在身后的朱八刀,似笑非笑道:“怕就不要说。”
朱八刀抠抠自己脑门,呼呼喘气,不再胡乱说话,直到苏洛河推开房门,对房内的富丽堂皇表现出了相当的震惊,朱八刀依然努力把话烂在肚子里,因为,他疑惑了,林姑娘与他家少爷这两天都住在这?好个诗情画意的房间,虽然分了里外两间房,但在他这个大老粗看来,也实在是暧昧了一些。
于是,迎上孟柯与朱八刀两厢诡异目光的林微微发觉不对劲了。
基本一条筋到底的林微微在这个时候终于完整意识到了自己的迟钝。
大爷的,为什么在祈愿节过完了之后不搬去另外一家客栈?这几天脑子里是缺了个口吧。
苏洛河瞅了她一眼,揉揉鼻子,猜测她终于转过弯来,并在不断检讨并懊恼着这个弯转得如此缓慢滞后,心里头叹了口气,想着: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着了那掌柜的道!
孟柯一字不吭,打了个哈欠就自顾自的躺倒在床上,林微微大囧,赶忙表示自己也困了,蹬蹬跑进里间去把房门一关。
苏洛河气得咬牙切齿,抱起床上整齐叠放的被子往侧边靠墙的贵妃榻上一蜷,朱八刀大张着嘴环顾四周,看看床上的孟柯,再看看榻上的苏洛河,眼见房里没有其他可睡的地方,求救道:“这个,少爷,孟老弟,我该睡哪去?”
苏洛河斜眼看孟柯,孟柯闭目装死。朱八刀无措站在房中,满头满脸的可怜。
顿了顿,苏洛河建议他:“要不,你就这么睡地上吧,反正地上铺的毯子挺厚的。”
朱八刀咬着袖子,差不多要哭出来了。
里间的林微微抓着被角,躺倒在床上叹了口气,“这年头,老实人活该被欺侮啊。”
外头,朱八刀的鼾声大作了一整夜。清晨醒来,林微微的大眼珠子下,有两道深深的阴影。打开门一看,苏洛河不仅眼下阴影甚重,太阳穴青筋鼓鼓,爆起欲炸。
孟柯倒是一如既往的眉目晴朗,似乎昨夜睡得很好。林微微不禁感慨,一概面无表情的孟柯实在好定力,佩服佩服。
结完帐,四个人便启程上路。
启程前曾有段插曲,“落雁归根”的伙计热情洋溢的牵来一匹俊马,对林微微、苏洛河送出了一系列类似于一路顺风的吉祥话后,以十分委婉的语气劝苏洛河还是两人骑两匹马吧,两人一匹,若是路程遥远,再俊的马怕是也承担不起啊。
孟柯听罢,皮笑肉不笑,侧目瞧着一脸青白的苏洛河。
朱八刀圆瞪着眼珠子,只敢看一脸尴尬的林微微。
苏洛河拉着马缰,中气不足的大声道:“是得买匹马。”
在繁华的戚林城溜了一圈,很快相了匹中意的马,四人便如此上路了。
昨夜回客栈的路上,孟柯大略说了一下自苏洛河带着林微微走后,冉城内的情景。
孟柯言简意赅,朱八刀不时添油加醋补充,虽然一直都补充不到重点,但也帮助了林微微了解了许多冉城后的局势。
据孟柯所说,近日冉城的牢狱中没有新进的犯人,宣王府也没有失窃的消息传出。
许将军跟着他、朱八刀,以及苏洛河找来的两个易了容的替身,不知是因为索然无味,还是因为接了他家主子的命令,在那日夕阳西下时就默默的散了。
听完孟柯的讲述,林微微更坚定了尽快赶去曦宜城的决心。
如此说来,师父并未被宣王那边的人抓住,或者是因为一直没能甩脱紧跟在身后的宣王手下,所以师父才放弃了戚林城的碰头机会,直奔不得已的目的地曦宜城而去。
林微微有个迷思:莫非曦宜城的静王陛下是颜子轩所盗的那些肖沉水画作的大买家。
细细一想,觉得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林微微低头啧了半天,摇头晃脑的感叹终于看清楚了颜子轩身后的那位大老板时,苏洛河暗暗瞥了孟柯一眼,孟柯撇过头去,让他独自满目疑惑。
打马上路,一路奔骑,及至傍晚夕阳西沉,隐隐见到远方有座城池,四人便决定了今夜露宿此城中。
牵着马,跟在苏洛河身后缓步走入城,林微微抬头看了看,低低念叨了句:“邯城?”之前并未同师父来过这个城,对这座城唯一一点印象,便是城内的一个梁姓富商的传闻。
这位梁姓富商早年凄苦,不知道后来撞了什么大运,现在算得上是洛国数一数二的富商。富得流油之后,他便开始闲得发慌。
为了提升他那本来便没有多少的品味,他开始不断地搜集各色书画名品,不论价值多少,只要是出自名家之手,他便尽数收之。
这种做法本也没什么。偌大的洛国内,富甲一方后想着要提升自己格调的也不是这梁某人一人,单凭着这么一点子事情显然不足以成为洛国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梁某人之所以会有名,是因为两年前静王世子路过邯城时,曾参观过这梁姓商人通过十余年努力收罗回来的各色名品。
据说,那个时候梁姓商人不断地十分积极地展示着他所有的存货,静王世子只是坐在高椅上沉沉微笑,一言不发。
待到看完最后一件,静王世子缓缓起身,走向那被随意插了些假花安放在角落的花瓶旁,清清淡淡地说了一句:“真东西,怕只剩这么一个了。”
说完,转身便走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梁姓商人。
后来,一查之下才发现的确尽数都是赝品。此事一经传开,梁姓商人便从此成为了洛国茶余饭后的谈资,几年来在洛国中名气更甚了。
林微微歪歪嘴巴,窃窃一笑。
朱八刀大步向前,正与林微微擦肩,看到她面上的古怪笑意,一脸茫然道:“微微姑娘,你在乐什么?”
林微微摆摆手:“想起那鼎鼎大名的梁商了。”
朱八刀听罢,瞅瞅前头的苏洛河和孟柯,瘪瘪嘴侧头低语道:“半年前我们来这和他结了个梁子。”
“啊?”
“被打趴的那人,好像说是梁商的独生子。”
“……”
……打趴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