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将暖玉扳指戴到她手上,含笑说道,“虽然你不能做我的嫂子,父王已经派了使臣前来大燕,上书大燕皇帝陛下,您是以大宛公主的身份和亲大燕,这里再有谁敢欺负你,便是污辱我大宛王族。”
“沁儿。”楚荞不由抱住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她亲人早逝,可又何其幸运,遇到了这么多真诚待她的人。
沁儿离开荻花苑去找受了刺激的白二爷,宁王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尹府,楚荞戴上凤冠,由邵容扶着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朝着皇宫而去,轿外鼓乐宣天,楚荞静座轿内,不安地转动着手上的暖玉扳指。
她在害怕。
她害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坚执,害怕他的爱……早已离她而去。
宫门在望,突地人群中一人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拦住队伍,负责大婚事宜的大内总管单喜一扬手,京武卫上前擒住来人。
“大胆刁民,误了宁王大婚吉时,小心你的脑袋!”
那人却是全然不顾,冲着花轿嘶声吼道,“楚荞,你这个负情薄幸的女人,你说好与我一世相守,怎么可以另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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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围观百姓忍不住小声议论,“听说楚侧妃离京多年,原来在外早有了人了,怎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嫁给宁王?”
“当年小小年纪就勾*引人,逼得凤家跟尹家小姐退婚,离京数年,又在外勾*搭了别的男人,不足为奇。”
“可怜宁王,还没成亲就被扣了这么大的绿帽子。”
……
不堪入耳的议论,越来越多。
负责大婚事宜的大内总管单喜回头望了望面色铁青的宁王,吩咐人入宫禀报,并将拦轿之人押入皇宫,连忙指挥迎亲队伍前行入宫。
这毕竟是圣旨赐婚,还得交由皇帝亲自定夺才行。
大殿之内,帝王震怒,身着蓝衣的拦轿男子瑟瑟发抖地跪着,众大臣看着进殿的新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楚侧妃,这里跪着的……是你何人?”燕皇沉声问道。
楚荞看都未看,淡淡回道,“毫无关系之人。”
“毫无关系?”那人一脸悲痛地转头望她,“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相好多时,你竟然说毫无关系?”
“大胆狂徒,陛下太后面前,你还敢这般口出狂言污我表姐清白。”尹宝镜上前喝道。
“我今日来,原就没想活着回去,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另嫁他人。”那人一脸的信誓旦旦。
楚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步上前,“既然你我相好多时,那么,你我何时何地相识?”
“我家原在西域经商,你我三年前在大宛相识。”
“那我生辰何时?”
“我……我记不得了。”那人冷汗涔涔,面前女子的目光那样犀利迫人,让他不敢直视。
“一句三年前你与我相识,就说与我相好多年?”楚荞冷声喝道。
“还有……”那人目光闪烁,瞥见女子手上的玉扳指,截然说道,“你手上的扳指……是我家传之物,也是你我的订情之物。”
楚荞只觉好笑,还未开口,宾客间一人便已站了出来,“皇帝陛下,此人纯属诬陷。”
“哦?”燕皇眉眼微沉,“使者如何知道?”
“本使前来大燕,一为恭贺宁王新婚之喜,二为上承国书,楚荞已为我王收为义女,今是以大宛公主伊兰楚荞身份和亲大燕,没想到竟遭奸人如此诬蔑。”大宛使臣义愤填膺,望向那人喝道,“公主三年前根本不在大宛境内,你如何与她相识相好,公主所戴暖玉扳指乃我大宛王公主陪嫁之礼,如何成了你家传之物,简直一派胡言。”
楚荞暗自松了口气,却被一道猝然而至劲风击中穴道,软软地倒了下去,尹宝镜连忙扶住她,一脸慌张地叫,“表姐,表姐你怎么样了,曹御医快过来看看。”
楚荞望着她眼底深藏的冷笑,知道了她的算计,却无力起身反抗。
曹御医上前搭上她的脉搏,神色变得异常沉重,而后回道,“回陛下,太后,楚侧妃她是……是……”
“到底是什么?”晁太后不耐烦地问道。
“楚侧妃是……动了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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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恍若平地惊雷,谁人不知宁王一直远征在外,楚侧妃却有了两个月身孕,这孩子……从何而来?
