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因见外头风大,便在门口处停下,说还是拿那件厚一点的大氅好,叫叶赫氏等她一下,叶赫氏便要她去了,自己先跨门槛,本来跨个门槛也没什么要紧的,叶赫氏也注意着,偏画容那一下子扔得太好,把那香棍扔在了靠门槛的两三厘米处,叶赫氏没能瞧见,迈出的脚刚巧踩了个正着,于是圆滚滚的香棍一滑,连带着叶赫氏也滑了出去,海棠听到惨叫声赶来时,叶赫氏双腿就分开叉在了门槛上,群袍底下渗出一滩血。
自然,这些过程除了朗朗乾坤与头上神明便是无人知晓了。所以画容在知道了叶赫氏小产后一直哭哭啼啼的,骂是哪个贱货故意害她额娘摔倒。
海棠听了这话难免讪讪的,毕竟当时只有自己跟在叶赫氏身边,且自己若不去取那大氅叶赫氏也不会摔那一跤,于是海棠越想越惧怕,不知道四奶奶醒过来之后会如何处置自己。
书容在闭着耳朵听了画容指桑骂槐一会子后去床边瞅了瞅继母,又吩咐海棠好生照料,有个什么事及时来通报后便领着丁香走了。
路过门槛时书容特意停下来瞧瞧,正巧廉正从衙门回来,身旁还领了个英俊青年。丁香先看到的两人,忍不住哇了一声去扯书容的袖子,书容将她看一眼,见着丁香花痴般的眼神遂往前头望去,原是阿玛领了上午那青年回来了,如今近看那青年,十□岁的年纪,端的是清韵俊俏亮瞎眼啦。
“这位便是今日在外头施粥的三姑娘吧!”书容还未上前去行礼,那人倒先微笑着开口了,廉正谦虚的说:“正是小女!”此时书容已走至跟前,廉正笑道:“这是京里来的贵客,裕亲王的五公子保绶郡王,快给郡王行礼。”
郡王啦,留着宫廷血液的人!书容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有身份的,本来还想多看几眼帅哥,现下却是不敢放肆,赶紧的盈盈福下身,按照安妈妈教的宫礼向他问安道吉祥,保绶温温笑着叫她起,又与廉正道:“三姑娘心地善良又秀外慧中,大人的福气!”
廉正赶紧的作揖说郡王过奖了,保绶笑笑,又对廉正道:“此次是游历来着,不想兴师动众,大人可明白?”
廉正忙俯首道:“郡王放心,下官知道如何办,只是要委屈下郡王,对外下官会称郡王是下官奉天来的表亲。”
保绶笑笑,说无妨。廉正便又叮嘱书容好生管好下人,切不许瞎打听,书容笑着点头,又给二人行了个礼后下去准备客房去了。
廉正直到陪着保绶用完晚饭才去瞧了瞧叶赫氏,叶赫氏醒来又睡了,廉正遂也没叫醒她,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然后去了崇礼姨娘屋里歇息。
叶赫氏因受不了这小产的打击,在床上躺了几日,哭哭啼啼了几日。
海棠这几日伺候的那是格外的小心,即便如此,海棠还是时时刻刻觉得不安,虽然自己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是四奶奶小产这事,还真是怪自己伺候不周。四奶奶如今精神还不大好,等精神好了追究起来,指不定第一个发落的便是自己。于是海棠海棠惶惶不安之余又使劲的想着法子,想着到底该如何逃过这一劫,这么些年,苦苦熬到头等丫头的品阶,那当真是不容易,断不能就此栽了!
许是海棠祖辈上积了些德,海棠冥思苦想了两日,还真让她想出了个好主意,叫人去帮着落实,又叫她随了个天时人和。于是海棠对着西天极乐方向拜了两拜,算是感激祖上的保佑,然后海棠就安安心心的,只等着叶赫氏精神好转便去跟前鼓动两句。
淳妈妈这几日忙的紧,终日里拽着个识字的小厮与她一并捧着书容的账本算账,书容见淳妈妈这举动反常的很,在淳妈妈咯咯咯咯的笑着把那小厮使唤走后书容才问了句:“妈妈这几日在算什么账呢,这么花费心思?”
