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好慢慢的将脑袋转向皇帝,缓缓地道:“皇上,小女恳请皇上传上花轿胭脂铺子的掌柜来为小女做证。”实实虚虚,虚虚实实,她五日前,还真的上了胭脂铺子为姚丽娟挑了胭脂,这也是莫锦好愿意绕这么大的圈子的原因。
若是这德生药房的掌柜,没被她绕晕,一口咬定五日前,她真的去了德生药房,她还真的没法子洗清自己,想必那背后之人就是如此交代他的,只是可惜,他被她绕晕了,又自作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皇贵妃不禁的瞪了一眼自作聪明的德生药房掌柜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谁让他自作聪明了,刚刚擅自开口,她就知道事情要遭,没想到居然糟糕到如此地步。
锦好眼睛的余光,淡淡的扫了皇贵妃一眼,勾出一抹冷寒的笑意。
皇后闻言,柔声细语,如同三月春风拂面般:“皇上,臣妾觉得莫五小姐此言有理,此事关系到皇嗣,最是要紧不过,千万不能大意,轻易定罪,反而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高手莫测,沉默了半响,方点头,吩咐侍卫去将上花轿胭脂铺的掌柜的带了过来。
皇贵妃见此,眼中闪过一道杀机,给了身边的崔嬷嬷一个眼色,崔嬷嬷立即心领神会,正准备不着痕迹的退下去。
皇后与皇贵妃这些年,交手不知道几凡,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皇后见皇贵妃和崔嬷嬷的互动,就知道,她们这是要打上花轿胭脂铺掌柜的主意,忙站了起来,若有若无的挡了崔嬷嬷的去路,笑着道:“崔嬷嬷,你是妹妹的奶娘,今儿个妹妹遭此磨难,最需要呵护,可谓是片刻也离不开你,你不好好守在妹妹身边伺候,东晃西晃的做什么?”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看到皇后的举动,皇上蹙眉,若有所思道:“崔嬷嬷,你守在贵妃的身边就好,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莫要亲力亲为了。”
崔嬷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看了半靠在榻上的皇贵妃一眼,却又立刻回头,应了下去:“皇上圣明。”
而此时,皇贵妃身边的木槿已经将参汤端了上来,准备伺候皇贵妃用上:小产的妇人,最是需要人参补气,方可最快时间内,恢复元气。
当参汤从锦好的面前端过去时,一阵熟悉的气息闪过,她先是一怔,随即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参汤……
皇贵妃和崔嬷嬷在皇帝面前,即使满心不甘,也只得眼睁睁的等着,却什么都不做,崔嬷嬷接过木槿的手中的参汤,一勺子接着一勺子的喂进皇贵妃的嘴里,只是二人的动作,都有些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以至于错过木槿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
上花轿的掌柜子,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商人,这辈子还能进了皇宫,还能见到圣驾,神情十分的激动:这才是正常人初见皇帝的表情。
因为有了上花轿掌柜个对比,德生药房掌柜的不妥之处,就越发的让人觉得突兀。
上花轿掌柜的,说话简明扼要,等到皇上开口之时,就半点不加保留,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五日前,莫五小姐的确到民妇的胭脂铺中来的。莫五小姐是个心灵手巧的,前些日子,亲自用民妇铺子中的原料,为母亲做了一盒玫瑰胭脂。”
说到这里,上花轿掌柜的双目闪闪发亮,显示出极大的兴致,声音也有些游离:“民妇从五岁,就跟在父母的身后开始调制胭脂,可是比起莫五小姐来,民妇实在惭愧,莫五小姐的胭脂,民妇思索了诸多日,都不曾有半点突破。之前,父亲就说过,调制胭脂是需要缘分的,原本民妇颇为自得,以为自己就是有缘人,可是见了莫五小姐之后,才知道自己……”
皇帝的脑袋太阳穴处,突了突,挥了挥手,显然是半点都不想听上花轿掌柜的唠叨了。
上花轿的掌柜的,有意未尽的离开。
锦好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神情有些伤心,对着德生药房的掌柜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二人前无仇,后无恨,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这样,是不是有人要求你帮着指证我?”
皇帝一愣,而皇后却干脆的很,目光毫不犹豫的投向了皇贵妃。连带着宫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了不少的审视。
皇贵妃心中微微一惊,不由得抿着唇,眼眶子泛红:“皇上……莫五小姐这是在指桑骂槐,她就差明着说,德生药房的掌柜是受了臣妾的指使。皇上,臣妾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她这般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臣妾会用腹中的皇嗣来谋算她?”
