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轿夫也没多做考虑,低头应了声就和其他三人抬了轿回去了。三王府的玲珑郡主和九王爷的关系是昭华国众所周知的,所以霓笙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人会去怀疑。
月黑风高下,她拱着身子一路穿梭在各个房间,以她的身手若是在别的地方定不会被发现的。可是这里九王府,是天下人都不敢招惹的九王爷,从外面看王府和别的王府别无差异,因为此地深藏在暗地的高手不是别人,而是让世人闻风丧胆的暗夜七卫。
“你说那丫头在找什么?”树上坐着的一女子,姿容极美,风骨娇媚,艳红的嘴唇宛如吸了血般,一开一合间全是杀气流韵。
月光朦胧,似薄纱轻罩在婀娜女子的肩上,树叶婆娑,晕黄的光线穿不透树叶的暗影。亦照不明树上其他四人的身影,四人或站或坐,或斜靠在树杆上。
只有一人和魅罗并肩坐在一起,他的脸正好淹没在树影中,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听他清脆的声音倒似未成熟的孩童,也夹了一份稚嫩和淘气:“我猜她在和九爷躲猫猫。”随即为自己的猜想拍掌喝彩了起来,“我真是太聪明了,怎么样?我这个猜测不错吧,来,我们下赌注,十两银子。”
魅罗无语的抚额,一张妖媚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皲裂,她真的恨不得揍这个小子一顿,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绣弯弯,别再这么白痴了。”
黑暗中那个拥有孩子童音的人腾地从树杆上竖了起来,凌空一个翻越,正好落在了另外一个斜靠在树上的男子身边,绣弯弯满含委屈的向那个男子诉苦:“情情,罗罗欺负弯弯。”
骤时头顶无数的乌鸦齐齐飞过,留下一坨鸟屎在绣弯弯的脸上。黑夜中只闻他惨烈的呼叫,吓的正在搜房的霓笙脚下一个踉跄,“什么声音?”
再侧耳细听时,已没了刚才那撕心裂肺比见了鬼好恐怖的怪叫声。
鼻端却是传来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这香味很是熟悉。呀,是槿药!她怎么把这么个大美人给忘了?!该不会是她在迷惑九叔吧?嗯,不太可能,槿药姐姐她还是知道的,挺好的一人!
她兴奋的跑到倒数第三个房间,门也未敲就撞了进去,大笑三声豪迈道:“槿药姐姐,笙儿来看你来了。”
大踏步走进了里屋——然后世界安静了!再然后她眨了眨眼,再然后她看到槿药姐姐的脸唰的红了个透,比刚才她在九叔那还要红。
她的眼睛不听使唤的往下移了移,然后在看见没有象征是女人的物器时,她还是把目光疑惑的看向事发人。
槿药也是被完全吓住了,他没想到霓笙会这个时候闯进来,他也没想到她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快到他才从浴桶中站起来,一手才够到衣服,她就已经把自己给看了精光。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她讷讷问出口,半响还未从这个事实中缓过劲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的更清楚些,槿药哪会让这冒失鬼看清楚,要是看清楚了自己明天就该身首异处了。他飞快的从浴桶中起身,一掌拍在水面上溅起无数水花,一手从衣架上取下衣服罩在身上。
霓笙被突如其来的水花溅的往后退了几步,本能的伸手遮挡,却被身后的木凳子给拌了一脚。随即一声惨呼惊起——
“你···”她愣愣的望着眼前放大的俊脸,睫毛上还沾染着雾气,清水丽眸中闪过一丝羞怯,见到霓笙直直的看着他,紫色睫毛缓缓煽下。
他扶她稳稳站好,面上潮红仍未退去。霓笙却是不肯罢休,回神后立马跨前一步,魔爪在他平坦的胸膛上摸来摸去,直到摸到硬邦邦的胸肌她才了然,脸一红退后三步,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你···你···是男的?”
他一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阖下眼眸不敢直视她,四周浓烈的香味像是灌了蜜的醇酒佳酿,好似无味的空气也被染上了些许甜味。
宽宽大大的衣服套在他身上显得更加纤瘦,若不是刚才还能在他身上摸到胸肌,她都快认为这个男人是个软弱书生了。潮红慢慢退去,美丽的脸颊变的苍白无血丝。
她的心猛的一抽,不知道为什么,在槿药的身上她总能感觉到一股比东凤城还要悲伤的东西,那叫遗忘。
他像是一个被世人所遗忘的孤独者,远远的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孤独的守着自己的领域。
“槿药···”她试着去拉他的手。
他却是本能的退却,一句话如雷电击在她的胸口,他的声音很小,可是她还是听见了。
他说:“我不是男人。”
像是怕她没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男人。”声音较之前大了些。
可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她上前霸道的抱住他,幼小的身子却是爆发出无限的力量,?容不得他有半点抵抗,她的声音大的惊人:“槿药,你是男人!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不就是身上有点香味吗?死的了人吗?有必要这样看低自己吗?有必要每次都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吗?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快乐点了吗?你这样,知不知有人会心疼啊!”
