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皇上敢用天下来赌,她且一命,又有何惧。”
韩莲眼底不无佩服道,“是啊。一个小小的十四岁娃娃,她得有何等的谋略才敢应下东淩的苍生。而你的父皇,又有何等的胆量才敢将赌局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迦逽胜了,父皇赢了。”
“是吗?”
韩莲别含深意的笑了,“可母后觉得,迦逽输了。”
六年前那个让她扬名天下的战役,输掉的,也许是她再得不到的东西。
“母后,儿臣不懂。”
“不懂不要紧。你只需知道,东淩从未有女子官拜辅国大将军临朝参政,可梅迦逽做到了,那么女帝呢?”
“母后,我懂了。”
韩莲轻轻笑了,“如此便好。”
“恪儿啊,你也二十有二,该立太子妃了。大臣中,可有中意哪家的小姐?”
东方恪脸上浮出一抹灿笑,“有是有那么一个。”
“噢?说说。”
“梅宰相府的四小姐。”
韩莲略一思量,那不就是梅迦逽吗!
“母后,我喜欢迦逽!我希望她成为我的太子妃!”东方恪越说越来劲,“有她在我身边,谁想抢我的帝位都没可能。”
“迦逽的眼睛......”
“那有什么,说不定不日就复明了,即便不好,我也喜欢她。”
韩莲脸色悦然不少,“好,母后和你父皇说说,让他赐婚。”
正文 惊鸿,是我一生的华赏;闲云,是你一世的淡泊 9
辅国大将军府,府心正屋。
暮日渐斜空,暖春随风潜,几支翠叶帘外动,一醉倩影卧床筵。
门外,涅槃对着凤凰轻声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下如厕。”
“嗯。”
屋内,外间侍立的两名婢女尚来不及反应,随着一道带有清香刮入的劲风绵软倒地。
窗下,一袭月白华裳的身姿挺拔修长,衣袂飘拂,腰间丝绦素净,隐隐可见精工绢绣纹理,容颜藏在银月色的面具下,瞧不清确,只那杏目的眼角上扬的堪绝,惑魅难言。
目光将耳室轻扫一遍,白影朝八折牡丹屏风走去,动止间,姿态从容优雅。
绕过屏风,两页白色曳地纱帘阻了视线,广袖轻扇,纱帘从中拉开,白色身影穿帘而过,静立于梅迦逽的床边。
似是感觉有目光凝定在自己身上,梅迦逽眉心微动,欲待睁眼,忽而,床边之人迅速出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几缕晚春的风吹动纱帘,室内仿若能闻到一缕淡淡的竹香。
盖在梅迦逽身上的锦被被轻轻掀开,修长的手指将她白色中衣的系带拉开,当白缎绣紫竹的肚兜呈现眼底时,线型极为好看的手掌顿了片许,两手钻至肌肤细滑的后背,解开肚兜的系结。
微微掌风从袖内卷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出现在宽厚的手心,渐而慢慢由凝聚在掌心的内力融化,纯晶而不含丁点杂质,散发出宁神的缕缕药香。
魅目阖上,左手掀开梅迦逽的贴身肚兜,融着药丸的手掌覆在她心房的位置,利用内力将药水一点点迫入她的体内......
门外,涅槃回来。
“没什么问题吧?”
凤凰看了她一眼,“嗯。”
“我进去看看。”
“不用。”
涅槃的手已经放到了门上,凤凰再度出声,“小姐每次从琼清池泡完都需休息,你何故弄出动静打扰她。”
“我是担心。”
“宛红,子袖,皆有功夫,若有事,哑了不成?”
涅槃侧目看着凤凰,诧异着。
“怎么了?”
“你居然也能说超三个字的长句。”
凤凰冷着脸,道,“小姐累。”
“啧!你看,又恢复了。行,我不进去就是了。”涅槃的手从门上放下,站到起初的位置,嘀咕着,“怎么每次泡完就要睡觉呢?池水又不是催眠药。”
床边。
药水都输送进梅迦逽的身体,原本冰凉的手掌因为她的体温变得温热,离开时,清晰的感觉到有一点异样滑过掌心,闭阖的长睫轻微的颤了下,左手翻覆好肚兜。
望着梅迦逽沉睡的容颜,思虑后,白色身影稍稍倾俯,将她抱贴于胸,扶着螓首靠在他的肩头,帮她系好肚兜,理好衣被,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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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长斜。
正于软榻而眠的梅迦逽听得帘外一些细碎的交谈声,未睁眼,轻声道,“凤凰,何事?”
“小姐,长公主来了,在正厅等着见你。”
梅迦逽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来人。更衣。”
手臂平展,婢女为梅迦逽作最后的整理。
“嗯?”一个婢女发出低微的疑声。
“子袖,怎么了?”
