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小姐……他们一直杀人,一直杀人……”
夏青若觉得这一切好像都不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兰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是六王爷救了我们,他们把我们装进麻袋里,正好碰到六王爷的轿辇路过,就把我们救下了。”
“只有我们两个吗?”
“嗯。”兰儿点点头,“麻袋里只有我们两个。”
怎么会?
会这么巧?
为什么劫持她和谢老夫人,又单独把她和兰儿装进麻袋?又怎么会那么巧碰上他?
但那些并不是想通这些的时候。
“那其他人呢?”
“他们都死了,小姐!”兰儿刚刚擦干的眼角又开始湿润,“他们全被杀死了,后来他们还放火烧了谢府……”
完全是没有想到的答案,她脸色刷然一白,仿佛一时不能接受。
忽然她像是失去了力气似的退后了几步,扶住了桌子,过了很久,才眼神有些呆滞地抬起,“那……谢老夫人……”
似乎知道自己是白问,她声音到后面渐渐地消了下去……
“也死了。他们全都死了,就剩下了我们两个。那些尸体已经被收检起来了……谢老夫人反抗他们,被他们杀了……”
她的手心渐渐攥紧,指甲深入皮肤中,随后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紊乱地颤抖着,嘴唇也迅速发白至将近无色透明。
她总以为自己很坚强果敢,但是当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是不由控制地颤抖和慌乱起来……当初谢朗的死讯,却找不到尸体,她还能给自己一个聊以坚强的借口。
但这次,她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人世无常,没有理由不去相信自己的无奈和无力。
兰儿见她脸色很不好,走过去扶住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小姐,你没事吧?”
唉,自己接受这事实也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何况是刚醒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姐。
她摇了摇头,很想挤出一抹微笑来安慰兰儿,可发现自己此刻连说出一个字都没有气力。
“小姐。”兰儿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蹲在地上握住她紧紧攥着的手,顿时,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传来,“兰儿知道你难过,可现在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那些事以后再说。”
现在她看着兰儿,她身上反而有种让人信赖的力量。
“小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
夏青若拉住她的手,示意她自己不饿。
兰儿叹气,“小姐,你现在不吃是不行的,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一折腾下去就更不得了了,放心吧,别为那些事担心了,有什么事兰儿给你撑着。”
兰儿朝她露出了明朗轻快的笑容,即使现在两个人心中都有着隐隐未歇的恐惧,可是两个人都选择做对方坚强的后盾。
也许这就是她们在天长地久中处出来胜似亲生姐妹的主仆之情。
看到兰儿的微笑,她心中的柔情又回来,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至少兰儿还没事……可是谢老夫人她们……
她手一滞,她答应过谢朗要照顾谢老夫人直到他回来的。
他食言了,她也食言了。
慕容度推门进来就是这样一种场面,看来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让身边的人为她担心,他微微一笑,“看来你的身体已无大碍,待会儿本王让大夫再为你诊治一番。”
兰儿站起身来,端着水出去了。
她起身朝他点了点头,行礼,“多谢六王爷的救命之恩。”
“不用多礼。”他傲然独得的眼神中很难得的带着淡淡的温柔,唇边一抹笑意微漾,“你身体还很虚弱,先坐下吧。”
她依言坐下,却并不说话,慕容度给她和自己分别斟了一杯茶,笑:“就没有什么要问本王的?”
夏青若其实有很多问题,都想问他,可是现在自己的脑子里还有些乱,一时之间还理不出什么头绪。她犹豫了良久,选择了最简单地问:“王爷当时怎么会在那里?”
慕容度唇边的笑意更是明显,“本王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这番话很是有歧义,还藏着要故意要引出下文的意图,夏青若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他清徐的眼神直视着她,毫不避让,“本王是去救你的。”
这一下,夏青若更糊涂,她轻轻皱了皱眉头,“王爷是从何处得知我有危险?”
慕容度端起茶杯,送至唇边,神态清然,“皇宫内的事情没有什么本王不知道的。”
皇宫?夏青若立刻就领略到了他话的重点,“你是说想杀我的人宫中的?”
“不是想杀你,是想掳走你。”
“为什么?”
