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诡异的气流相互碰撞,几乎擦出火花。
“原来,在很久之前,皇室宗亲和官员大户就瞄上了那私盐私矿的利润很大,换而言之,现今经营私盐私矿的人,大都是达官贵人,他们各个有背景,家家有权利,动一人儿牵连全身;前任京兆尹就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为了保全自己才辞官回乡,而今玉郎任命新官。若是大刀阔斧的整顿私盐私矿,恐怕定会遭来宗亲的嫉恨诽谤;若是玉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就会给他安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到时莫说能全身而退了,恐怕延平王府都会受到牵连。”
说完这些,明瀚就可怜兮兮的看着紧蹙眉心的楚玉郎,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活在众人的手心里,现今皇帝居然扔给他这么一件烂摊子,孩子真够倒霉的。
可就在人人为楚玉郎担心忧虑的时候,却听见一直沉默的乔羽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气的楚玉郎破口大骂:“你这婆娘,爷现在左右为难,你还能笑出来?”
乔羽看着楚玉郎猩红的眼珠子,玩弄着手里的柳叶飞刀,朗朗而道:“这有何左右为难?夫君接受京兆尹之职,上顶天、脚踩地,为的是保驾护国,为的是我朝百姓福祉;手中的杀威棒可打小人凶犯,菜市口的龙虎铡可斩奸臣佞贼;管他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贵胄,只要犯了法,扰了民,就给我往死里整。”
乔羽此话一出口,登时令在座的四位王孙公子恍若醍醐灌顶;各个脸色有异,惊叹于乔羽瞬时爆发的胆色。
夏侯青是最冷静的一个,看着三位兄弟都被乔羽唬住了,微微一挑眉,嘴角隐藏着欣赏的弧度,问:“那乔兄弟可知道,这犯事儿的皇亲国戚里,有些人,根本动不得。”
这轻轻地一句话被夏侯青说出了冷飕飕的味道。
乔羽抿嘴而笑,就看她微微合起眼睛,在四人齐齐送来的目光中,柳叶飞刀脱手而出,噌的一声破晓而鸣,凄厉的声音宛若那凤鸣狼吼,在一道精芒闪过后,刀锋嗡嗡发响的插在花厅前的红木圆柱上。
切时,微合的眼睛悄然睁开,却是冷光淡淡,光华无双;安静的空气,安静的花厅,安静的每一个人,都看着微微抿嘴而笑的乔羽。
“老子这辈子,只有不想做的事,没有动不了的人。”甩下一句话,乔羽转头去看楚玉郎,就见那昔日玩闹成性的延平王府冷静自拔,一双清水盈美目,在看着媳妇阴厉的脸颊时,淡淡的笑出水痕。
☆、媳妇是禽兽 012:青天在世
清晨光照,万籁升平。
当青光一线从地平线上乍亮的时候,庸庸扰扰的长安街道上,数百名军机营的狼头军整齐待发,就看路人依次散开,将宽阔平展的道路让出来,狼头军身着红色战衣,身披银色战甲,铮铮男儿肩扛胳膊长短的火枪,表情肃穆,双眼炯炯正视前方,竟无一人出声。
如此大规模的街道游走,真可谓是天宝五年以来的第一次。
而就在人群长吁短叹,不明这军机营中的狼头军怎会在街道上示众时,就看一座八人抬的青帐软轿出现在青光乍现的初阳下。
高抬软轿的人身着明黄色的裘衣大褂,银色铠甲与狼头军并无二致,各个身佩长剑、孔武有力的腰躯和粗壮有力的身板将这顶少说也有二百来斤中的青帐软轿抬的四平八稳,有些见过世面的百姓认出这抬着软轿的男丁壮汉乃是荣亲王手下的虎狼军,当虎狼军和狼头军的名号传响起来;煞那,惊煞了一路的京城百姓,个个揣测这轿中之人究竟坐的是谁?
能惊动军机营中的狼头军在前开道,能让威震六国的虎狼军抬轿迎送;这坐在轿中的人……
难道是传说中的……
新兆尹大人,延平王爷!