“小姐,你床上,有片竹叶。”
梅迦逽丽眉浅挑,竹叶?摊开葱心手掌,一片紫竹叶轻落其上,凝思了片刻,嘴角微扬,将叶子放进云袖。
“走吧。”
-
未到正厅,梅迦逽几人刚现身东厢与正厅间的花园,东方葶似是带了歉意的声音便传来。
“迦逽。”
梅迦逽立身行礼,“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让殿下久等,臣,惶恐。”
“呵~”
东方葶轻笑,拉着梅迦逽朝园中的八角亭里走去,“迦逽,你我情若姐妹,何需拘礼。倒是我该不安,扰你休息了吧。”
梅迦逽随然一笑,顺着东方葶的话就溜了下去,“每次从琼清池下来都困乏的厉害,想是药效在作用。”
涅槃扶着梅迦逽坐下,与凤凰一起站到了亭口两侧,猜测着,这长公主怎么突然到府上来了?
“噢~”东方葶了悟道,“今儿是你上山治疗眼疾的日子,你看我,经你提醒才想起。”
“迦逽,可别怪姐姐责备了你,既是泡琼清池的日子,下山后就不该到处乱跑,该休息时就好好在府里养着,窜地儿多了,影响了药力,眼睛怎会好。”
“殿下教训的是,迦逽定然谨记于心。”
东方葶笑道,“你心里别怨姐姐话重,若非是你,本宫可不得操这份心。”
“迦逽明白。”
“明白就好。”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东方葶起身走到角亭扶栏边,看着亭外四周的建筑,“迦逽,我记得,你这将军府,是父皇命礼部设计扩建并由他亲自题字赐匾的吧。”
“皇上厚爱,臣,受之有愧。”
“长桥卧波,复道行空,高低冥迷,春光融融。”东方葶笑,“这将军府,可一点不比我那些个妹妹们的公主府差。”
闻言,梅迦逽立忙起身弯身施礼,“殿下言重了。列位公主是金枝玉叶,微臣不过一介平民,怎可与之相比。”
“呵~迦逽,你不必自谦。满朝趣武大臣,乃至东淩的百姓,无人不知父皇对你的器重,你于我东淩天下的重要性,便是所有的公主都加起来,都不及你十分之一。”
“长公主殿下!”
梅迦逽的腰,弯得更下了。
东方葶走到梅迦逽的身前,将她扶直,“迦逽,本宫,如父皇一般看重你!”
“谢殿下错爱。”
栏外池塘潋滟碧波中,一条游的自在的锦鲤忽然跃出水面,鱼身在空中摆了几道弧线,啪的一声,落水溅花。
东方葶视线从水中锦鲤上收回,“梅将军,本宫有句话,不知你认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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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葶视线从水中锦鲤上收回,“梅将军,本宫有句话,不知你认不认同。”
“殿下请讲。”
“锦鲤终是锦鲤。”
梅迦逽嘴角微噙着一丝笑,“当然。”
听到梅迦逽的回答,东方葶神情悦然不少,笑道,“我看你这池子里的锦鲤养了不少年了吧,这些个不长进的东西有什么好,赶明儿我让人给你送些稀奇的来。”
“谢公主抬爱。只是,微臣什么都看不见,珍品送我,倒真是应了那个词,暴殄天物。”
“不许推辞。咱们姐妹间还客气什么。”说着,东方葶故意沉着声道,“莫非,你觉得姐姐我送的东西还不如你池里的锦鲤?”
“公主送的自然珍贵。”
东方葶满意的笑起,“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叨扰你了,好生休息。”
“微臣恭送殿下。”
凤凰送东方葶出府,待人走远,涅槃从八角亭外走进来,跳着坐上亭边的扶栏,晃荡着腿,看着对面同样坐在扶栏上支起一条腿背靠着榔柱一脸悠闲漫漫的梅迦逽。
“我说,看你刚才的动作,真不信你失明。”
梅迦逽莞尔,“这是咱们的家,我还能不熟悉?”
涅槃将一只脚垮过栏杆,骑在扶栏上,秀丽的瓜子脸上笑容明媚,没了旁人在,她和梅迦逽之间愈发随意起来,乌溜溜的晶葡眼看着夕阳斜映中的女子,雪肌玉官,容冠天下,环佩上的五色璎珞衬着逶地的青丝,更显她的绝丽。
“怎么不说话了?”
“如此一个绝色美人在眼前,见之,忘语。”
梅迦逽轻盈婉笑,“讨打是不是。”
“迦逽,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多美。”
“芳华易逝,何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