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神情激动,脸色潮红:“我倒要问问你这个一品博学,这是哪家的道理?好,好……果真是太后亲封的一品博学,这道理都与众不同,等你祖父回来,我就让他上个折子问问皇上,看他管不管你这不孝的孽障?”
莫老夫人说要上折子,其实是骗人的,莫锦好怎么说都是莫家的女儿,能得封一品博学,那是莫家祖坟冒了青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又怎么会亲手将这福气给折断了。
要知道,自从莫锦好得了一品博学之后,山谷镇的莫府大门差点给人踩破了,那莫名拜访的,滔滔不绝,她这一辈子也没有瞧见过莫府这般热闹过,就是莫老太爷当年胜任四品官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
更别说,她因此所享受过的尊重。
她现在这般说话,不过是要逼着锦好退步,好让锦好明白,谁才是这个家里说话管用的人,谁才是不可违背的人,她要让锦好明白,不管你莫锦好翅膀多硬,也飞不出她的五指山。
锦好嗤笑一声,笑容里有着一丝不曾掩盖的残酷:“祖母若是想着莫府上下一起陪着大伯母死去,尽管的上折子吧。”
锦好嘴边的笑意,越加的冷酷:“我只是砸个杯子,想要替她遮掩一下,你们就像是我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又是哭啊,又是叫啊,祖母更是说我不孝,还要上折子,真是好心没好报,既然你们各位都不怕掉脑袋,我又何必替各位担心。”
她将目光转向王氏,露出一个寒气十足的笑意:“大伯母,你不在京城,大概不知道我母亲的亲事,是皇上御赐的,更不知道我母亲,早不是平民百姓,而是皇上亲赐的三品淑人,你无官无品,辱骂当朝三品夫人就已经是滔天的大罪,更何况是辱及当今圣上有眼无珠呢?这岂不是灭门的大罪?”
锦好这话一说,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王氏更是惊的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辱及当今圣上有眼无珠了?”虽然心里很嫉妒姚丽娟那个贱人成了三品淑人,可是此时,她没空闲时间去嫉妒,反而关心自个儿的脑袋问题,辱及皇帝,可真不是小事,砍头都是轻的,只怕整个莫府上下都要保不住。
锦好撇了撇嘴巴,道:“皇上金口玉言,说我母亲德性温厚,贤良淑德,谁知道大伯母却是这么大胆,居然辱及皇上的眼光,辱骂我母亲,不知廉耻,不守礼教,更对皇帝的赐婚表示怀疑,这些不正是说皇上有眼无珠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大伯母一个内宅的女人,居然敢如此蔑视皇上,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不会想的这么简单,还以为我们莫府有了不臣之心,否则怎么一个内宅的妇人,都敢蔑视皇权。蔑视皇权,可就是灭门的大罪啊!”
莫锦冉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强自镇定:“若是灭门的大罪,你别忘了你也是莫家的女儿,你也跑不掉。”
锦好却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二姐姐这话就不对了,虽说是灭门的大罪,想来我应该是无恙的,毕竟我即将成为长公主的媳妇,母亲也是朱家的媳妇,是皇后的家人,太后和皇后那里都有人说得上话,这么多人帮我求情,我这条小命应该灭不了的。只是你们,我就不知道有没有这般重量级的人求情,若是有的话,也应该能保住自个儿的小命,如是没有,就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轻易饶恕了?”
莫锦冉原本想恐吓锦好,让她莫要将这事说出去,否则大家都要死,可是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说不出话来,美丽的面孔上是青一阵来,白一阵,牙齿都吓得咯吱,咯吱作响:她知道莫锦好这贱丫头,一肚子坏水,谁知道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到底会不会做?
锦好说到这里,嘴巴砸吧了几下,拍着自个儿的心口:“还好,我能逃过这一劫,否则岂不是要被大伯母连累了。”
随即看向莫老夫人:“哎呀,祖母,您可真不幸,这前脚刚跨进大门,后脚就要被大伯母牵累,也不知道皇上到时候是要判斩刑,还是杖刑?若是杖刑,倒还好点,虽说屁股打烂了,却还能保住一个完尸,可若是斩刑,那就是连个完尸都没有……”
莫老夫人的脸色也吓得白成一片,再不见初见时的倨傲,牙齿一个劲的打颤,连哈欠都不打了,看来恐惧是吓跑瞌睡虫的最好武器。
王氏更是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身子一个劲的颤抖。
辱及皇上?
她不过是骂了那贱人几句,就变成了辱及皇上?
