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微这会儿真就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情况?
苏洛河啧了一声,一言不发拂袖远去。
寺庙塌了,破落的院子里荒草丛生。没有苏洛河的拌嘴,这里显得愈发清净荒凉。
林微微抚开台阶上的灰尘碎石后,坐了上去。她要好好想一想,苏洛河被气走了,没了苏洛河的帮助,她要怎么找师父呢?
还有这螭头玉佩,方才觉得似乎要想到的究竟是什么?
寂寥的院子,显得那么沧桑不堪,林微微的脑子愈来愈昏,不自觉想起了脾气火爆为人处世一塌糊涂,却心肠不错的苏洛河。
诶?什么时候觉得他心肠不错的?
林微微抬头望了望天,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了。
这破庙也塌了,身上又没有钱的,她该找个什么地方避避雨呢?
林微微没头没脑的瞎想着,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如丝小雨来。只是奇怪,这满世界的雨帘却并未打落到自己身上。
侧头仰望,正对上苏洛河的双眸。
他举着伞,不知什么时候已定定站在林微微身旁,那双眸子华光烁烁,仿佛倒映了这个世界上最夺目的火光。
18同路
苏洛河沉着眉头,语气低沉道:“林微微,下雨了也不躲一躲?你那师父什么货色,居然在你心里面这么重要?”
林微微的眸子暗了暗,说:“我只是在想,以后要还钱该怎样才能找到你呢。然后,突然就下雨了,我没来得及躲。”
苏洛河默然,低眉望了林微微片刻,将拿手中的东西塞给林微微。扒拉开那纸袋一看,原来是只烧鸡。
“吃吧,”苏洛河的语气依然是那一贯的不讨喜,“这是我可怜你的。”
林微微原本满腹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她抓了块鸡腿出来,递到苏洛河面前说:“老大,给。”
谁知苏洛河闷闷地哼了一声,说:“我已经吃过了。”
“……”
昨天吃烧鸭没顾着他的时候还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说,自己吃东西的时候没有想着他。今天第一刻就想到他了,可也没拿到一句好话。
林微微忿忿,也没多耽搁,直接把鸡腿往嘴巴里一塞,便狼吞虎咽的大口嚼起来。
苏洛河瞟了一眼,见林微微一脸不爽,侧侧身往林微微那处靠了靠,蹭蹭鼻尖灰溜溜说了句:“本是不想再管你的,所以就自己吃了一顿好的。”
林微微正奋力撕咬着肥妹多汁的鸡胸肉,听到苏洛河这句,没来由的,心里头像被一片羽毛轻轻挠了挠,痒得厉害。
她朝苏洛河看去,看他仍有一小半的身子敞在外头的雨幕中,虽然细雨朦胧,下得并不大,但不断沾染了细碎小雨的青衫已经转成了深蓝的颜色。
林微微推了推牢牢握在苏洛河手中的伞柄,提醒他说:“你被淋湿了呢。”
苏洛河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心里头想着林微微是不是把他当傻帽了,不然怎么会觉得他被淋湿了也不知道。
林微微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肩并肩的与他靠在一起,吃了烧鸡边用狗腿无比的语气说:“谢谢老大记得我,谢谢老大买了一把伞。……这伞挺大的,给你自己也遮点吧。”
苏洛河的嘴角忍不住歪了歪,漾起一抹微笑,规规矩矩地站着一动不动,只将手中那伞正了正,便不再淋雨了。
林微微想,苏洛河对陌路相识的自己可以照顾到如此这般,虽然人别扭了一点,嘴巴贱了一点,但却是如朱八刀所言,他们家少爷实在算是一个好人。
林微微想,对于萍水相逢的自己都可以两肋插刀的苏洛河,如果是个正常向的,大约会是个极好的丈夫吧。
呼,只是可惜了,怎么是个断袖呢。
这么想着,林微微忍不住暗暗偷看了一把苏洛河的侧脸,心里头的哀叹就更甚了。
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实在是个皮相可观的品种。可惜了!
林微微想得出神,望着苏洛河的下巴发了愣,想起他身边另一个皮相不错的品种——孟柯,心里头惊呼:他们两个不会是一对吧。
呃,不是吧。
那孟柯会在冉城思念着苏洛河吗?
林微微脑海浮现出孟柯一脸女子的姿态,倚窗眺望期盼着苏洛河回来的情景,不觉打了个哆嗦。
苏洛河温暖的大手扶在林微微的肩膀上,语气平和道:“冷?”
林微微吐吐舌头,“哪有,哪有。”
“那你抖什么?”
