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数年,云顶与戎狄征战不断,皆以云顶大胜。
昭烈帝二十四年,云顶二十万大军逼近戎狄王庭,车骑将军明湛率五千精兵深入戎狄腹地,斩杀戎狄单于首级,剩余戎狄部族溃不成军,四散而去。
自此之后,戎狄一国不复存在。
昭烈帝二十六年,云澈于上林苑中狩猎,不慎堕马,被狂奔的马匹足足拖行了几丈,待到被救下时,已然昏迷不醒。
群臣惶恐,太医束手无策。
昏迷数日之后的云澈,却又再度清醒过来,所有人都道陛下是“回光返照”。
云澈唤来了云倾,十余岁的太子静坐在父皇的面前,他的脸上是同龄孩子所没有的内敛沉静。
“你真……像极了你的母亲。”云澈抚摸着他的脸蛋,从将他带入宫中开始,他就并没有像个慈父一般待过他,相反对他不冷不热。
“父皇必定爱极了母亲,所以才会这般害怕见到儿臣。”
云倾缓缓垂下眼帘,那优雅的额头与凌子悦一模一样。
“所以你一点都不恨父皇?”
云倾摇了摇头。
“也不恨父皇将你生在帝王家?”
云倾仍旧摇了摇头。
“历朝历代的太子之中,有多少能像儿臣这般做父皇的唯一?”
云澈笑着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就似当年弹在凌子悦的眉心。
云倾轻轻握住父皇的手指,那一弹里有太多的深爱,不得掩藏却又难以表达。
“倾儿,你心中可有为君之道?”
云倾愣了愣,回头指了指宫门外的天际。
“你是指云吗?”
云倾摇了摇头,“儿臣指的是这整片天空,风起云有,风随云动,风无向而云无形。这个天是罩着地的。风云变化却永远逃不出天。”
云澈笑了,点了点头道:“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你也会比我做的好的多……”
云倾张了张唇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沉默了。
“替父皇将欧阳琉舒叫来吧……朕许久没与他聊聊天了……”
“是……”
欧阳琉舒还是欧阳琉舒,见到卧榻上的云澈行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大礼。
云澈无力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榻边道:“欧阳琉舒……外面的人都说朕是回光返照就要不行了……你的仙丹炼成了没有啊?”
欧阳琉舒不紧不慢地回答:“启禀陛下,微臣觉得陛下心境开阔,根本无需仙丹这等俗物。”
“哈……哈……”云澈笑着笑着,剧烈咳嗽了起来。欧阳琉舒赶紧殷勤地为他顺气。
“你说,朕现在能将这个位置交给太子吗?”
“陛下……”欧阳琉舒又行了一个大礼,“陛下已经剪除了内忧平定了外患,放眼望去整个云顶王朝再没有任何敌人了。”
“那么朝内呢?”
“朝内就更稳妥了。如今的大司马大将军,一位是太子养母的兄弟,另一位是太子生母的兄弟,他们互相制衡,谁也无法拥兵擅权,陛下这步棋走的实在是高。再加上一个明湛,他的脾性这么多年陛下已经摸透了,要他为太子赴汤蹈火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太子就是明湛的信仰。而内阁中,再没有了三公之分,四大辅政大臣中的三人都是为官清廉正直不阿之人,且内阁权力均分,以后谁也做不了镇国公主。陛下想的如此周全,欧阳琉舒佩服的紧啊。”
“所以朕还留了最后的那个位置给你啊!”云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洞若观火,有你在太子身边,朕就再没有任何事情好担忧了。”
“陛下?”欧阳琉舒顿了顿,“你要我做四大首辅之一?”
“朕……闲置了你十几年,你还没逍遥够吗?”云澈扯起唇角,缓缓闭上眼睛,“朕累了……累到什么都不想去做了……朕只想做自己……”
欧阳琉舒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朕想起……当年与子悦纵情上林苑,策马狂奔……何其潇洒……朕还说过要将江山交到与她的孩子手中,千秋万代生生不息……现在想来真是傻……千秋万代不如当下……”
“陛下……”
“欧阳琉舒,朕想要睡了。在睡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朕……她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欧阳琉舒看着云澈逐渐合上的双眼以及越来越绵长的呼吸,长叹了一口气。他低下头来,在云澈的耳边道:“陛下……”
他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年仅四十二岁的昭烈帝云澈在这一年溘然长逝。
他一生文治武功是史书中极其喧嚣灿烂的一页。
千年之后,云顶王朝的一切归于尘土。
后世好奇这位千古帝王短暂一生之中埋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们打开了云陵,兴奋与忐忑交织。
只是当他们挪开棺盖时却赫然发觉,棺中并没有云澈的遗骨,只有一片竹简。
上面的刻字潇洒飞逸:
子悦成风,扬尘千里。
但为君故,徘徊至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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