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不屑道:“伤心什么!难道你想嫁给那个皇帝吗?他已经四十多了哎!就比爹爹年轻一丢丢(一点点)而已!”
阿岚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缝隙出来,我道:“呀,那是年纪挺大了……”
我看了爹爹一眼,道:“那个皇帝,也有和爹爹一样,长长的胡子吗?”
阿岚翻了个白眼,道:“哎,不提了,越提越伤心!早知道,我就先嫁了。”
我道:“阿岚,你别这么想,万一,万一那个皇帝很帅呢?男人四十,一枝花哎。而且,宇国环境那么好,能当上皇妃,应该是锦衣玉食吧,嫁给我们族里哪个男人能有那样的待遇呀,听说宇国皇宫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绸,哎,我们平日得到的,不过是劣质,都那么好看,若是皇宫里的,天啊,我都不敢想象了。”说到后面,我都有点羡慕了。
阿岚一顿,道:“哼,最好是这样。”
阿岚似乎是被说服了,我赶紧道:“那,阿岚,你以后当了皇妃,记得给我送一点什么好看的丝绸呀、首饰呀,这样,我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打扮一下,也就好看啦,人家不是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吗。”
阿岚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我的好妹妹,我说过,你长得很可爱,什么不好看呀,你想太多啦。”
哎,阿岚安慰我的技术,还是那么那么差。
收拾好行李和包袱后,我们便去往宇国,因为路途有些遥远,所以只有我和阿岚还有爹爹和娘四个人,连下人都没带,只有两个轮流赶车的车夫。爹爹说,反正我们是去求别人的,要那些排场也没用,我深以为然,主要是,我们轿子坐四个人,已经不宽松了,再坐个下人,应该会挤死……
宇国和我们接壤的地方是个小镇,名唤紫柳镇,这个名字让我十分兴奋,可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紫色的柳树,又不免很垂头丧气。阿岚知道后,好好地嘲笑了我一番,她其实也没来过宇国,但她看起来,可比我胸有成竹得多,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在她的比较下,我显得就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
唉,真是愁死人。
不过阿岚的优势也没保持太久,我们的马车噔噔噔噔跑过紫柳镇,踏过柳溪,穿过垦山,到达一个叫岩溪镇的地方之后,阿岚因为水土不服,病倒了。
我们不得不停下前行的脚步,找了家客栈,在岩溪镇住下,毕竟一路颠簸了一个月,实在有点吃不消,宇国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
但,我有点感谢阿岚的生病,因为岩溪镇,也实在是太美了。
现在是宇国的夏季,岩溪镇的景致,也是我从未见过的。
青石板的小路弯弯曲曲地蔓延着,渡过的小溪上搭着弯弯的石桥,站在石桥上张望,可见荷花盛放,两岸是低垂的杨柳,若是去了百花园,更是百花争艳,花香袭人的惊人景致。这是和草原是那样不同,若说草原是一个奔放热情的少女,张扬着自己的青春,那岩溪镇就是美丽而内敛的女子,仅仅一个低头,就能让人陶醉万分。
阿岚以后嫁给皇帝,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致吗?
我生平第一次,有点嫉妒阿岚了。
在岩溪镇住下后,阿岚开始病情还好,只是头昏眩晕,后来却居然加重,茶饭不进,时不时呕吐。我只好自告奋勇去找大夫,路上医馆倒是挺多,可惜不知道哪家比较好,只好抓来一个路人询问最好的医馆在哪里,那人道:“最好的医馆?当然庭柯大夫的啦。”
我求他给我指了路,跑着去了那家医馆,果然一路分花拂柳,就见一家医馆坐落在栽满竹子的庭院之后,这里风景真是别致,别说是一家医馆,若说是一家顶好的茶馆,我也会信的。
不过这里可不是很安静,一直有人来人往,可见果然这家医馆十分有名。
我定了定神,往里走去,门口有个女子背对着我,在替一位坐着的老奶奶把脉,我道:“请问……”
“不好意思,庭柯大夫正在替人治病,请找个位子坐下排队,若是有急事请说。”那女子头都不回,显然十分熟练了。
我尴尬地道:“呃,不算急事,我先去坐着。”
她替老奶奶把完脉,起身就走了进去,然后端着一盆水走出来,她走出来的时候,目光和我撞上,接着她竟然手一松,那分子发出哐啷一声,水也全泼了。
咦,她这么惊讶做什么?
