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锦好只是十岁的小女孩,自然不会看出来什么,可是她心智早就成熟,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她的腹部,浅浅笑道:“母亲,你就是会调教人,瞧着冬雪姐姐穿着和云燕一般的罗裙,却生生比云燕好看了许多。”
冬雪浅笑着自谦:“小姐您说笑了,云燕妹子可是咱们府里丫头中一等一的好人才,哪是我能比的。”
她看了云燕一眼,道:“我就瞧着云燕妹妹,比我好看多了。”
一旁的春花,瞳孔微微紧缩了一眼,却不敢去看锦好的表情——她是清楚的,今儿个早上云燕过来的时候,绝不是穿着这套衣裳。
五小姐从来就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人,虽然只有十岁,却是足智多谋,冬雪身上的这点变化,定然是瞒不过小姐的眼睛。
现在,浅浅的点了一句,不过是给冬雪一个机会,全了她伺候夫人一场的情意罢了,可是这冬雪却偏偏被蒙了心智,居然愚钝的看不出来。
她有心想要再点上一句,却被锦好轻轻的扫了一眼,只是微微的一眼,却让春花浑身一冷,不敢再生出什么心思。
锦好却挨着姚氏,瞧了眼姚氏若有所思的神情,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母亲,春花姐姐的妹妹春红,果然和春花姐姐一样,是个能干的,所以我想,等过些日子,院子里要打发一些丫头,就让她升上来,做个二等丫头可好。”
大户人家的规矩,丫头到了一定的年纪,都是要打发出去嫁人的。
又瞧了春花和冬雪一眼,又笑得柔和:“母亲,女儿知晓你心疼两位姐姐,可是也不能耽搁了两位姐姐,该放出去的时候,可不能再留了。”
按说这两个丫头,去年就该打发出去了,只是姚氏用的顺手,又听两个丫头没有意中人,不肯离去,这才留了一年。
此时,听了锦好的话,心里倒是有些奇怪,这孩子从来不是多嘴的人,怎么今儿个会……
却是笑着应道:“你这孩子,倒是晓得心疼人。”又看了身边两个大丫头一眼:“今年是不能留了,可不能耽搁了她们!”
春花的眼神又是一缩,却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倒是冬雪急了,忙跪了下来:“夫人,婢子不愿意离开夫人,婢子舍不得夫人……再说夫人现在有孕,婢子怎么能舍下夫人呢?”
锦好的清冷而微寒的目光落在冬雪的身上,面上却依旧是浅浅的笑意:“冬雪姐姐果然是个实在人,对母亲可谓是忠心不二啊。”
姚氏笑道:“这两个丫头一向是个好的,真要打发出去,我还真的有些舍不得呢?”
冬雪听了这话,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她想到大少爷的许诺,心里倒是有些为难:夫人这些年,对自己不薄,可是……可是……她已经是大少爷的人了,若是不听大少爷的话,那后果……
想到那后果,心里那么一丝为难就没有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这是没法子啊!
锦好瞧着她眼底那份渐渐坚定下来的目光,眼底的寒气又盛了起来——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待回到自个儿的院子之后,锦好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云燕伺候着用了茶,轻声道:“小姐,瞧着冬雪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咱们怎么办?”
锦好心里总归是不舒服,将那缠枝茶盏狠狠地搁在了桌子上,震的茶水四溢,冷冷地道:“既然她要一条道走到底,我能怎么办?让她看清良人的真面目就是了!”
真是愚不可及,若不是她是母亲身边的大丫头,若非她又利用价值,大少爷怎么会看上一个丫头,可偏偏这丫头一心想攀着高枝,傻傻的赶上去,被人糟践。
看来,她的这位大哥忍耐了这么久,终于忍耐不住,要出手了。
只是,他究竟会怎么做?
☆、正文 第90章
对冬雪,锦好不想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了,因为太浪费了。
若是冬雪心里能有一点半点的主子,就该明白,二房和大房万不能有什么牵扯,更不能一心攀着高枝,不顾主子的脸面,爬上莫锦俊的床。
锦好沉默了许久,压住心头的翻腾,面上冷凝一片:“给我找人死死盯着冬雪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报给我。”
她站起身子,又吩咐道:“夫人那里,让春兰多费点心,小心伺候着,不过让她莫要流出什么异象,往日里怎么和冬雪相处,还怎么和冬雪相处。”
两个丫头应了下去,分头行动,而她眼底渐渐形成了风暴:看来前世,她的悲剧,母亲的惨死,背后的黑手可真不少!
