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纤语将筷子扔回桌上,定定的看着门外,又回过头看了看楚宴,眼神中有几许不确定,楚宴并不回头看他,兀自发着脾气,莫纤语也只好收回目光,专心看向门外……
完颜越笑着会门外喊道:“商丞相,此刻还不进来?哦,不,是商御史,小王一时间还难以改口,呵呵……”
商……御史?
莫纤语退开两步,看着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一抹熟悉的仿佛已经刻入骨髓的影子,正朝着这边走来,一袭熟悉的月白锦袍,带着阵阵檀香,莫纤语鼻子一阵阵发酸,咬着压根,抖着嘴唇。
“你……来做什么?”莫纤语终于忍不住开口。
商子阙并没有抬头看向莫纤语,而是朝着一旁的楚宴以及湘云,弯身行礼:“下官拜见世子殿下,公主殿下……”
湘云有些莫名,看着跪在脚下的商子阙才反应过来,此刻自己才是公主。
楚宴并不令其起身,却冷冷说道:“皇兄叫你来的?”
商子阙语气平淡,依旧垂头,平静回道:“是,正是皇上吩咐下官至此……”
楚宴闻言冷冷起身,走至商子阙身前,淡淡道:“你起来吧……”
“谢殿下……”商子阙依旧浅笑如初,仿若曾经的坦然自若,叫人忍不住心安。
湘云有几分拘谨,望了望莫纤语,又看了看楚宴,才尴尬开口:“本,本宫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哎?别走么……湘云,你留下陪本王看看热闹……”
完颜越一句不要脸的话说出,也恰好揭示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份。
湘云愣在了当场,紧张的看向莫纤语。
商子阙闻言终于抬头,将面前的公主打量了几番,终于目光朝着莫纤语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样的目光,莫纤语有些承受不起,错开与商子阙的目光,转身便要离开……
“纤语……”
“纤语……”
商子阙与楚宴同时开口,莫纤语身形抖了抖。
楚宴与商子阙四目相对,商子阙竟然脸色白了白,垂下头去。
楚宴丝毫没有示弱,拦住要离开的莫纤语,将其揽进怀里,柔声道:“我知你不舒服,我陪你去歇着……”
莫纤语被这样揽住,抬头望了望楚宴强势的眼神,终于没有拒绝,淡淡点头,勉强笑笑,说道:“好,我们走吧……”
被楚宴护在怀里,莫纤语一时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当与商子阙交错之时,莫纤语还是忍不住开口:“商丞……御史的手艺的确不错,本宫谢御史好意……”
商子阙终究没有再开口,看着楚宴将莫纤语带走,脸色几分黯然,轻轻叹息……
完颜越见了莫纤语和楚宴已经离开,不免几分悻悻:“真没劲,你们东殇人,小王实在看不习惯,既然她都委身于你了,还有何说不开的情结呢,若是北越的男人,定要将她抢回来的,小王真心看不惯那世子楚的样子……”
商子阙闻言脸色更白了几分,淡笑道:“多谢世子殿下好意,子阙受之不恭……”
完颜越虽笑的如女子一般好看,却依旧一副大丈夫模样:“严重了,小王也不便多留,先告辞了……”
商子阙弯身行礼,送完颜越离开。
屋内除了商子阙,湘云依旧没有离开,看着商子阙几分郁郁,湘云终于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奴婢该敬您,还是该笑您好呢?”湘云虽语带讽刺,却恭敬的很。
商子阙浅笑看向湘云:“以湘云之见呢?”
