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蝉微微侧首,晚照端着个小巧的托盘走进来,掀开上面盖着的绒布:“侍书自己做了错事,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不过小侯爷和夫人开恩,不但不追究,还给了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银子,你们可要知道感恩才是。”
那白花花耀眼的银子顿时看的夫妻俩直了眼,这得多少钱啊?他们女儿就算当了姨娘,最多也就是月例银子加上小侯爷赏赐,能拿回家的也不多,也就是身份上改变了叫侯府的下人们高看自己一家子而已,这面子哪里比得上白花花的银子来的实在?
两个人立即就开始感恩戴德了:“是是是,都是小的教女无方,谢谢小侯爷,谢谢夫人!回去小的两口子一定好好管教侍书这丫头。”
晚照把银子留给他们,自己走到空蝉身边去站着,空蝉摆摆手:“叫你们来就是说这事儿的,侍书就在自己屋里呢,你们去看看吧。”
那两口子立刻点头哈腰的收了银子,整整齐齐的十锭雪花银,一定就是十两,一百两银子啊!要知道就算是侯府这样显贵人家,薛姨娘那样身份的一个月月例银子也就五两,这还是生养了哥儿的,吴姨娘范姨娘还没这个数儿,每个人都是四两,这一百两银子,自家女儿当了姨娘那得多长时间才能积攒下来?
侯府富贵这是没错的,宫里的赏赐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可是这些东西那都是公中的,平日里各种各样的应酬也自有公中出钱,四季衣裳首饰、吃穿住用都不需要自己掏钱,真正落到个人手里的月例零花可就不多了。
姨娘又不像夫人主母这一类人,陪嫁的庄子铺子能够填补上不少,一百两银子,能有几个人随随便便拿出来?
这俩人自然是欢天喜地的拿着银子走了,至于侍书,空蝉不是圣母,她自己父母都作出决定了,自己一个不相干的,没得去自讨没趣。
“侍剑那里去过了没?”空蝉对另外一个大丫鬟倒是有点好感,这个侍剑骨子里一股傲气和倔强,根本就不适合做丫鬟,离开了倒是明智:“该送的东西都送去了?”
“夫人放心吧!”晚照为人仔细,事情都妥当了才回来回话:“也是一百两银子,奴婢给兑换成了小份额的银票,也方便她携带,免得遭人惦记。此外夫人额外给的那些,侍剑起初不肯要,还是奴婢说了夫人您的意思,她才收下的,还托奴婢谢谢夫人呢!”
空蝉背后有着辛家的份子,财大气粗的很,侍剑是个投她眼缘的,因此除了连胜卿出的那一百两银子之外,她自己暗中给加了五百两银票,要说银钱,恐怕尊贵的小侯爷其实远远比不上他的夫人。
“京城居,大不易。”空蝉感叹一句,一百两,放在一般地方平民百姓家那是能够一家人舒舒服服一辈子的数字,放在京城,买个偏僻地方的小铺面恐怕都不够:“等会儿叫人拿了侯府的帖子去官府打声招呼,她一个女子想自谋生路,哪有那么容易?”
第一百零四章 喜事
解决了外忧内患,冷战过后的夫妻两人有了一种更加默契的感觉,这种好像贴近了一步的感觉很明显不止他们两个人察觉到了,身边的人也发现了。
老夫人精神不大好,见了他们两个一起过来请安,还是忍不住的露出了笑意,前几日两个人虽然也没红脸没吵架,但是总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一看就知道小两口闹矛盾了,哪像今天,两个人偶尔眼神接触,都会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那眼神里的浓情蜜意,她老太婆都感觉吃不消了。
“年轻人啊,就是有精气神儿。”老夫人拉着空蝉的手,半是感慨半是取笑:“俗话说的好,床头吵架床位和,打是亲骂是爱,好些夫妻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偶尔闹点别扭会叫两个人之间更加亲密,但是也不能经常闹,闹得多了,就伤了感情了。”
空蝉忍不住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陈妈妈在一旁忍不住的笑,连胜卿就是她看着长大的,那跟自家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可不是,老奴看着小侯爷满面春风的样子都觉得舒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老祖宗就能抱上重孙子了。”
话一出口,空蝉顿时就发觉众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瞄向她的小腹,顿时脸上烧的厉害,心里却禁不住咯噔一下子,仔细算算,她成婚时还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如今已经十月多了,进入冬天了,一月有余的时间,月事好像一直都没来。
她心里禁不住有了个猜想,掌心微微的有了汗意,却不敢声张,偶尔也会有日期拖延的情况,这些日子以来诸事繁忙,也有可能是累着了晚了几天,这时候说出来到时候不是,岂不是笑话一场?
