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朔牵着马,跟在云澈的身后。三人行出密林,终于见到了待命的禁军。所有人见云澈神色如常,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赛场边的公侯们都未曾离开,云澈淡然回到高台之上,宣布击鞠比赛继续,凌子悦马匹受惊,伤了手指不宜击鞠,由明朔替其位。
而云羽年一直站立在围栏边,她的手指扣紧木栏,望着凌子悦的方向。
云澈看着她的身影,略微叹了一口气。
“她没事,不过手指被缰绳勒的流了些血而已。”
云羽年肩膀一颤,是自己的担心太过明显了吗?连云澈都看了出来。
如今她已经贵为皇后,而凌子悦作为天子朝臣的身份也是事实,她若多做留恋总有一日会给凌子悦找来杀身之祸。
“秀川,皇后娘娘那里应该有些上好的药膏,你且给凌大人送过去吧。”云澈的语调极为平静。
云羽年望了过去,她没有想到云澈竟然会如此大度,又或者只因为对方是凌子悦?
凌子悦被扶到了场外,众人纷纷前来探望,凌子悦只得一一向众人解释自己无恙,不过小伤而已。
“唉!世侄啊!方才真是把我给吓死了!”洛照江迎了过来,而跟在他身后的竟然是郡主云盈。
云盈是何时与洛照江走在一起的?
“凌大人,大家都议论纷纷,陛下为了救大人亲自上马,果真对大人十分看重啊!”云盈笑着来到凌子悦身旁,见太医正在为凌子悦的手指上药,若有所指道,“大人的手指白皙修长,就这么伤了真是可惜啊。”
凌子悦垂下眼帘,“也不知是谁吹奏了草笛,才惊了那匹马。说起来,那匹马乃是陛下赐予凌子悦参加击鞠赛的,只怕是有人对陛下居心叵测吧?”
72、风雨欲来
洛照江一听睁大了眼睛,“快!马上命人彻查此事!到底谁在凌大夫落马时吹了草笛!”
“凌大人,您不会是听错了吧?当时如此嘈杂,凌大人如何分辨得出草笛声?”
“盈郡主有所不知,凌子悦的耳朵可是十分好使。惊马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凌子悦颔首一笑,目光朝向赛场,只见明朔如雄鹰翱翔,英挺之气全然没了平日的卑恭。
凌子悦缓缓站起身来,洛照江也跟着望了过去。
“世侄还真是中意这明朔啊!”
“在下只是欣赏有才之士,无论出身。”
击鞠赛是明朔所在的红队大胜。云澈大加奖赏,然而明朔却分毫未取回到了云澈身边。
回去云顶宫的路上,云澈命明朔入马车内。
“明朔,你可知今日凌子悦的马为何会受惊?”
“回禀皇上,听闻是有人以草笛声惊马,太尉命人彻查此事,暂时未有结果。”
“能以草笛声惊马,必然是做了一番周密准备。而那匹马恰恰原本是朕的坐骑。如若今日差点堕马的不是凌子悦,他日就有可能是朕。”
“卑臣会从该匹马的由来入手,追查元凶。”
“朕不要你追查元凶,朕要你找一些可信之人替朕看住一个人。”
“请陛下明示。”
“成郡王之妹,郡主云盈。此女口舌聪慧,年轻貌美,终日游走于帝都的公侯贵戚之间,朕想知道她到底有何意图。”
“卑臣领命。”
“还有,看住凌子悦。今日之事决不可再发生第二次!”云澈的神色极为沉郁。
“是!”
击鞠大赛结束之后,宁阳郡主前往宫中看望云羽年。
因为这一日,她在帝都内最大的胭脂坊中遇到了郡主云盈。
“听说陛下十分钟爱皇后娘娘啊,就连观看击鞠都要时刻将娘娘带在身边。”
“那是自然,有羽年在身边,陛下不知道能省下多少心力。”宁阳郡主暗自得意。
“唉……只是男人啊……永远都是朝三暮四。姑母,别怪云盈没提醒你,德翎驸马送来的那个舞姬,陛下是不是真的忘记了?”
简单的一句话,宁阳郡主的心忐忑不安起来。哪一个君王能对一个女人做到从一而终?更不用说羽年现在还没有龙裔呢!
长鸾宫中,她对云羽年嘘寒问暖,但云羽年明显没有与母亲闲话家常的兴致,自从入宫之后,她与宁阳郡主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宁阳郡主离去时假意命秀川相送。出了长鸾宫,她便问道:“今日,陛下待皇后可好?”