皇后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妹妹慎言。”又转头对着皇帝,道:“皇上,臣妾瞧着妹妹大概是伤心太过了,这话就有些不着谱了。听着什么,都能胡思乱想一番。”
皇帝神情不变,只是一双眸子暗沉的惊人,锦好亦睁着一双古井般深幽的眼睛,极其无辜的看着皇贵妃,表情却有些无奈,仿佛在看着一个胡搅蛮缠的孩子。
皇贵妃什么时候被如此轻视过,无法无法遏制的怒气如熊熊的火焰冒了起来,锦好只是沉默的承受着,但却在心中静静地数着数:一,二,三……十九。
当十九在心中闪过的时候,众人就见到皇贵妃一声痛呼,猝不及防的从榻上扑了下来。
皇帝脸色一变,慌忙抱住皇贵妃:“爱妃,爱妃……”
☆、正文 第179章
皇帝的拥抱,皇贵妃往日里自然巴不得,尤其是在皇后的面前。
可是今儿个皇贵妃却是一下子就将皇帝推了开来,自己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管地上凉的彻骨,更不管脑袋和身子撞上什么,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撞上去,一路上过去,一地的狼藉,几个花瓶,几个花盆,就那么砸在她的身上,痛的她哇哇叫,却还是不曾停下滚落的姿态。
皇帝吃惊的看着皇贵妃,眼睛瞪的大大的,差点眼珠子就要掉在地上,他这爱妃,寻常日子最是注重仪态,今儿个居然这般不管不顾,实在是出乎他的意外:她这是到底怎么了?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皇帝却还是不曾迟疑的让崔嬷嬷等人去将皇贵妃扶起来,虽然是春天,可是地上依旧寒的彻骨,皇贵妃的身子刚刚小产过,只怕待在地上,会伤了身子——对皇贵妃,皇帝宠爱了这么多年,自然舍不得了。
可是,往日里风一吹就能吹倒的皇贵妃,今儿个却力气大的惊人,根本就没人能够按得住她,急得皇帝忍不住大发雷霆:“废物,一群废物……”
皇后瞧着皇帝大发雷霆,神情一暗,随即劝道:“皇上,臣妾瞧着,还是先叫几个力气大的,将妹妹抬到床上去,这地上凉,伤了妹妹的身子可就不好了。”皇后的意思,既然宫女们按不住皇贵妃,就叫几个太监过来。
皇贵妃边滚,边一个劲的叫着痛,听得皇后这话,咬着牙,道:“皇上……救救臣妾……这是有人明目张胆的在您的面前,谋害臣妾啊……皇后娘娘,您……就这么容不得臣妾吗?”
皇贵妃痛得嗷嗷叫,她向来要脸面,根本就不想在地上滚来滚去,这多丢脸啊,她堂堂的皇贵妃,如此这般,成何体统?只怕,这日后会成为后宫的笑谈,这日后还有谁,能敬她怕她呢?
可是,她的身上实在是痛的难受,又痒得难受,那种滋味根本就不能用言语表带,也只有在地上滚着的时候,才能让她觉得好过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要滚来滚去,才会舒服,那是因为只有接触到冰冷的地面,那身上才好受那么一点儿,不过,当背后接触地面,背后是舒服了,可是前面却难受了,但是当前面接触地面,这背后又难过了,所以,即使她知道她的举动非常的丢脸,非常的不雅,甚至落在皇帝的眼里,会让皇帝生出厌恶出来,却也不得不继续的翻滚,这其实比杀了皇贵妃还难受——她一直小心翼翼,半点能受皇帝厌恶的事情,她其实也是不乐意做的,今儿个却不得不如此。
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羞愧难当?今儿个,皇贵妃可算是体会到了,进宫这么多年,即使在做秀女之时,她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难堪。
她真恨不得就此一头撞死了,可是她没那个勇气。
所以,只得找一个人来,让她将自个儿的羞愧,自个儿的恼怒,自个儿的难堪发泄出来。
这也是皇贵妃瞧着一边,冷眼旁观的皇后娘娘时,脑袋一热,不管不顾的栽赃陷害的原因:自个儿的丑样,这般不遮不掩的露在对手的眼下,这比用刀杀了她,还难以让她接受。
皇后顿时脸色一沉,满面怒气看着她在地上滚来滚去:“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妹妹是说,是本宫谋害妹妹吗?众目睽睽之下,妹妹是哪只眼睛看到本宫动手了?妹妹说本宫容不下妹妹,这话从何而来?若是本宫真的容不下妹妹,妹妹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活过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妹妹可别忘了,本宫才是六宫之主。”
皇后说到这里,委屈的看了皇帝一眼:“皇上,臣妾知道这些年占着正宫的位置,挡了别人的路,成了别人的眼中针,肉中刺,恨不得取而代之,一次次的诬陷,别人不烦,臣妾也烦了。为了让不让皇上生厌,为了不再牵扯这些,臣妾愿意将正宫的位置,双手奉还,省得日日不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