湘云慢慢坐回到凳子之上,将自己的广袖拂在桌上:“商大人若是早与公主这般交心,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奴婢知道你与楚世子都一样爱慕公主,可楚世子毕竟还知道争取,可您呢?公主爱你至深,您却一直被动,说的好听呢,您许是有苦难言,说的难听呢,您就是懦弱,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付之真心,又如何能许她未来?若是我,我也不会再与你有所交集的……”
商子阙讪讪,苦笑摇头:“许是我执念太深,总把自身置之度外,总以自己的想法行事,自古好坏一念之间,如今我已经枉然了,却始终晚了一步……”
湘云笑笑:“奴婢虽为下人,也敢于追究自己的幸福,就算头破血流,起码我还努力过,还有幸福的可能。若是连努力都不曾,那才叫失败呢,公主虽算不得我第一个主子,却也不曾拿奴婢当过下人,奴婢说这些,也无非是希望公主幸福,商大人,你好之为之吧……”
商子阙起身与湘云告辞,笑的云淡风轻,可依旧掩饰不住,眼中的那抹坚定,这是湘云乐意看见的。
是夜,莫纤语呆呆坐在床榻之上,衣衫不解,这一天以来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商子阙被东方朗派来这里,莫纤语清楚的知道,玉玺在楚宴之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东方朗耳朵里,他能将商子阙以御史的身份派出来,定然是防备楚宴与北越串通,对东殇不利。
莫纤语不禁嗤笑,东方朗这只狐狸始终怀疑,即便楚宴如何做,依旧保不齐会陷他于险境之中,可他却小看了她,即便楚宴玉玺再手,有意谋反,她莫纤语又岂会置之不理?或者说东方朗根本就是连她也是怀疑的……
当想到商子阙的到来,莫纤语心中又有几分不解,商子阙执念那样深,却以四品御史之职出现在北越,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即便东方朗不放心楚宴和莫纤语叛国,却也不至于将商子阙送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牵制她的?
想到这里,莫纤语更是笑的喘不过气来,商子阙,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如今的你,以为以你一己之力就能将我莫纤语牢牢抓住?还当真好笑……
回想着食盒里鲈鱼的味道,莫纤语又止不住叹息,商子阙的手艺,想来一定是他专门找了谢素衍,费力学来的,能到这种程度已然不易,可如今的这番作为也只能让莫纤语齿寒。商子阙啊,商子阙,为国,你是忠臣,为恩,你是诚者,为义,你是表率,样样你都至死不渝,可唯有对我……
莫纤语笑了许久,终于流出了眼泪,想着那袭月白锦袍出现之时,自己竟然心疼如火燎,今日她依旧放不下么……
不知过了多久,听着门外脚步轻响,莫纤语终于收了情绪,擦干泪水,问道:“外面是谁?”
外面的脚步声止:“纤语……是我!”
……
第一百三十章 一家子面首!
楚宴低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莫纤语应了声,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门被楚宴从外面推开,带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莫纤语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莫纤语抬头平静问道。
“来看看你……”楚宴深邃的眸子闪着流光,静静的注视着她。
莫纤语点了点头,道:“进来说话吧。”说着将楚宴身后的门轻轻掩上。
楚宴一身黑色狐狸大毛披风,脸冻得有些微的红润,待将披风解开,扔在一旁的软榻之上,才想着问起:“晚膳可曾用过了?”
莫纤语摇了摇头,尽量表现的平常,答应道:“不饿……”
楚宴弯起嘴角,轻刮了下莫纤语的鼻子,笑道:“饿坏了公主,我这驸马难辞其咎……”
莫纤语僵了僵,也跟着笑了笑:“有道理!”
“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些你喜欢的吃食,一会就好了,我陪你一起用些。”
“嗯。”莫纤语点头。
此时虽没什么胃口,可为了让楚宴觉得自己并不因为商子阙的突然到来,才有何异常,莫纤语尽量表现的自然。
楚宴怎么不清楚莫纤语的心思,也不愿多说,依旧一副淡淡样子,倒叫莫纤语松了口气。
发丝有些凌乱,楚宴将她按坐在镜前,抓起牙梳一下下梳理,青丝三千,披散开来,梳被楚宴理起来丝毫没有觉得一丝疼痛,莫纤语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依旧一副湘云的模样,而身后的楚宴也依旧是那个一阵湛蓝的侍卫,无论什么都愿亲手服侍,才觉得放心……
“楚宴,你给其他女子梳理过头发?”莫纤语看着铜镜中的楚宴问道。
拿着梳子的手势僵了僵,楚宴淡淡回道:“除了我娘,没有别人……”
莫纤语点头:“和我讲讲你娘好吗?”
楚宴脸上露出浅笑,手势依旧轻柔:“好,你想听什么?”
“我也不知,你随便说吧……”
“嗯……”
楚宴将梳妆台上的一丝碎发捡起,扔进一旁的火盆:“我娘说,人的头发是有灵魂的……”
“什么?”莫纤语奇怪的转过身看着楚宴将一根根碎发扔进火炉。
楚宴面色柔和,沉浸在回忆当中,兀自说着:“我娘说的对,人的头发的确有灵魂的,仿记得那日人人都说你葬身火海,唯独我不信,并不是因为我执拗,手里握着你残留的发丝,似有余香留存,那刻我便坚信,你的灵魂依旧在,只是有意躲着我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