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盈站起身来,在云澈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我这装束像不像男子?”
云澈笑了,“少了几分英气。”
“那这般呢?”云盈将碎发别于脑后,眉梢轻挑,云澈只觉得像是看见了凌子悦。
见他默而不语,云盈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就要走了,太子也不说两句好听的话。”
“盈妹妹女扮男装进入上林苑,难道就只是为了听我说好听的话吗?”云澈扬眉一笑,云盈只觉得对他的恋慕愈发不可收拾,霎时云澈只觉得胸前一震,是云盈冲进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搂住。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就算你喜欢别人也不打紧!”
说完,云盈便踮起脚,亲上云澈的唇。
云澈背脊僵直,那压抑在心中的思潮顷刻奔放而出淹没一切。
他也想听她放下一切,对他说我是喜欢你的,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想做什么。
他扣住云盈的后脑,放肆地亲吻着她的嘴唇,凌虐一般嗜咬她的下巴她的颈间。
云盈吃痛发出嘤咛,但心中却极为快乐。
她深刻地体会着云澈比一般人炽烈的热情,他的绝对,他的彻底。
云澈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此刻这般毫无顾忌地占有凌子悦,因为自己的极端只会困死她。他是疯狂地,但是她承受不起自己的疯狂。他有满腔的爱恋,灼烧着他的理智,撕扯着他的心绪。他极度地想要折磨云盈,似乎借此来报复凌子悦。
为什么自己会对她心动。
为什么他会心甘情愿从云顶坠落只为抓住一缕轻风?
可就在那一刻,云澈推开了云盈。
云盈跌倒在地,诧然地望着明明已经被□淹没的云澈。
“为什么……你讨厌我吗?”
云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你想变成第二个云羽年吗?”
云盈望着他,坦荡到执着,“云羽年是云羽年,我是我。我没有想过要做你的皇后,我只想做你的女人……”
云澈原本还有几分怜惜的深情在瞬间冰凉彻骨。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我的女人。”
“我不配吗?因为我只是一个郡王的妹妹,不及云羽年她母亲在朝中树大根深?我也能帮你说服镇国公主站在你这边啊!”云盈的眼眶红了,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送出去,可对方却那般决绝。
“你说的没错。女人也是权力的一部分。”云澈来到云盈面前,微微一笑,“但陷入权力中的女人都不会幸福。云盈,你不是飞蛾,而我也做不了焚烧你的那团烈火。”
林中传来呼喊声,云澈的侍从终于找了过来。
当他们看见满脸泪痕跌坐在地不得其身的云盈时,面露惊讶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云澈吩咐那些侍从道:“你们好好将盈郡主送回别馆,若有怠慢我必不轻饶。”
“是!”
云盈心中冰凉,他拒绝了她,还将她交给了别人。
他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君王,她难道做他后宫里一个普通的妃嫔都不行吗?他怎么可能不能给她幸福?
云盈的眼泪潸然落下。
“殿下……方才云恒侯府传来消息……”
云澈心脏一跳,语气却极为沉稳。
“什么消息?”
“云恒侯病故了。云恒侯府已经禀报陛下,陛下将下旨由嫡子凌楚钰继任云恒侯爵位。”
云恒侯去了……凌子悦……
云澈嘴唇微张,喉间梗塞。
他可以在心中念她千万遍,却不能碰她分毫。
云盈知晓凌子悦与云澈亲近,本以为他会流露出些许悲悯,却发觉他表情如故,冷若磐石。
“先行回宫。”云澈翻身上马,云盈立于原处,看着云澈远去的背影。
“盈郡主,请回别馆吧!”
侍从们为她牵来马,扶着她坐上去。一路上,云盈不断回头,她与云澈渐行渐远。
他飞起的衣角如同鹏翼。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恨他。
她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他的瞬间,风起云涌,百川尽伏。他是天生的帝王。
云恒侯府挂起了白布,洛照江亲自前来致哀,只见灵堂之上,凌楚钰、凌子悦与凌子清跪在棺木旁。
听说云恒侯是在睡梦中过去的。
这几日他的精神好了许多,也不似之前咳嗽的那般剧烈,凌子悦本想一家人一起去城郊赏花,今晨云恒侯服了药便睡下了,正午时,凌子悦唤他起来用午膳,才发觉父亲已经去了。
他的神态极为安详,唇角似有笑意。
凌子悦全身颤抖,咬着牙关替他将被子盖好,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
凌楚钰听见她的哭声便了然于心,派人报知宫中,云恒侯去了。
云恒侯的丧礼极为简单,以至于帝都城中百姓看见侯府的那个“奠”字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洛照江来到凌楚钰与凌子悦面前,痛心疾首道:“几位世侄节哀……挚友离去,在下也甚为悲痛!”
