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微垂纤浓羽睫,微微颤抖,声音亦颤抖着,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贵妃娘娘,奴才刚刚做了点汤水,打算给贵妃娘娘用点,谁知道,经过这炭盆时,闻到异味。”
“异味?”皇帝的神情渐渐地专注了起来。
“皇上,若是奴婢的鼻子没有闻差了,应该是麝香。”
“麝香?”皇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破有些不敢置信的意思,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木槿,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丝毫蛛丝马迹来。
木槿垂下眼帘,恭敬道:“皇上,奴婢从小就善于调理药膳,对气味十分敏感,一些常人无法分辨的味道,奴婢却能闻出来,这炭盆之中,被加了麝香。”
皇贵妃闻言,顿时激动了起来,用力的拉了拉皇上的手臂:“皇上,一定是莫锦好,一定是莫锦好,今儿个只有她动过臣妾的炭盆,除了她,臣妾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皇后怒道:“妹妹就莫要信口雌黄,没凭没据的,怎么就说是莫五小姐动了手脚。本宫真的就不知道,这莫五小姐怎么就碍着妹妹的眼了,今儿个先是诬陷她偷了妹妹的金钗,现在又说莫五小姐动手谋害妹妹腹中的龙子。”
皇后走到皇贵妃的榻前,看着皇帝细声细语道:“皇上,不是臣妾替莫五小姐说话,而是担心,若是再次诬陷了莫五小姐,这传扬出去,怕是不好,哪有人一天之中被诬陷两次的,知道的人,还好,不知道,还以为皇上以皇权压人,故意刁难人家一个小姑娘。”
说着,又拉起皇贵妃的手,柔声安慰,道:“妹妹千万要冷静些,本宫也是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理解妹妹的心情,可是妹妹今儿个已经误会了莫五小姐一次,若是这次再有什么差错,对妹妹的名声怕是极为不利。再说了,妹妹说这事情是莫五小姐所为,本宫却是不信,莫五小姐进宫,不过是随着父母进宫谢恩,与妹妹无冤无仇的,怎么就随身带着麝香,想要谋害妹妹腹中的皇嗣呢?这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皇贵妃怎么瞧皇后,都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心里指不定怎么乐着呢。
眼中含着眼泪,抬眼看向皇后,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道:“除了她,还能有谁?至于她怎么会随身带着麝香,臣妾又怎么会知道,或许是一时动了心思,气恨臣妾误会她偷了金钗,又或许……”她眼中的光芒闪了一下:“又或许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也不定……到底年纪小,若是有心人挑唆一下,脑子一热,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总之,这些事情就要靠皇上给臣妾做主了。”
皇后闻言,脸色微微的变了变,看着皇贵妃的目光,就不太友善了,但是皇贵妃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又转向皇帝:“皇上,您是知道虽然臣妾腹中的孩子有些调皮,可是一直由太医院的太医精心的调养,身边又有木槿,可谓谨慎又谨慎,若不是莫锦好今儿个在臣妾的宫里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又怎么会没发现这炭盆中加了麝香,让臣妾漏红?”
皇帝的表情喜怒难辨,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皇贵妃,然后转头对一旁的张太医道:“张太医,你看看这炭盆中,可有麝香。”
张太医领命,嗅着鼻子,闻了又闻,又伸手捏了些许的炭灰,来回的搓了几下,沉吟了片刻,低头答道:“皇上,这炭盆中确有麝香。”
张太医的话一出,皇贵妃就垂下眼睛,艳丽的脸上闪过一道冷凝之光,而皇后的身子,却是微微一颤,但随即又恢复了平常。
“皇上,你听到了,这炭盆中确是被加了麝香。在宫中,臣妾有皇上宠着,疼着,又有谁有这样的胆子,臣妾身边的人,都是跟着臣妾多年的,虽说今儿个出了个偷窃的贱婢,可是偷窃和谋害皇嗣,怎么能相提并论?那是要灭门,祸及家人的,臣妾宫里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再说了,今儿个这炭盆只有莫锦好接触过,那么这麝香不是莫锦好动的手脚,又是谁呢?”皇贵妃拉着皇帝哭诉着。
皇后想到朱三爷今儿个的话,不由得再次为莫锦好开脱:“妹妹今儿个金钗丢失时,也是这般说的,可是最后却是内贼所为。”
皇贵妃反驳道:“或许,之前金钗的事情,就是一个引子,引得臣妾,将莫锦好带进臣妾的宫里来,好让她动手。现在想来,今儿个事情也太过巧合了,怎么又是金钗失窃,又是漏红,臣妾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这番话,说出来,皇后无话可说了,想要替莫锦好说话,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说实话,如果这事情发生在自个儿的身上,说不定,她也会觉得太过巧合了,在后宫这个地方,没有人会相信巧合,能想到的都是阴谋。
在这个看似风光繁华,实际上却是步步艰险的地方,宁可相信阴谋,也不要去想什么巧合,只要有一丝的疏忽,就可能满盘皆输,而没有人能输得起,因为只要你输了,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的命。
听到这里,皇上神情难辨,却吩咐一边的公公道:“传莫锦好进宫!”