“回郡主,陛下每隔一、两日便会前来长鸾宫陪娘娘下棋说话解闷。前日,陛下还与娘娘在庭中玩起了投壶。”
听到这里,宁阳郡主不禁露出一抹笑来,随即担心的情绪浮上她的心头。
“那个明熙呢!陛下有没有去看过她?她有没有见过陛下的面?”
“没有,那明熙还在暴室呢!听说生了场大病,容颜憔悴,哪里入的了陛下的眼……”
“哼!德翎驸马也没送其他女人入宫吗?”
“决计没有!”
宁阳郡主蹙起眉头,“男人是绝对离不开女人的。陛下也是男人,后宫就你这么一个皇后,陛下总有一日会按耐不住?我要去暴室看看,明熙这贱婢是不是还在那儿!”
宁阳郡主气势汹汹带着长鸾宫的宫人们来到了暴室,监督宫婢们洗衣的宫女纷纷跪拜在宁阳郡主面前。
她的目光狠狠扫过那些一脸憔悴正在卖力地洗衣的婢女,终于看见了明熙的身影。
她低着头,汗水挂在额角,十分辛苦的模样。
宁阳郡主冷着脸来到她的面前,明熙战战兢兢跪了下来。
猛地,宁阳郡主踢翻了她的木盆,哗啦一声水流遍地,“怎的其他人有那么多盆,你却只得这一盆?”
明熙不知如何回答,宁阳郡主蓦地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明熙跌倒在地。
“是不是舍不得你那纤纤玉指打算拿来勾引皇上!”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郡主明察!”
宁阳郡主拎起明熙的手,冷笑道:“贱婢!你看看其他人的手,再看看你的手!你来这暴室是享福吗?是为了让你知道以卑贱之躯勾引皇上的下场!”
宁阳郡主回身,看向那几个年长的宫女,她们脸上面有惧色,明显是做了什么不能被她知道。
“这个贱婢不说,那就由你们来说。若是不肯说实话,别说暴室,后宫任何地方再无尔等容身之地!”
宫女们哆嗦起来。
“郡主息怒!奴婢说!奴婢说!是……是那日凌大人前来,托奴婢们对明熙稍加照拂……”
“凌大人?哪个凌大人……”
“紫金大夫……凌子悦……”
出入宫帏畅行无阻,能到暴室来托人照顾明熙的,除了内侍便是凌子悦。
明熙不过一个贬入暴室的舞姬罢了,就算凌子悦与她的弟弟明熙有那么些交情,也犯不上亲自来暴室看望明熙。宁阳郡主自云澈年幼便经常出入洛太后身边,凌子悦说什么做什么,不大多都是应了云澈的意思。这一次,只怕也是云澈对明熙余情未了吧!
宁阳郡主心下恨极了,指着明熙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想她宁阳郡主在镇国公主面前费劲唇舌才令云澈的新政丝毫未遭遇镇国公主的阻挠。却不想云澈心中所念的仍旧是这个出身低贱的舞姬,对云羽年不闻不问,简直是折煞了她宁阳郡主的颜面!
明熙被拖了去,宁阳郡主身边的宫人又是对她掌掴,又是拾起软鞭狠狠抽在她的身上。明熙惨叫着求饶,宁阳郡主却巴不得她被活活打死。
随着宁阳郡主前来秀川看这阵势一阵心惊肉跳,覆在郡主身边道:“郡主,若是真将明熙打死了,只怕陛下要记恨皇后娘娘了!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宁阳郡主看那明熙蓬头散发,两颊红肿,全身颤抖,如此模样低贱至极。心中恨啊,但秀川说的没错,若她真给打死了,云澈只怕会将怒气全部撒在云羽年身上,实在不值。
“罢了!”宁阳郡主来到明熙的面前,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下一次,你丢掉的就是自己的小命!”
说完,便领着一众宫人扬长而去。
凌子悦是在晚上才知道明熙惨遭毒打之事。她心下骇然,没想到宁阳郡主行事毒辣,跋扈嚣张。今日她必然知晓自己曾要暴室宫人对明熙照顾,以她睚眦必较的性格,不知会如何报复、但比起这个,凌子悦却更加担心明熙的伤势。
但事已至此,她不可再亲去暴室看望明熙,只得请了宫中内侍悄悄给明熙送去金创药。
而明熙却让内侍回话与凌子悦,她还忍得住,只是抱歉连累了凌子悦。
宁阳郡主知道云澈最在意的只有他的新政,她必须要让云澈明白自己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定要得到教训。于是她纠集了对新政不满的皇亲国戚特别是姚氏宗亲聚集到镇国公主面前,大肆宣扬新政就是为了抑制姚氏的权势,打压姚氏宗亲,甚至有人罗织罪名强加于姚氏外戚,陛下却不加详查便降罪,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