辱及皇上,那是灭门的大罪。
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怎么办?
“五妹妹,你到底也是莫家的人,咱们可是骨肉相连的血亲,你……你一向心善,定然不舍得我们赴死,你一定有法子的对不对?”莫锦冉可怜兮兮的乞求起来。
锦好叹息了一声,万般无奈的道:“二姐姐,我是一向心善,可是辱及当今的皇上,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我就是有三头六臂,那也没法子啊,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错,都是大伯母口下不肯积德。这种事情,莫要说我了,就是祖父在这里,也没法子,反正咱们莫家的人除了一个死字,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锦好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对着莫老夫人等人行礼,嘴里告辞:“祖母,请容孙女告退,大伯母辱及皇上的事情,估计很快就会传到皇帝的耳里,我还是先回朱家,给我母亲通个信,让她请老丞相和皇后娘娘帮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再帮着莫家求个情,对了,还有长公主那里,我也要捎个信去,让她走一趟皇宫,在太后面前帮着我和莫家求个情,以皇上的纯孝,说不得看在太后的面上会从轻发落莫家。或许会将斩刑改为杖刑,留莫家上下一个全尸呢。”
说完,她就一脸正色的看着莫老夫人,很满意看着这位倨傲的老太太吓得嘴唇直哆嗦。
“五丫头,今儿个事情,就我们这些人知晓,只要我们不说,谁又能知道?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莫字来,你说是不是?”王氏此时已经被丫头从地上扶了起来,安置在椅子上,只是浑身的骨头已经吓得软了,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是瘫,就跟一团发酵过后的面粉一般,拱在椅子上,哪里还能找到原先的雍容华贵。
锦好摇头,目光若有深意,然后徐徐道:“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哪里是我们不说,就能瞒得住的。”
莫老夫人听了这话,三角眼睛顿时犀利了起来,冷冷地目光从房里的丫头婆子身上扫了一遍,阴霾的冷气,让胆小的丫头双腿都打起了颤来,有心思灵动的,忙跪了下来表忠心:“老夫人饶命,奴婢发誓绝不会将今天的事情,泄漏一言半字,若是有违此誓,愿遭天打雷劈。”
天朝的人是很重视誓言的,一般发下誓言,就不会再违背,其余的丫头婆子,听了这话,也都纷纷跪下,发下誓言,求莫老夫人饶了她们,心里却将王氏恨得入骨,凭什么这个所谓的大夫人一出现,嘴上没把门,一张口就胡言乱语,脑袋发热,却要她们这些奴婢赔了性命,虽说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可是也没有这样枉死的道理。
莫老夫人瞧着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再瞧瞧面色不变的锦好,面上露出不忍的神情,嘴里却说着残酷至极的话:“你们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时运不好,虽然我也极不忍心,可是为着我们莫府上下几百口人,也只有对不起你们了,你们放心,你们去后,我定然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猫哭老鼠,假慈悲!
锦好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倒是莫锦冉悲天悯人,良善至极,猛地一下子跪在莫锦好的面前:“五妹妹,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救这些无辜的人,二姐姐我给你跪下了,你快救救这些无辜的人吧,虽然说她们是我们莫府的下人,可是这些人也是有血有肉,有家有室的人,她们也有父母兄弟,子女亲人,若是真的因此而去了,有多少人要伤心啊。”
锦好淡淡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莫锦冉,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心慈,只怕此刻,在这些下人的心中,莫锦冉就是菩萨的化身吧!
口口声声替这些下人求情,可是真的是替下人求情?还只是想要以此为借口,想要逼着她出手救莫府,这其中的真意,锦好还能不知道。
莫老夫人此时也回过味来,对着地上跪着的下人道:“也不是我心狠,而是我也没法子,你们求我这个身残的老太婆也没用,真神在你们眼前,还不去求五小姐出手相救你们。”
跪在地上的丫头婆子先是一愣,随即都跪在了莫锦好的脚边,一个劲的给锦好磕头:“求求……五小姐大发慈悲……求求五小姐……大发慈悲……救救奴婢……们……”
莫锦冉跪在锦好的面前,抬起头来,对着锦好露出挑衅的一笑:现在这样的情况,莫锦好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除非她不想要自个儿的名声了。
不过,即使莫锦好出手救了这些下人,但在这些下人的心中,最感激的人,却是她莫锦冉。
很快,这京城上下都会知道她莫锦冉心底善良,胸怀慈悲,为了下人不惜下跪自个儿的妹子,有了这样的好名声,她还怕攀不上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