☆、正文 第177章
皇贵妃缓缓扬起脸来,双眼眨了眨,眼中的情绪掩盖在睫下,看不出神情,唇角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心中暗暗道:莫锦好,你纵有三头六臂,今儿个也难翻身了!
锦好接到圣旨的时候,浅浅的笑了起来,她本来就生的绝佳,眉眼如画,这几年稚气渐渐地褪去,让她原本就动人至极的气韵,更加的迷人,顾盼扬眉之间,风采越加的照人,只是眸子中的寒光如刀剑。
锦好今儿个两次进宫,也算是荣幸之至,她踏进皇贵妃宫殿的时候,皇贵妃正哭的死去活来,她腹中的孩子终是未能保住。
皇贵妃见到锦好过来,脸上现出狰狞的神情,恨不得将锦好碎尸万段才行:“莫锦好……你为什么如此狠毒……害本宫的孩儿……”
锦好摇头,淡淡的说道:“贵妃娘娘,皇嗣之事,事关重大,小女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没有分寸的事情?”
皇贵妃身边的崔嬷嬷却大声道:“皇上,今儿个只有莫五小姐接触过炭盆,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
皇帝的脸色异常难看,声音沉沉:“莫锦好,你可知道今儿个这炭盆被人用了麝香,害的贵妃娘娘小产,既然只有你接触过炭盆,你就脱不得嫌疑,你说,你为何要如此做?”
锦好心中一沉,皇帝的话已经定下对此事的态度,嘴里说是嫌疑,可是却似乎认定了这事是她做的,这让锦好的身上笼罩了寒风,浑身上下都凉了起来。
她缓慢的抬起头,微垂着眼帘,修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表情,唇角浅浅勾勒出淡漠的弧度,有着一种近似与无的冷笑,淡淡的道:“皇上,小女与贵妃娘娘无冤无仇,怎么会处心积虑的谋害贵妃娘娘的皇嗣,小女虽然愚昧,却也知道谋害皇嗣,那是灭门的大罪,小女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再说了,小女早上过来,也不过是随父母谢恩,又怎么知道会遇到贵妃娘娘,更不可能预料,会被带进贵妃娘娘的宫殿。若是小女能预料到这些,岂不是活神仙了,哪里还需要用麝香谋害皇嗣,岂不是骑驴找马了?”锦好一字一句万般认真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今儿个对本宫生嫌隙,被人利用,唆使着谋害本宫腹中的龙子?”皇贵妃如同疯狗一般,一口咬定莫锦好,她已经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又岂能轻易的绕过那些一旁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笑话的贱人。
锦好闻言,表情更是淡漠,冷冷的道:“这么说,贵妃娘娘一口咬定是小女动的手了?贵妃娘娘,人做了事情,都会留下痕迹,若是这事情是小女做的,那么定然会有蛛丝马迹。麝香可不是寻常东西,不是随手就能得到,必然要出去购买。既然如此,贵妃娘娘可以使人出去问问那些铺子,看看小女或是小女身边的丫头婆子,可有人踏进药铺半步?”
“皇上,既然她这般说,臣妾就斗胆请皇上去京城的那些药铺问问。”皇贵妃抹了一把眼泪,咬着一口细白的银牙,又是隐忍,又是悲伤,哭的大声:“皇上,臣妾不甘心?臣妾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要谋害臣妾腹中的龙子,皇上,您要给臣妾和那无缘的孩子讨个公道……”
锦好听了皇贵妃的话,唇角微微动了动,些许的笑意都在眉眼之间沉淀下来,一时间让人觉得好像是寒冬里浮在冰面上的冷雪,似寒似洁,只觉得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贵妃娘娘要为自己和皇嗣讨个公道,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小女亦有一言要说。小女虽然出身卑微,可却也是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今儿个一再被贵妃娘娘诬陷,虽然小女问心无愧,但是人嘴两块皮,所谓人言可畏,只怕这事怎么着对小女的名声都有损伤。小女就想问问贵妃娘娘,小女的公道该如此说?”说到此处,锦好声音微微含着颤音,好像充满了湿意:“贵妃娘娘休要怪小女胆大包天,原本君要臣死,臣自然不能不死,就是贵妃娘娘想要小女的命,小女也不会心生怨言,反而会心甘情愿的奉上。可是人要脸树要皮,这女儿家的名声最是尊贵,贵妃娘娘一再辱及小女的清明,这比要小女的性命跟让小女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