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雪兰就不一样了,娘老子是姚氏当年的陪房,因为锦好在姚氏面前的好话,都跟着沾了光,刘婆子被调进了内宅,雪兰的老子也被提了小管事,一家人过得顺风顺水的,眼红了许多人,而作为被提拔上来的人,自然满心满意守着锦好。
锦好含笑,留下雪兰与刘婆子说话,自个儿进了内室:重活一世,她已经知道如何笼络人心了,别小看这点小恩小惠,却是收买忠心的最好法子。
做人情,人情需要做,她前生的失败其实也与她不会做人情,不会装模作样有关罢?
只是今生,她多了那一世的经历,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便跟着从头再学,又有何妨。
刚刚走了几步,雪兰与刘婆子说了两句,就笑盈盈的赶了上来,二人回了房,雪兰伺候着锦好躺在窗前的软榻上,榻上早就备好了暖婆子。
舒舒服服的躺下,顺手拿起一本《天朝地志》,讲述的是天朝各地的风俗习惯,外加些见闻。
看了许久,却还等不到云燕归来,心下有些不静,索性放下手中的书本,玉色锦被衬着她白玉般手掌,阳光从菱形花饰的窗棂透过来,纤长秀美的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色。
正当她看得入神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只见云燕鼻尖冒汗,一张娇俏的脸蛋隐隐发红,显然她是跑着回来的。
“小姐,木琴果然有古怪。”云燕眸子隐隐发亮:“奴婢跟着那牙婆子,到了半路,木琴就被人高价买走了。”
锦好眸色一沉:“半路就被人买走了?是什么人,探听到了吗?”
云燕眼中的亮光一暗:“奴婢无能,没有探听到那人是何人。”随即又亮了起来:“不过,奴婢瞧着木琴与那人的样子,像是极为熟悉,应该是旧识。”
旧识?锦好的脑中灵光一闪,脸上的笑意就漫了开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来这个木琴,她要好好的花点功夫了。
“知道他们是往哪里去了吗?”
云燕自得一笑:“小姐,这个您请放心,我回来的时候,就请了虎子和小翠儿帮着奴婢盯着他们,他们机灵着呢?不会出差错。”顿了顿,状似解释道:“小姐放心,虎子和小翠儿都不是长舌的孩子,嘴巴很稳。”
虎子和小翠儿,是街头的两个小乞儿,机灵,聪慧,却因为年岁较小,家人离世,只落得个行乞为生。
或许因为命运相同,云燕一向对街头的乞儿多有怜惜,以至于和虎子,小翠儿有了交情。
虎子?
“是那个叫邱如虎的吗?”锦好的声音陡然间激动了许多:邱如虎,会是那个日后会名扬天朝,成为天朝三大商贾之一的邱如虎吗?
“小姐也知道虎子吗?他的名字是叫邱如虎,只是婢子已经习惯叫他虎子了。”云燕有些羞涩的笑了起来,虽然虎子一再让她叫邱如虎,可是她虎子,虎子已经习惯了,一时半刻倒是改不掉。
锦好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那个日后掌控三大商贾之一的邱如虎,刚刚她只是一时想起前世的传闻,说三大商贾之一的邱如虎是山古镇人士,幼时曾经乞讨为生,后得贵人相助,成就一代传奇,所以心里一动,将虎子与邱如虎联系起来,却没有想到果然才猜中了。
一时,锦好不由得动了念头:若是此时,她出手助他一下,日后……
却又摇头,此时她不过是七岁的孩子,自己这边还有一堆的麻烦事,又如何助他,也只能在银钱上先帮着一二,至于其他的,日后缓缓图之吧!
眼前,首要紧的事情,先解决了木琴的事情:锦冉那人,她是最了解不过,别看今儿个被莫老夫人动了家法,但凭着她那一张巧嘴,死得都能说活了,只怕事情过后,莫老夫人又要给她说动了心思,到时候倒霉的又会是她了,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心里有了定论,就让云燕取了存放财物的匣子,从中间取了一些碎银子:“你将这些银子交与虎子兄妹,说是我请他们吃顿饭的,帮着我办事,也不能白干,不是吗?”