晚饭的时候空蝉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旁人还没有察觉,晚照素来心细,又是贴身伺候空蝉好些年的,自然是敏感的发觉了这一点,心里暗暗思量起来。
到了晚上,本该轮到晴空值夜,晚照替了她,趁着连胜卿还没进屋,低声询问空蝉:“夫人,您是不是有消息了?”
空蝉也没想过能瞒过晚照去,这丫头实在是太精明仔细了,她那点儿反常根本就瞒不过去,也就皱起眉:“我也不清楚,有时候稍微不正常一些也是有的,自打成婚到现在,月事还一直没有来过。”
晚照心里有了数儿,也明白暂时不宜声张,如果是那自然需要小心呵护着,侯府里看着一片升平,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机会下手呢,胎儿初期可是极为脆弱的,若不是,那就更不能张扬,到头来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奴婢会加紧注意着,幸好夫人素来不喜欢寒凉之物,没有伤了身子。”晚照不禁庆幸自家夫人极为注意养生的性子,要不然光是九月份的螃蟹宴之类的就够受的了,幸好空蝉不爱此物,又因为此物大寒,从来不碰:“夫人自己还需多加注意,这个时候,还是稳妥一些。”
空蝉也明白,她的屋里素来不用香,穿的衣服都是身边几个丫鬟亲自打理着,用的衣物熏香也是辛家铺子里出产的,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需要加倍小心。
正说着,连胜卿进屋来了,晚照赶紧退了出去,识趣的把门关上,心里忽然开始担忧起来,夫人若真是有了身子,就不能伺候小侯爷了,难道要给小侯爷收纳通房妾室不成?
连胜卿刚洗过澡,头发只擦的半干,后面垂下来贴着后背,把衣服弄的潮湿了一块:“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伸出手臂来揽住空蝉:“说实话,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两个人天天住在一处,就算冷战也没有分开睡书房或者打地铺,所谓的想他指的是什么,自然是指的夫妻之间那点儿事儿,空蝉掐了他一把,啐道:“不要脸!”
连胜卿哈哈大笑,空蝉拿过帕子来帮他把半干的头发绞干,这男人的发质好的令人羡慕,一把抓在手里顺滑的好像能自己流出去:“你就不问问我如何处置的侍书侍剑之事?”
连胜卿头也不回:“交给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内宅的事情难不成要交给我来做?”
空蝉禁不住笑出来,摸摸光滑的头发:“我要事儿跟你说。”
连胜卿却站起来一探过妻子的腋下,一手捞起腿弯把人横抱起来:“这么晚了,有什么话不能留着明天再说?我可是等不及要享受自己的美餐了。”
后背陷入到柔软的被褥里,紧接着身上被一具散发着热力的强健身体覆盖上来,毫不迟疑的吻落下来,连胜卿好像要把冷战几日自己受的冷落一次性的补偿回来,热情的叫人难以招架。
空蝉一只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防止被压到,另一手伸出捏住他的鼻子,很认真的说道:“我真的有事儿跟你说,很重要。”
连胜卿顿时沮丧,叹了口气:“好吧,你说就是了,我听着呢。”
“你先下来。”这个姿势实在是叫人说不出好话来,空蝉红着脸,把这男人从身上推下来:“我的月事没来。”
“没来就没来,多大点儿事儿这么郑重其事的。”连胜卿被强行打断了兴致心情不爽快,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接上话,随即脑子转过来,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全是不可置信的惊骇。
好像把他吓到了啊,空蝉晚起唇角心情很好的笑:“对啊,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只是还不确定,要过些日子看看情况才能下定论。”
她嫁进来也就才月余功夫,胎儿不满一个月的话把脉大概不是很确切,她不敢声张惹来注意,却忍不住的想要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身边的人:“怎么不说话了?你不高兴?”
连胜卿小心翼翼的从她身上离开,带着虔诚和不敢置信的神情,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摸上他的小腹,一脸惊奇:“孩子,在这里?”
那种傻傻的样子真是很可爱啊,像个孩子一样的好奇,欢喜,还有一点点的惶恐和不知所措,这可能是初为人父的直接反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