淳妈妈满心欢喜的过来与书容道:“奴婢在算姑娘当家的这一个多月里,姑娘究竟陪出了多少,现下还有多少在里头,四奶奶如今小产,过几日定然是要收回姑娘的掌家大权的,姑娘自然要把能拿出来的拿出来,既然是四奶奶当家,银钱上的困难自然是要四奶奶去解决,没得让姑娘掏银子的理!”淳妈妈说罢又把账本拿了来给书容瞧,笑说书容赔进去的银子中还能拿出五十多两。
书容听罢捂着嘴笑了阵子,又说难为淳妈妈了,丁香从外头进来,不知道两人在笑什么,淳妈妈又赶紧的把自己的功绩给丁香说一遍,丁香听罢大大的赞了淳妈妈一番,说就该这样,说书容当家四奶奶冷眼旁观也就算了,偏还放着画容一而再的来闹事,实在不该便宜了她去。
丁香说的不无道理,三人又一并笑了。
果然像淳妈妈说的那般,叶赫氏在能起床走动的当天便命人来请书容,书容早已准备好,领着淳妈妈及几个小厮过上房去与叶赫氏交接。
叶赫氏如今脸还苍白的很,精神也不算大好,见了书容,勉勉强强的笑着。书容给她行礼,又问她可吃了药了,叶赫氏笑着说吃了,又将书容这阵子掌家的辛苦说了番,夸赞书容样样都做得极好,再说到自己小产一事,叹息了番自己的福薄,然后就过度到她身子好转了些,腾出身了,理所当然的把掌家大权收了回去。
书容其实是巴不得她来掌家,再这么下去,不但自己的私房钱要亏空,就连身子只怕也要垮掉。这么双重危险的职责,还是继母来担当的好,再说天天家务缠身,玩的时间都没有,书容已好久没去打马场了,实实在在想好好的去跑几圈。
叶赫氏顺利的收回掌家权后又开始了第二项大工作,那便是追究自己小产一事的因由。
叶赫氏本觉着这事是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旁人,就算勉强要拉个肇事者,那也只能把海棠算上,但海棠又怎么会料到事情会那样呢,遂也没打算追究。只是那海棠,伺候了这么些年也没能摸准主子的性子,又兴许是担心过了头,为求个万事平安硬是在叶赫氏面前扇了阵阴风,说双身板的人本来就忌讳多,叶赫氏这阵子没坐窗台没进厨房,也没观别人的婚礼没有犯一切禁忌,偏生跨个门槛就摔了,实在是蹊跷,又说那么些禁忌中,唯有一项叶赫氏是轻易避不开的,那便是与另一个双身板的人冲撞了。
于是满心悲痛的叶赫氏被海棠这么一说心里便涌起了熊熊怒火,海棠瞅准了叶赫氏的神色又附上耳朵低低的说了几句,叶赫氏听罢恨恨的咬了咬牙,手掌桌案上一拍,放话说定要那贱人好看不可。
海棠究竟在叶赫氏耳边低低的说了些什么呢?呵呵,海棠铺陈那么些,当然是为了引出那替自己背黑锅的人。
27海棠毒辣,姨娘躺枪
那不小心背了黑锅的不是别人,正正是府里一直安安分分与人无争的崇礼姨娘。
崇礼姨娘这个黑锅,海棠找得那当真是妙,若是别人兴许叶赫氏还没那么大热情,但是这姨娘嘛,那自然是能除就除,最好还能斩草除根!
崇礼姨娘这些日子来频频伺候廉正,怀上个孩子实在正常。但崇礼姨娘心里觉得,若叶赫氏没有身孕她也就没这个机会怀上,若是叫叶赫氏知道了她紧随她有喜,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遂想着过阵子胎儿安稳了后再告诉廉正,知道情况的只有身边的一个粗使丫头,就连崇礼也没有被告知。
海棠为着自己找退路的那几日,当真是使劲了浑身解数,拉了几个平日受她照拂的丫头,从府里三四十岁的妈妈婆子到平日有些不正经流言的丫头,再到那崇礼姨娘,一个个都是盯得细细的,如此终于叫她找出了崇礼姨娘月事告停一事,遂又遣了个激灵的丫头以去帮崇礼姨娘砍柴生火为由头,愣是将崇礼姨娘的底给摸了出来。
古人说人善被人欺,那实在是有理。崇礼姨娘虽算不上善人,但好歹也是安分守己与人无争的,哪里想得到自己隐藏再隐藏,低调再低调后还是免不了被人盯上。
叶赫氏向来讨厌崇礼姨娘那副温顺乖巧事事不争的样子,因为她若是泼辣一点,善妒一点,再脑残的像有些人家的姨娘一月闹上那么几次,廉正就不会把她放眼里,偏生她不是这样子,偏生还是个极识趣极有涵养的,于是虽只是姨娘,廉正对她却也体贴爱护。
这如何能叫叶赫氏不对她咬牙切齿的恨!
现在好了,海棠既然给叶赫氏找了这么好的由头,叶赫氏便顾不上她是否真冲撞了自己,且不说往日崇礼姨娘是多么碍眼,就冲她如今腹中有胎儿,叶赫氏也决然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春风得意的。
至于海棠,既然把阴风扇在了这姨娘身上,那这姨娘就非倒不可,不然日后若真再生下个少爷,又再被她知晓了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定然不会叫自己好过。于是海棠与叶赫氏的统一战线排得紧紧的,并劝说叶赫氏早日下手。
叶赫氏虽在听了海棠一番话后对崇礼姨娘恨之入骨,但却保持住了理智。崇礼姨娘暂无过错,叶赫氏不能拿着她冲撞了自己害自己小产一事发难,毕竟姨娘肚里的也是廉正的骨血,明目张胆拿这事发难,廉正那里怎样都是说不过的。遂只得暂且隐忍着,私下里对海棠说,一个姨娘而已,这剩下的□个月,不怕没机会整死她!海棠虽觉得有理,但终究不放心,却也只得点点头依着叶赫氏的步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