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颜在一旁眼皮抬了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莫纤语暗自猜度,他一定是知道的,自己父亲是怎样死的,他又怎会不清楚?
莫纤语转过头不再看柳折颜,而是一步步走向柳青峰:“你杀了这丫头也好,免得我看着碍眼,不过你要想清楚些,我师傅灵禅,我师哥禹国世子歌,天下无人不知,其武功如何。且问,你即便知道了玉玺的下落,以及如何开启,你有信心能逃的出去吗?”
柳青山手腕开始发抖,转身不自然的看向柳折颜,心虚道:“折颜,别听这妖女胡说,你父亲是气急攻心暴毙而死,与伯父无一点的干系……”
柳折颜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转而又一副讥笑的模样,道:“伯父说什么,侄儿都信。不过,侄儿当有一问,如今病榻缠身的东方朗,亦不是气急攻心而快要暴毙了么?”
一句疑问,柳青山果然白了脸,握着寒刀的手臂又紧了紧,却听见怀里的柳锦娆喊出了一句:“楚宴,表哥,楚宴做的!我看见过他们见面!”
寒意一点点顺着莫纤语的背脊爬满了全身,冷的她牙齿打颤。
柳折颜弯起嘴角,不言不语,而是把目光全放在莫纤语的脸上。
莫纤语脸色在一分分变差,她曾经几度怀疑楚宴,也知道楚宴是最有可能去做这些事的。可每次这么想,都觉得自己是错怪了他,他不曾接近东方朗,而一直有企图的该是柳折颜才是,借着驸马之名,复国,登上皇位,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那么说,一直以来,楚宴都是知道冬妩在哪里,而是一直秘密有着联系的!怪不得冬妩知道那方玉玺在楚宴手里,以楚宴的能力,若是他不想让人知道,又怎么轻易被冬妩知晓?
冬妩信誓旦旦,说楚宴在她手里,来乱莫纤语的心智,可莫纤语竟然没有多怀疑他一分,难道只因为他做了身边两年的侍卫?
莫纤语抽动的嘴角,满是自嘲,想不到最会演的还是楚宴,当初接近她不正是有着某种目的么,既然目的不纯,自己又为何一次次信他?只因为他有与自己一样的身世,同命相连?
莫纤语嗤笑,楚宴啊楚宴,枉我信你一回,我终究是信错了人。
目光望向柳折颜,莫纤语几步上前,抚摸柳折颜的眉角,手中匕首落地:“折颜啊,我欠你太多……”
柳折颜嘴角弯弯:“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来还……”
莫纤语僵了僵,看着一旁的商子阙身形一动,却依旧浅笑望她。
莫纤语点了点头,回身朝着柳青山看去:“玉玺的确在楚宴身上,我也可以告诉你如何开启,可我要如何相信,你会放了锦娆?”
柳青山眼中一抹光芒乍现,手臂又紧了紧。
而柳锦娆则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喃喃道:“你……要救我?”
莫纤语别过脸,声音冷冷:“我只是不想我慕容家族的血脉,再次沦落在柳青山手里……”
柳锦娆开始嘤嘤哭泣,低低的叫了声:“长姐……”
莫纤语身子猛的一颤,鼻中酸涩,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为了控制,快速转过身,装作没听到,一步步走到灵禅身前,跪地道:“师傅,徒儿不孝,今日徒儿要跟着仇人走,请师傅保重,羽儿若能回来,便侍奉师傅终老,若不能回来,请师傅收留锦娆,我知道您恨我父皇,可若是我母后还活着,她定也会像我这样求您……”
灵禅子缓慢的转过头,将莫纤语望进眼底,淡然道:“你觉得……有师傅在,他能带着你离开么?”
莫纤语不解,便见柳青峰痛呼一声,一把将柳锦娆推开,朝着自己的腰抹去,一手的粘腻,不敢相信的转过身去:“折颜……”
柳折颜手握柳锦娆扔在地上的长剑,稳稳的握住,刺进柳青峰的腰间,没有丝毫犹豫。
“伯父,若我父亲活着,也不会再让你谋国篡位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柳青峰抚着腰,步步后退,直到悬崖边,惊恐的朝后望了望。
灵禅子勾起嘴角:“折颜甚得我心……”
柳折颜表情不甚分明,淡然道:“只为家父报仇,不求他想!”