“多谢国舅大人,凌楚钰感激不尽!”
洛照江又来到凌子悦面前,她的身份是云恒侯的庶子,如今父亲亡故,她在云恒侯府的身份自然尴尬,“世侄,若有什么需要就来我府中吧,我必待你如亲子。”
“多谢国舅大人。凌子悦此时只想为父亲守孝,暂时还未念及其他,若有失礼之处请国舅原谅。”
洛照江知道此时笼络凌子悦不甚合适,只是这话既然说了,若他日凌楚钰容不下这个弟弟,凌子悦自会来找他。
洛照江走后,灵堂内一片宁静。
凌子清跪着累了,乳娘便带他入内歇息片刻。
“子悦,日后你要对他多加小心。此人对于有用之人便以利诱,门客过百,又有外戚的身份,只怕将来会成为太子大患。”
41、剑鞘
凌楚钰都能想到的,凌子悦自然也能想到。
“可是眼下,陛下也只能抬高这些外戚的身份来稳固太子的地位。”凌子悦蹙眉。
守孝期间,云澈从未来探望过,只是请内侍前来致哀。
凌子悦的母亲心中的担心愈发沉重。她来到凌子悦房中,担心道:“子悦,你明日是不是就要去陪伴太子读书了?”
“是的,母亲。”
“可是你父亲病故……以太子从前对你的看重,他是会亲自来安慰你的,可这次也仅是派内侍来送了书简而已。子悦……如今云恒候是你大哥凌楚钰的了,你与子清都是庶出,我怕你在太子面前地位不保,将来子清……”母亲意识到什么,不再说下去了。
毕竟,当初也是她为了保住儿子的前程才让凌子悦如今骑虎难下,现在她说的这些仍旧不是为了女儿而是为了幼子凌子清。
“母亲你想多了,太子不来才是对凌子悦最大的信任。”
“为什么?”
凌子悦笑而不答。
翌日,天还未亮,凌子悦便穿戴整齐,乘车前往帝宫。
入了太子宫,书阁内云澈已然端坐于书案前。
凌子悦入内行礼,“凌子悦拜见太子。”
云澈自听见凌子悦脚步声开始便心绪飞驰,极力忍耐住抱紧她的冲动,拍了拍身旁的坐席道:“不用行这些虚礼了,过来坐吧。”
“是。”凌子悦来到云澈身旁坐下。
待到侍从退出书阁,凌子悦的手指便被云澈紧紧握住。
凌子悦倒抽一口气,只是低下头来不说话,云澈的手指缓缓挤入凌子悦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那是凌子悦熟悉的属于云澈的力度,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
那是他安慰她的方式,也是他在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念。
门外传来容少均的步履声。
云澈收回了握住凌子悦的手,起身向容少均行礼。
凌子悦多日未来上课,容少均本担心她跟不上进度,于是刻意向她问了几个问题,却未料到她对答如流,容少均甚为满意,整个晨课之中,云澈与凌子悦之间就容少均提出的问题互相辩论,容少均能感觉到云澈与凌子悦之间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毫无尊卑之别,但是却有十分之和谐,凌子悦的立场没有妥协,而云澈也对她的意见深思熟虑十分尊重。
容少均在心中点头,暗自道两个少年都长大了。
晨课结束之后,承延帝身边的内侍卢顺前来召凌子悦前去云顶宫。
云澈望向卢顺,“父皇召凌子悦前去有何事?”
卢顺笑了笑,“殿下宽心,陛下关心凌子悦,问候几句罢了。”
凌子悦便随着卢顺去了承风殿。
承延帝此刻正坐于案边,案上摆着棋盘。他刚服过药,气色虽不佳,但精神却很好。看见凌子悦还未待她行礼便伸手召唤,“啊,凌子悦啊,过来过来!”
凌子悦赶紧行了礼,来到承延帝面前,低着头。
承延帝却摆了摆手,“你这孩子,小时候都没这么爱低着头。都长这么大了,会下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