“曹御医,这样诬人清白的话,你怎可乱说?”尹宝镜一副护着她的样子,出口的每一句话,却是把事情推向更严重的方向。
曹御医跪地,朝高座之上的燕皇和太后道,“为臣入御医苑二十年多年,这样的脉象怎么会断错?”
尹宝镜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表姐两个月前还到过安阳,我还带宁王去见她,只是当时没见着,她便走了,她怎么可能……”
她的话是在为楚荞辩解,却也在告诉所有人,她肚子的孩子根本不是宁王的骨肉。
一时间,众人哗然。
“原来早就跟人有染,珠胎暗结,竟然还敢带着野种嫁给宁王?真不要脸。”
“这样的奸夫淫妇,该抓起来大火烧死。”
“这出来的才一个,在关外不知还勾*引了多少男人,说不定大宛那几个王子都在其中,不然大宛怎么这么袒护她。”
……
大宛使臣气得面色铁青,却又不知如何反驳,焦急地望向虚弱不堪的楚荞。
楚荞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背对而立的凤宁澜,他们怎么说,怎么想,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他,想像着他此刻的神情,是意外,是喜悦,是难以为置信……
可是,她错了。
他终于转过身来,只是那幽黑的眼眸却是冰冷如刃,锋利如刀,而后一把扣住她的颌骨,怒声质问:“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谁?”她笑,冰凉咸涩的泪没入唇齿。
他拒婚时,她没有哭。
众人唾弃时,她没有哭。
可是,此刻他冰冷绝情的眼神,却撕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冀。
“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只会爱我一个,只会娶我一个,可是……我找不到他了。”她喃喃说道。
她苦苦守着那个十年前的约定,却不知,他的爱,早已离她而去。
晁太后凤眸冷寒,厉声道,“陛下可怜你痴心一片,你竟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来人,把这不知廉耻的贱妇拖下去,同她腹中的孽种一同杖毙!”
“是。”
然而,得令上前的宫人还未碰到她的衣角,便被猝然而至的一道寒光血溅大殿,众人心惊胆颤地望向殿外……
只见白衣清冷的男子缓缓而来,清隽精致的容颜,完美得不可思议,一双凤目冷然如天湖之水,潋滟不染铅华,眼下一点红色的泪痣又平添几分妖娆,如仙似魅,直让满园春光烂漫的丽景刹那间……黯然失色。
众人震惊,而后恐惧,已然明了他的显赫身份。
这就是大燕人人谈之色变的宸亲王——燕祈然。
你能嫁的人,只有我!
随着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大殿陷入诡异的沉寂,众大臣更是成了惊弓之鸟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一向行踪诡秘的宸亲王,就连当年册封大礼也未曾露面,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宁王的婚礼之上?
他径自走到楚荞面前,低眉微笑,“你还真是不听话,做了本王的女人,你还想嫁给谁?”
这声音……有种让她恐惧的熟悉。
他低头,冰凉的唇擦过她的耳廓,声音温柔而残忍,“难道你忘了,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就是这个声音……在她耳边缠绵细语,温柔缱绻。
楚荞面上血色缓缓褪尽,全身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那些曾经的珍视的幸福与甜蜜,瞬间变成了恶梦。
“祈然,宁王大婚之礼,你这是来做什么?”燕皇沉声道。
燕祈然微微一笑,扫了一眼满殿宾客,说道,“方才不是说要把奸夫淫妇一起烧死吗?本王就是那个奸夫。”
话音一落,方才议论的一干人等,顿时个个面如死灰,冷汗涔涔。
难道……
楚侧妃腹中之子,竟是……宸亲王的骨肉。
所有人的目光悄悄集中在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身上,这些年多少如花女子送入王府,却没有一个活着出来,人人都道宸亲王不近女色,如今,他竟然看上了宁王的侧妃,还这般大张旗鼓的抢亲。
“走吧。”燕祈然温柔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如触蛇蝎般避开,踉跄退了两步,颤抖着摇头,“我不认识你……我不跟你走。”
“不认识?”他笑,突然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中一带,一手抚上她苍白瘦削的脸,声音温柔如魔魅:“一个月前你可是夜夜婉转承欢,如今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说……认不认识?”
“是你……是你冒充了他?”她声音嘶哑颤抖,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