灵禅子点了点头,起身上前两步,冷冷盯着柳青山:“前方悬崖峭壁,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不过,你不跳也可以,在我这里,也一样叫你碎尸万段……”
柳青山想也不想,转身落崖而去……
灵禅叹了口气,又回到棋局前,一手将棋子扫落在地,幽幽道:“其实,我也不想脏了我的手,毕竟我还要给云儿整理遗物……”
……
冬妩的死并没有让莫纤语好受多少,看着锦娆如小鹿一般,时常在角落里偷偷瞄着自己,莫纤语不禁叹息,连任性的她,如今也看透了莫纤语才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亲姐姐……
莫纤语并不避讳柳锦娆,却也不愿意与她多说话,多数时间是在照料柳折颜手臂上的伤。
商子阙并不打扰莫纤语,总是远远看着,或者桃花树下煮一壶茶,捧着灵禅子的书,只是许久也不翻动一页……
柳折颜看着莫纤语正用剪刀剪下缠好的布带,浅声问道:“如今冬妩,柳青峰已死,你有何打算?”
手中的剪刀动了动,继续剪动布带,平静说道:“回东殇!”
柳折颜终于勾起嘴角:“我就知道,你不会作视不理。只是,回去之后呢?”
“什么?”莫纤语一脸的不解。
柳折颜笑的堪比桃花灼灼:“我是说,我这名正言顺的驸马,你该给我什么交代呢?”
莫纤语脸色红了红:“你忘了,你不是驸马了……”
柳折颜越发笑的魅惑,垂头伏在莫纤语耳旁:“楚宴的玉玺……”
莫纤语神色巨变,阻止了柳折颜没说完的话,紧张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柳折颜笑的眼睛弯弯:“我为何不知道?”
莫纤语脑中突然清明,哑着声音问道:“折颜,你不许骗我!”
“我从未骗你,只是你一直都不信我而已……”柳折颜认真的看着莫纤语的眼睛,直到将莫纤语看的错开了目光……
是夜,微风吹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莫纤语拂掉落在鼻尖上的花瓣,依旧留有余香,商子阙静静的将煮好了的茶送至她的眼前,淡然道:“纤语,我们该回去了……”
莫纤语接过茶杯,品了一口,静静点头。
……
三日后,除了柳锦娆被莫纤语留在山上之外,商子阙,柳折颜同莫纤语,三人一路上快马加鞭朝着东殇奔去……
东殇城门守卫均是一身丧服,见莫纤语归来,才将城门打开,其它人均不可入内。城内已然阵乱,国丧已至,大小的商铺不再开门做着生意,而是躲在房里,透过窗子,凄凄的看着门前人潮涌动。
比莫纤语想象中要好很多,可这样的好,也必是楚宴还在,国号没改,说明并没有继位。
“子阙,你先回朝,将你身上带着的先皇遗诏交给那个人……”莫纤语声音中透着丝丝坚定。
商子阙显然大惊:“你都知道?”
莫纤语笑笑:“他在我府里这么多年,我又怎会不知?”
商子阙脸色红了红,始终没说什么。
莫纤语收了笑,一脸严肃道:“我与折颜先去隶王府,那里定会天翻地覆,你办好了这些事,楚宴便会拘禁你,你且先苦两日,他不敢动你……”
商子阙稳稳点头,眼中一抹担心:“纤语,你要小心……”
莫纤语点了点头,扬起马鞭,同柳折颜一路赶往隶王府。
隶王府内,门前没有半个下人,一院子的海棠光秃秃的在寒风中瑟瑟抖着,正厅之前数十的侍卫,守备深严。
莫纤语同柳折颜想要入内,也被拦了下来。
“大胆!”莫纤语怒喝一声:“今日若谁拦了我,我见一个杀一个!”
侍卫终于后退了两步,却也都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做好拼命的准备。
柳折颜在身旁微微一笑,淡淡道:“对付他们还用废这般力气么?”
莫纤语不明所以,看着柳折颜手遥指向门外:“有刺客!”
众侍卫听闻均是一脸严谨,生怕刺客随时闯入,可就在这紧张的寻望之际,柳折颜手下动作一抖,袖中一阵阵桃花香气纷飞,迎风飘着,不少侍卫瞬间倒地,昏迷不醒,口中不断吐出白沫。
莫纤语疑惑道:“这是什么?”
“子歌的断魂散……”柳折颜回的淡定。
莫纤语嗤了声:“慕老大还真够毒的,对付楚宴真不留情!”
柳折颜看着侍卫正慌乱逃跑,捂住口鼻,四处乱串。
莫纤语推开房门,终于被屋内的情形吓了一跳。
屋内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莫纤语干呕了两声,不敢相信,以往整洁如斯的东方隶,一身灰袍,处处酒渍,胡茬已经长了满脸,乱发已经打结,醉着两眼,正直直的盯这莫纤语,许久之后,似乎才将她认出,抬起手示意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