林微微晃晃手,坚决否认,“没有,没有。”
“明明抖了一下。”
林微微笑得十分狗腿,“没有,没有,老大你看错了。”确实不冷,只是被假想中的孟柯吓到而已。不过,林微微还蛮期待,冰渣脸的孟柯十分妩媚的模样。
之前见他们三人一起的时候,孟柯的冰山脸一副万年不化的姿态,会不会私底下与苏洛河两个人的时候,他就满脸的温婉了?
想到这里,林微微又不自觉抖了一下。
扶着林微微肩膀的苏洛河说:“喏,又抖了。”
林微微一概否认:“没有的事。”
想了想,她百无聊赖的开始火力全开的八卦起苏洛河的事情来。“老大,你跟孟柯认识很久了吗?”
“恩,我们从小就一块玩。”
“哦,哦。”林微微心中贼笑,这还是青梅竹马呢。
苏洛河随口补了一句,“还有朱八刀,也是从小跟着我一块的。”
“……”
肥头大耳的朱八刀啊……
林微微随便想了几个画面,英姿飒飒的苏洛河和翩然出尘的孟柯挽着手还成,若是胖乎乎又傻头傻脑的朱八刀挽着苏洛河的手,怎么感觉画面一片违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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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微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吓到了,抽风中。
抽了半天,总算缓过气来,林微微问:“老大,他们两个你比较喜欢谁?”
苏洛河认真思量了一下,说:“都可以吧,都是一道长大的,哪有最喜欢的。”
林微微说:“非得要比较一下呢?”
苏洛河挠头想了想,“朱八刀吧,他比较乖。”
林微微惊悚:“朱……朱……朱八刀?!!”
苏洛河奇怪:“怎么?”
“啊,没什么。”林微微冷汗。苏妖孽果然好品味,长得玉树临风的孟柯生生被肥嘟嘟的朱八刀比下去了,好滴汗的答案,早知道就不八卦了,心脏还不够强大啊。
林微微咬着鸡翅膀,正色脸朝远方看去,企图转换个心情,却见被细雨朦胧的前方依稀有个人影缓缓走来。
扬头眺望,林微微见那人捂着胸口佝下身去,身躯不住轻颤,心中一紧,什么也顾不上了,朝着雨幕中那人影冲过去。
苏洛河怔怔看着林微微招呼也不打一个的直朝那人影冲去,握住伞柄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咬咬牙,他不情不愿的也朝那处跑去。
跑了几步,却见林微微呆立在那里,看着前面那个背着个竹篓胡须拉杂的中年男人正不断咳嗽的男人。
良久后,男人止住咳嗽抬起头来看见面前站着的这个十六七的姑娘,愣了愣,耸耸肩,背着装满了小童衣物的竹篓快步走远了。
林微微回头看着苏洛河,一头黑发被蒙蒙雨丝打上了莹亮的光,在这细雨中,她眨巴着晶莹闪亮的眸子,仿佛是只无依无靠的小兽,失了家迷了道,傻傻伫立在原地等着人来领走,却始终未等来她想要的人。
苏洛河看着她,心里头有点酸,快步上前替她遮风挡雨。
小小的油纸伞下,林微微抬头仰望他,他沉头与她的目光相对,一时无话。
苏洛河迟疑着,钝钝伸出手来,擦擦林微微头发上的雨水。
林微微不大好意思的侧头想要躲开,苏洛河紧逼上前,不再轻柔仿佛报复一般地狠狠揉拭起她头上的雨水。
放弃挣扎抵抗的林微微想,她被苏洛河这一顿恶整之后大约是没有形象了,果然,苏洛河一顿揉完,他认真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突然爆发出了一连串长长的笑声。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拢拢头发。
苏洛河笑声渐低,最终安静下来。
林微微说:“我方才以为那个人是我师傅,见到他抚胸低头,以为是受伤了。”大约,是要解释点什么吧。
苏洛河说:“嗯,我知道。”他想,还会有谁让林微微那么反常。
“今日若没有等到他,你有什么打算?”苏洛河忐忑问道。
林微微想了想:“去曦宜城吧。”
方才,伫立在那个地方,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为什么分开之时师父会留给她一枚玉佩,并告诉她,若是没有在戚林城的这间破庙成功汇合,便让林微微立即上路,去曦宜城后将这枚玉佩交予静王府的守门人。
假设这枚师父随身佩戴的玉佩是他的身份标记,那么……
如果,师父顺利逃脱了宣王手下的追捕,他或许会在这间破庙等着自己。
如果,师父没能顺利甩掉,而仍在一路逃逸中,那静王府应该就是最终与林微微相聚的地点。
如此想来,静王府似乎与师父有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