我……我怎么了吗?
我有点紧张地看着她,想来宇国规矩多,难道我冒犯了什么?
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阿月,怎么了?”
那声音淡淡的,却似乎和这周围的竹子一样,带着挺拔的清香,让人听了便感叹,果然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我们草原上的男子,哪里会有这么好听这么醉人的声音。
被叫做阿月的女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她看着我,一动不动,我被看得发毛,道:“呃……我……我怎么了吗?”
阿月道了句“没事”,算是同时回答我和屋内的男子,接着,她拾起盆子,大步走到我身边。
我被她严肃的模样吓了一跳,尴尬地说:“怎么了?”
她看着我,眼中竟然快要落泪,她道:“许姑娘?”
原来是认错人了!
我道:“呃,我,我不许许,我……我甚至不是宇国人……我叫艾卓宁昭,呃,我的朋友都叫我阿昭。”
“不可能……太象了……”她不可置信似地看着我,听我说“阿昭”的时候,又是一震。
她深吸一口气,拉起我,道:“你和我去看庭柯大夫。”
“啊?”我目瞪口呆,被她拉着进了竹屋,屋内不算大,却收拾得十分干净,还带着淡淡的药材香。屏风外的病人疑惑地看着我和阿月,而大概是听见我和阿月的脚步声,那位庭柯大夫隔着屏风,道:“阿月?”
阿月没有答话,只拉着我绕过屏风,直接走到了那位庭柯大夫面前。
那位庭柯大夫……哇,真是人如其声,一袭青色长衫,眉目如画,四十来岁的样子,儒雅得让人拜服。我不得不再次说一遍,宇国的男子真是和我们草原男子太不同啦。这位庭柯大夫,真是好看得不得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的时候,心就忽然变得很软很软,就像我第一次听得到糖葫芦那样,觉得好想抱一抱他,或者蹭一蹭他的袖子,好像,我和他,很熟悉,很熟悉一样。
可这明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嘤,艾卓宁昭,你是不是把“矜持”这两个字混在糖葫芦里一起吃掉了?
庭柯大夫有些疑惑地将视线转到我的身上,却也如同阿月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呃,也觉得我像某个人吗?
我尴尬地道:“庭柯大夫,你好,我……我是来替我姐姐找大夫的……”
庭柯大夫却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他看起来那么儒雅,结果似乎比阿月还激动,他的眼睛都泛红了。
他……他哭什么呀?!
我道:“庭柯大夫?!”
庭柯大夫缓缓道:“阿昭?”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阿昭?”
庭柯大夫一愣,随即道:“阿昭……你真的是阿昭……”
阿月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如果真是许姑娘,怎么可能年纪这么小,何况十四年前她的确是……”
庭柯大夫似是回神,冲阿月点点头,又看向我:“你说,你叫阿昭?你今年,多少岁了?来自哪里?”
“呃,我全名是艾卓宁昭,只是朋友都叫我阿昭……我今年十四岁了,是拓嗒族的人。”我有些尴尬地解释着我自己的来历。
庭柯大夫听到十四岁的时候,似是十分震惊,但接着他却笑了笑,道:“拓嗒族?看来你就是不肯生在宇国。”
我道:“啊?你在说什么?”
我顿了顿,道:“你们说的那个阿昭,和我很像吗?”
我指着自己的眼睛:“是眼睛像?”手往下一点,“还是鼻子像?”再往下一点“还是嘴巴像?”
阿月笑着摇了摇头:“不,你的确和她长得很像,但……性子和好不像。你比她活泼。”
那庭柯大夫却道:“阿昭以前也是这样的。”
阿月惊讶道:“是吗?”
庭柯怀念地笑了笑:“嗯,她……和阿昭真的太像了,简直就是十四岁的阿昭,或者说,阿昭到进宫前,都是这样的。”
阿月难受地道:“可是后来……哎,不说这个了。”
我听他们的谈话,听得一头雾水。
我只知道我很像一个人,名字也一样,那个人以前性格和我一样,后来却似乎变得很沉默,呃,进宫前……难道,那个人,是什么宫女之类的?
我疑惑地问:“那……请问,那个‘阿昭’,现在在哪里呢?我很想看一看,和我长得那么相像的人是什么样子?”
庭柯大夫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她……十四年前就死了。”
“啊?”我吓了一跳,见庭柯大夫神色十分哀伤,赶紧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