他突地笑了起来,像听了个笑话:“心疼?谁会心疼?他们都嫌弃我,嫌弃我身上的香味,嫌弃我长的像个妖怪,他们坚信着有一天灾难会因我而来,他们那么执着的相信着,每天都把我往关在漆黑黑的房间里。到后来连我自己似乎都要相信了。”
“不许相信!”她愤怒的大叫。
桂花圆子早生贵子
他有点发愣的望着用一双弱小手臂抱住自己的小女孩,半响抚上她的发顶,声音里仍旧打着颤:“谢谢你。”
她却是撅着嘴不满的嚷嚷:“臭槿药,以后不许这么轻贱自己听见没有?”
“好。”轻轻的答,轻轻的笑,他美丽的容颜上终是绽放了一抹堪比紫藤萝还要美的笑。
“就是要这样笑,就是要这样笑给笙儿看,笙儿喜欢这样的槿药,笙儿会心疼槿药,槿药是一个好人。”她踮起脚尖,用软软的小手抚上那由带颤抖的紫色睫毛。
多想就此抚平那眼底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心狠狠的抽痛,皇宫里的东凤城此刻在做什么呢?他也会用如此忧伤的眼神望着宫门吗?如果自己走了,他会不会更加的忧郁了?
他的眼底抹上了一丝震撼,她总是有办法闯进自己的心,总是能带给自己那一点仅有的温暖。够了,真的够了,此生有一人待己如此死也无憾了。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白色身影,槿药身子一颤,忙退后一步,单膝跪下就要行礼,却是被霓笙给一把抬了起来,她拽着他的衣袖对门口的东燕启道:“九叔,以后槿药能不能不要行礼?”
她的眼眸亮的逼人,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东燕启舒展温和一笑,白衣款款一摆,对她伸出手来,“笙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霓笙放开了槿药的衣袖得得跑过去,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咯咯的笑起来:“九叔真好!”
他温柔逝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珠,眼底一片清冷,嘴角的笑却是要溺死人,“今晚跟九叔睡。”黑玉般的眸子扫向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槿药,警告之意相当明显。
槿药低了头不敢直视。他逾越了!那是九爷早就认定的人!膝盖微微弯曲仍旧想对那高高在上的人行一礼,以表示自己的臣服。
谁知膝盖下柔风一过,整个身子似被人托了起来。他吃惊的抬头看去,东燕启低着头温柔注视着霓笙。
霓笙本就是来刺探军情,不过军情没刺探成倒发现了槿药的秘密,现下九叔提出如此要求她当然求之不得啊!连连点头以防九叔一个不顺心就把自己给送回去了。
月华如水,柔如梦,他牵着她的小手踩踏在钟乳石铺就的地面上,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茂林树木。
一路,他无话。她却是兴奋难耐。
“笙儿很开心吗?”他撇头深深的注视着她,她的脸上总是能绽放着夺人的光芒,就如当初第一眼瞧见她时,被她眼中赤果果的纯真给吸引。她吧唧一口亲在自己的脸上,毫不遮掩的展示对他的喜欢。
他像是着了魔一般傻傻的被她又是亲又是啃,她像个无尾熊趴在自己的身上,双眼如黑夜星辰,如此的迷人。
“九叔不开心吗?”她小脑袋一转,有些疑惑的问。和自己在一起不能让九叔开心吗?她的心猛的抽了一下。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胸闷不已。
他含笑不语,蜷在袖中的手掌忽的一紧,半响问:“笙儿可喜欢槿药?”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在意她对每个男人的感情变化。他怕了,他怕在成长的岁月中她会爱上···别人!光是想想就可以让他窒息!
“喜欢啊!”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身心煎熬,黑夜中不曾有人看到他瞬间苍白的容颜。
她天真的笑着,可感觉到九叔有些僵硬的身子,不由撇了撇嘴展颜笑道:“不过再喜欢也及不上对九叔的喜欢。”她调皮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