街头百姓人声鼎沸了,交头接耳、羡慕嫉妒恨的人比比皆是。
大街上人影窜动,在街道一边的混沌摊上,一个娇灵灵的小姑娘和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齐齐坐在长凳上埋头吃混沌。
小喜听着越来越高亢的讨论声,回头看向人群,擦了把嘴,对着大口吃着混沌的乔羽说:“小姐,王爷这么做会不会太高调了。”
乔羽吃着茴香馅的混沌,满嘴爽口清香,清朗含笑的眼睛隐隐看向那顶青色软轿,又喝了口面汤,心情颇好的解释:“玉郎说这叫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敲山震虎就是这样。”
乔羽虽然并不太明白这个下马威有没有用,但是,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在人群中,一些特殊打扮的家丁们各个脸色乍变,根据家丁的穿着,可以大致判定是一些侯爵王爷府中的小厮。
看着那些人古怪的脸色,乔羽抿嘴浅笑,拍了拍小喜的头,和声细语的说:“快些吃,别让王爷等急了。”
小喜羞怯一笑,连连应是。
当楚玉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京兆尹大牢前时,迎候在外的大头带着一众衙役已经恭顺的站在大堂门口;瞧着那气势如虹、步伐整齐的狼头军和虎狼军,大头他们早就吓得双腿哆嗦,在楚玉郎还未下轿时,就已经跪在地上,高呼王爷千岁。
楚玉郎不负众望,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中手拿玉骨折扇,一身暗红色的官服长袍出现在京兆尹大堂前;就看那用作办案的大堂中,一副‘明镜高悬’的款匾额醒目的挂在房垣上;楚玉郎双手负于身后,一张清润玉白的脸颊微微一抬,高傲的敛起双目,说:
“把这幅匾额拆了。”
众人皆惊,不明这延平王爷为何要拆自家招牌。
可是楚玉郎接下来的一句话,足足震慑全场:“换成‘青天在世’挂上去。”
此话一落,就听被狼头军挡在堂外的百姓解释拍手叫好,各个就像是看足戏的戏瘾子,大呼过瘾。
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叫好声,楚玉郎的满足感得到了很高的膨胀;果然,这头一仗打的漂亮。
楚玉郎这辈子,坐过石凳子、玉凳子、木头凳子、竹凳子,甚至连皇帝金銮殿上的龙椅都在小时候调皮爬上去撒了泡尿;独独没有坐过官凳子;这不,当一身官服的他坐在那红木靠背端方高凳上,手中的惊堂木啪的一拍;大头带着众位衙役手持杀威棒喝声‘威武’;狼头军各个肩扛火枪,威风淋漓的站于大堂之上;霎时,镇住了在外喧喧嚷嚷的围观百姓,撑起了这京兆府尹的庄肃大堂。
王爷一手玩转玉骨折扇,一手惊拍惊堂木,媚眼如丝、娇唇薄启,喝道:“来人,带贾掌柜上堂。”
随之一声‘威武’又被衙役喊得响亮;紧接着,就看数名衙役从外堂带进一个手脚都夹着镣铐的胖掌柜,就看那人油头粉面、肚满肠肥,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在抬眼看见楚玉郎时,忙叩头呼礼,好不狗腿怕死。
楚玉郎眼瞳嫌恶之色一闪而过,可是俏生生的脸上依然花开烂漫,笑容可掬:“咦?我说你们这帮兔崽子,爷要你们把贾掌柜请来,你们怎么把爷的贵宾绑成了肥猪带上来了?快点松绑!”
此话一出,一堂哄笑。
楚玉郎眼睛一瞪,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衙役们看着自家的新官老爷,大早上哥几个明明接到王爷的传话,将这贾仁义贾掌柜绑上堂;可现今王爷怎么说话不算话,一口怪罪到他们头上?
大头是个聪快人,忙用手里的刀柄捅了捅身边的兄弟,压低声音说:“哥几个别愣着了,咱跟混混王说不清道理。”
小衙役听出大头的意思,忙解开贾掌柜身上的镣铐。
贾掌柜先才还跟小妾在被窝里缠绵,却不想被冲进来的衙役吓得双腿发软,小妾更是吓得连衣裙都来不及穿直接luo奔;早就听说这延平王爷任命为新京兆尹奉旨督办私盐私矿之事,想来是自己手里的那档子龌龊事被捅出去,难以无力回天;却不想与王爷碰面,不是大棍大夹伺候,而是立刻松绑,就差沏茶倒水。
早有传闻,延平王爷不过是个混小子,吃喝嫖赌很有本事,办案查人却是个睁眼瞎;想到这里,贾掌柜立刻平复了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油脸一笑,满口的黄牙毕露。
楚玉郎瞧着那满口黄牙还有那牙齿上的白色牙花,恶心的直揉肚子,斜睨着贾掌柜,说:“贾掌柜可是这京城中的富户,短短七年时间就坐拥金山银山,好不富贵流油啊。”
贾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虽然面相生的恶心,但这心思却九曲十八弯,要多灵透有多灵透;忙陪着笑,回答:“奴才只是做些小门小户的生意,得我朝之福,发了些小财。”
“小财?若贾掌柜的身家是小财,那本王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楚玉郎睨着贾掌柜那张油脸,不屑的开口。
贾掌柜听出楚玉郎话中的意思,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臃肿的身体胖乎乎的滚到桌案前,将银票尽数孝敬到楚玉郎面前,压低声音,一脸讨好:“王爷,您辛苦了;这点小意思,您先收着,奴才家里有一套商周时期的金鼎鸾凤酒盏,王爷刚刚大婚,奴才正好借花献佛送给您和王妃。”
楚玉郎根本就银票不感兴趣,只是随口嗯了一声;却不想这一声回答,却让围观在外的百姓唏嘘不已,而贾掌柜却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