她倒是愚蠢的没有看出来。
对莫锦俊这位大哥,她倒是有些看不清的,不过总觉得不是一个会简单谋算的人,若是单单要母亲小产,断不会如此冒险,沾染了丫头,还让丫头有了身孕,这可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这险冒大了,赌注也大了——她不信,莫锦俊花了这么些功夫,图谋的就只有姚氏的肚子。
不过,不管莫锦俊想做什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耐着性子等。
重活两世的经历,让她渐渐地形成一个真理——要么不动手,要么就一次性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留蛛丝马迹,给对手反攻的机会。
想了许久,就唤了云燕进来,让她安排了可靠机灵的小厮,时时刻刻监视着莫锦俊,同样一有风吹草动,就来禀告她。
翌日
金氏就上门了,锦好心里盘算着怕是关于姚氏就地找女婿的那个所托。
不过,她心里记挂着那八间铺子脱手的事情,也顾不得害羞。
等到,去了姚氏的房里,才发现来得并不是金氏一人,还有金翰林,二人这些日子相处的异常融洽,加上金翰林不时的送了些有趣的东西给锦好,对这个表哥,锦好是发自心里的欢迎。
给了金氏行了礼,又给金翰林问了好。
目光扫过金翰林那一身素净却精致细缎直衣,又瞧了他腰间居然破天荒的多了一条如意绦子系青玉佩,心里一动,这位表哥,虽然出身富贵,但向来简朴,不太注意衣饰,今儿个却破天荒的注意了起来。
不由得再次打量眼前这位未来的状元郎,白净的面庞,修长的俊眼,浑身的浓浓书卷气,举止看起来端是大房得体。
不过锦好却没忘记,他那浓浓书卷气背后的手段,得体背后的厉害,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与金翰林交好的心思——有这么个厉害的表哥遮着,不好好靠着,岂不是脑袋坏了。
姚氏打发了锦好在外间招待了金翰林,自个儿留在里间和金氏说话。
锦好围着金翰林打量了一圈,粲然而笑:“表哥,你今儿个心情很好?”
金翰林没有在长辈面前的温文,反而随性落座,温和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目光似有深意的在锦好身上流连了一番:“表妹,姑母昨日收了娟姨的信,就去了我家。”
语气柔和,音质柔美,目光和煦,便如凉意始起春日里,一抹淡金色阳光,慢慢爬上锦好的脸蛋,照的锦好有些脸热。
收了母亲的信,去了姚家?
这话里的深意,锦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这位就是那现拔的萝卜!
不得不感叹一下,原来这女婿还真的如萝卜一般,满地都是,品种……还挺不错的!
锦好小脸红扑扑的,瓷白的肌肤嫩的几乎掐出水来,金翰林顿时心中一荡,凑过去,低声道:“你放心,我……我会对你好的。”
语气温柔,心意缠绵。
锦好脸色红红的瞧了四周一眼,还好丫头们都忙进忙出,没人注意他们这般的动向,小心的退了一步:“好好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锦好娇嗔的模样,微蹙的小嘴精致嫣红,落在金翰林的眼里,不由得有些痴迷,理直气壮的道:“我们一向亲近。”
锦好一滞,顿时无力,往日里为了讨好这位未来的状元郎,她没少套近乎,言谈之间更是热情,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金翰林见她只嘟着嘴,不由得展眉而笑,那笑容丽色如花,带了几分少年特有的舒畅,温柔道:“你放心,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断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说着,放低了声音,轻轻的说道:“锦好,我很快活,很快活……昨天听了这消息之后,我快活的一夜都睡不着。”
纵然锦好自认为活了两世,已经百炼成钢,可这等缠绵悱恻的情话往自个儿身上招呼,她那细白的耳根子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但是,想到莫家人的性子,她还是抬起脑袋,红着脸就事论事:“表哥,只怕要辜负了表哥的一番心意,母亲虽然有心,但父亲和祖母定然无心。”
她现在可是高价,莫家的人哪里贱卖了,金家虽然不错,人口简单,内宅安定,家里富裕,风气纯良,金翰林更是少年才俊,不过就差了那个势。
金翰林神色一冷,道:“……表妹莫急,这事,姑母自有打算。”
什么叫表妹莫急?说得好像是她急着想嫁他一般。
不过心里却微微发苦,强逼着自己迎上金翰林的眼睛,神色诚恳道:“表哥,我祖母和父亲什么性子,表哥心里还不明白吗?这事怕就是水中花,镜中月。表哥人品高洁,对我多次相助,表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