慕容度却没有如此快的作答,他微微一笑,朝着滚烫的茶水轻吹了一口气,慢慢饮了一口,夏青若却飞快的想到。
如果他们想掳走她,他的目标是什么?把她和谢老夫人掳走,如果并不是她们的原因的话,就一定是有关于谢朗的原因,可是在世人眼中谢朗早已死了……
如果是她和谢老夫人的原因,可她们并没有得罪多少人……
难道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人?
谢老夫人年已老迈,人也不常出去,大家都敬重她是功臣之妻,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那么肯定就是出在自己身上。
那么他报复自己不就好了,为什么又要把谢老夫人一起掳走呢?
夏青若有些想不通,更何况,为什么所有的家丁和丫鬟都死了,兰儿却能活了下来?
是为了什么,他们会把兰儿也一起掳走?
夏青若脑子很乱,清晨刚刚起来,她身体还很虚弱,从脑子里一直发出一种顿顿的疼痛延伸至整个身体,蔓延至整个脉络……
她捂着胸口,紧紧蹙起了眉头,慕容度见她不对,从身侧扶住她,语气有些焦急,“你没事吧?”
她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叹了一口气,把她扶起,“你也不用想太多,过一些时日等你身子好了,本王就会告诉你。先休息吧。”
慕容度把她扶到了床边,让她歇下,她一直咬着唇,额上有细细的汗冒出,脸色白如薄纸,一点气色也没有。他坐在床边,探了探她的额头,并不是发烧。
见她神色很是痛苦,他担忧起来,“本王去给你叫大夫。”
他刚欲起身,夏青若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却发不出话,只用那清晰的倒影着疼痛和倔强的双眼望着他,似乎还要让他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这个时候兰儿进来,看到夏青若这样子慌忙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奔过去,一把就推开慕容度,坐到床边,轻轻移动了枕头,拉了拉被子,并温声说:“小姐,没事的,放松点。”
慕容度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紧锁着眉头,“你家小姐有什么病?”
“心绞痛。”兰儿头也没抬的回答,“很快就会好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夏青若没有一丝血色的神情放松了,眉头也轻轻舒展开,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垂落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脸颊消瘦,只有一个巴掌大。
兰儿舒了一口气,又重新给夏青若压了压被角,“小姐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兰儿如同往常在府里一样的命令道。忽然间,她似乎反应了什么,轰地站了起来,脸巴巴地涨红了,看着慕容度呐呐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刚好像还是她把他推到一边去的吧?兰儿的冷汗流下来。
果然是被小姐惯坏了,兰儿艰难的哽咽了一口唾沫,寻思着先要跪下来求饶还是什么的,慕容度从夏青若的病容上移到兰儿战战兢兢的脸上,开口问:“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有这病的?”
“是……出生的时候就有了。”
似乎没有注意到刚刚兰儿的无礼,他眉头一直紧锁着,“怎么会突然就发病?”
“大夫说……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兰儿回答,心中暗暗放松了一点,“夫人让小姐从小参禅礼佛就是为了让小姐在任何时候,心都要比别人静。”
太大的刺激,慕容都心中暗暗一叹。
“有治疗的方法吗?”
兰儿摇了摇头,“除了好好养着,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小姐一直都很成功,也许是看佛经多了的原因,她从小性格就很淡,甚至在别人眼中有些清高似的冷,对什么都不会太在乎,更别说去跟别人争。
佛家信奉缘,是你的总是你的,抢不走,不是你的,无论如何强求,也得不到。
夏青若常常说:“人生在世如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身不妄动,不动则不伤,若心动,则身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
长大十七岁,她发病的次数其实很少,除了最近……
慕容度也没有再问什么,只低声吩咐:“你在这里照顾好你家小姐。”说完就走了出去,出房门口转头看了她一眼。
兰儿在他走后,才敢抬起头,她很诧异,难道他真的忘了自己刚刚做的不敬之举?
夏青若这一养伤便养了大半个月。
外面郑明找她已是找到天翻地覆她也不知,慕容度却从那次之后,没有来过。夏青若很想弄清楚那些事的玄机,却也明白这些事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