想了想:“你去针线房,再拿上两套棉袄,就说是我要的,将它们带给虎子兄妹。”虽说现在气温渐渐回暖,但这春寒的寒气还是不容小觑,只怕虎子兄妹身上还是单薄了些。
云燕一一应下,眸子有些发红,躬身退了下去: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记得小时候,小姐和夫人上街,当时的五岁的她,饿的奄奄一息,是粉面玉琢的小姐善心大发,求着夫人带她回府。
人人都说夫人对她有活命之恩,但是在她心里,最感激的人却是小姐,她的命是小姐给的,所以,这一生,她就是为小姐而活。
或许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前一世的云燕才会二话不说替了锦好担下那屈辱的罪名。
“那木琴的事情?”云燕见锦好只顾着安顿虎子兄妹,却丝毫不提木琴的事情,心里有些急了。
“木琴的事情再等等,让我好好的寻思寻思。”锦好抬头,金色的光芒落在她的睫毛上,细碎微寒:“就请虎子兄妹先帮着盯着点,等我想好了再说。”白白嫩嫩的小胖爪子敲在软榻上,神情渐渐地冷冽起来。
“行,那婢子就先去了。”云燕想着冷风中冻得瑟瑟的虎子兄妹,脚下就生风而去。
而,锦好也没闲着,直接起身,去了张氏的院子:侄女去看受了伤的婶子,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书儿见到锦好,热情的迎了上来:“五小姐来了,婢子刚刚听到雀儿在枝头叫的欢,就知道有贵客上门,却原来是五小姐来了。”
锦好笑开了起来:“书儿的嘴巴,是越来越甜了,像是今儿个早上喝了蜜似的。”
雪兰也凑趣道:“书儿姐姐定然是今早偷喝了三夫人的蜂蜜水,否则这话说出来,就怎么让人听了跟喝了蜂蜜水一样。”
说说笑笑,将锦好迎了进去,内室的张氏早就听了动静,让一旁的棋儿打起软帘,迎接锦好:张氏现在看锦好,是怎么看,怎么好,自然怎么热情,就怎么表现?
张氏是看明白了,这些年,她和王氏明争暗斗,却是吃亏的多,占便宜的少,即使明面上占了便宜,转个身,就在莫老夫人的偏袒下,吃了更大的亏,而且还是哑巴亏,有苦说不出的那种。
可是,昨儿个绣帕的事情,书信的事情,都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二房随着锦好的成长,今非昔比了。
尤其是今儿个早上锦好在莫老夫人的面前,更让她明白,以后的二房再不是任人宰割的了,锦好以一种强悍的姿态,护住了二房的尊严,惩戒了老夫人心肝宝贝般的锦冉。
她要想夺过王氏手里主持中观的大权,还不得不借助锦好的聪明才智,所以她想要和锦好结盟交好——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
张氏只要想到眼前这个七岁的小少女,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将人心算计的半分不差,她就忍不住心惊,这孩子的心,难不成是比干的七窍玲珑心不成?
对于锦好成熟的思维,惊人的心计,王氏感叹同时,却也不觉得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一方面,是锦好这些日子有意识的,让众人看到她聪慧,潜移默化的影响众人,另一方面,张氏觉得有要是那么个胆小懦弱,天真纯良的母亲,锦好就是早慧些,也不足为奇——这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一个道理。
锦好先是仔细的问候了张氏身子的情况,然后就将话题转向那突然人间蒸发掉的玉佩身上。
“三婶子,您别笑锦好是个财迷,我估摸着那玉佩少说着,也值得几十两,就这样白白的……”长叹了一声:“太可惜了!”
表情甚为苦涩的笑了起来:“我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块玉佩,却想不到,这都要愁白了头发了。”说罢,老气横秋的长叹了起来,这副模样,逗的众人轻笑了起来。
而,张氏却在轻笑的同时,思忖起来:想要这么一块玉佩,却想不到……愁白了头发……这些话,怎么听着都别有所指啊!
锦好瞧见张氏眼底的深思之后,知道这一趟的目的达成,又逗了张氏笑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棋儿,说这五小姐来是做什么的?”书儿有些不解,难不成五小姐真的只是来看夫人这么简单吗?
棋儿摇头,却也不解:“五小姐早慧,大夫人今儿个才说了二房和咱们三房联手算计二小姐,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情,五小姐是不会这时候来咱们院子的。”棋儿是个心思缜密的,想的东西自然比书儿多些。
而张氏耳里听着两个丫头的对话,心里却反复思索着锦好的话——做梦都想要……想不到……愁白了头发……
反复的咀嚼这话,前思后想,莲花般的脸上终于多了一股子笑意:看来这丫头是要对付锦冉那丫头了。
“五小姐是来借东风的。”张氏神色淡淡,却掩不住眼底的喜色,声音比往日略略高些道:“棋儿,昨儿个五小姐借了套红宝石的头饰给四小姐,这份情,咱们不能白担着,我这个做婶娘的说什么都要表示些。”
她勉力坐起身子,细细的喘了一口气,吩咐道:“将我那支凤凰金钗送去给五小姐,说是我的一点心意。”声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记住了,是凤凰金钗,别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