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自语,“宝宝真可怜,这几日你吃什么呢?是不是饿着了?”
有人掀起帐帘,天光流泻进来,杨娃娃一惊,转首看去,原来是呼衍揭儿回来了。
他端着一个汤碗,见她正在喂奶,就搁在案上,略有尴尬,“我忘了你可以喂奶,这几日都是用羊奶喂瞳瞳。”
她垂首,“谢谢。”
呼衍揭儿的目光落在瞳瞳吮*吸的小嘴上,接着慢慢往上游移,定格于凝白如脂的乳房上。
顿时,他全身僵硬,体内烧起一股大火,火烧火燎,手足很烫,鼻息粗重,就连目光也炙热起来。
这一刻,他有点羡慕瞳瞳。
杨娃娃抬首看他,看见他炽热的目光,脸颊一热,红晕散开,窘迫地低头,低垂了眼睫。
眼见如此,他不再看她,看着瞳瞳。
瞳瞳睁着乌黑的眼睛,旁若无人地吮*吸、吞咽,惹人怜爱。
————
这夜,呼衍揭儿把寝帐让给她和瞳瞳。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因为,她的音容笑貌总是闪现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就在自己的寝帐,离自己那么近,而他为什么不敢“下手”呢?
或许,他懦弱,他优柔寡断,然而,假如他真的强迫她,他会鄙视自己的禽兽行为,他会痛恨自己。说到底,他真的怜惜她,他要在完全拥有她的时候,才真真正正地得到她。
他披着一身璀璨的星光,蹑手蹑脚地溜进寝帐,只为了看一眼她和瞳瞳沉睡的容颜。
轻轻蹲下来,他凝神静气地看着她们,一个娇弱得惹人怜爱,一个清滟得让人痴爱,可是,她们都不属于他,属于另一个男人。
一想到禺疆,他猛地觉得有一只利爪握着自己的心,慢慢用劲。
那种无法言喻的心痛,沉重得令他几乎窒息。
瞳瞳长大以后,一定与她阿妈一样美若天仙的吧,会有很多英雄围绕在她身边,最后只有一个男子能够在她身边永远陪伴着她,拥有她的爱。
眉骨酸涩,热泪盈眶。
他踉踉跄跄地跑出寝帐,没发现杨娃娃已经醒来,目送着他离去。
死一般的沉寂,她睡意俱无。
刚刚诞下双胞胎,虽说已经复原,但是很容易疲累,加上三日的马背颠簸,一挨上床,她就沉沉入睡。但是,她的警觉性很高,呼衍揭儿一靠近寝章,她就被轻微的脚步声惊醒。
因此,方才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
她轻叹,始终不明白,呼衍揭儿劫走瞳瞳到底为了什么?只想见她一面?就这么简单吗?
听他的语气,他并非不放她回去,可是,她总感觉太过顺利,冥冥中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以防夜长梦多,她决定后日回去。
第二日,她对呼衍揭儿说,明日整队启程。
他坐在小凳上,抱着柔软无骨的瞳瞳,一边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一边做各种鬼脸逗瞳瞳。
一听到杨娃娃的话,他面色一沉,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么快就回去?”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两个宝宝不足月就出生,不好养,我必须尽快回去。”她焦虑道。
“我明白,明日我送你们,今晚你好好歇着。”呼衍揭儿看着怀中的瞳瞳,淡淡地应了。
她管不到他的想法,因为她不能让禺疆等太久,更不放心儿子。
他把瞳瞳还给她,怜爱的目光停留在瞳瞳可爱的粉脸上。
瞳瞳的小手轻轻握着,当他的指头拨弄着她的小手时,她居然张开手,握着他的手指。
他开怀地笑起来,眉宇温柔,“瞳瞳好像喜欢我,一看见我,就笑得很开心。”
杨娃娃也发现了,瞳瞳对他确实特别,不是笑呵呵的,就是亲昵地握他的手指。
让她奇异的是,呼衍揭儿看瞳瞳的目光,千般温柔,万般疼惜。
☆战国末期赵国代郡治所在今河北蔚县、雁门郡治所在今山西右玉县南。
☆公元前265年、公元前246年,匈奴与赵国的两次大战,年份的说法,史籍记载不祥,各家并不统一,本文采取该种说法。
————
回到挛鞮氏部落,歇了三日,杨娃娃觉得神清气爽。
这日,瞳瞳睡着,她坐在床沿轻声软语地哄儿子睡觉,不久,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总算睡着。
禺疆撩起帐帘走进来,刀削斧刻般的脸孔没什么表情,也不看她一眼,兀自坐在床,目不转睛地看着瞳瞳。
她觉得他怪怪的,三日来他都是这副德性,有点莫名其妙。
那日,他在距离挛鞮氏部落两百里处接她,满面笑容,夜里就变了一副嘴脸,此后就是一张臭脸,寡言少语。同在一个寝帐进进出出,两人却形同陌路,似乎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把头曼放在床上,盖好毯子,盯着他半晌,无奈地叹气,“我有话跟你说。”
走了两步,她吩咐真儿道:“真儿,好好照看宝宝。”
真儿应道:“阏氏放心,我会小心照看。”
禺疆再看一眼一双儿女,跟着她回到单于寝帐。
帐中昏暗,令人觉得压抑。
“你到底怎么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杨娃娃开门见山地问,“整天板着一张臭脸给我看,你究竟怎么了?”
“那你就不要看。”他扔下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掀袍坐下来。
“你存心跟我吵架是不是?”怒火疾速窜上来,她深深吸气,勉强压住火气。
“好像有人找我说话的。”他戏谑道。
“早知如此,我就在呼衍氏部落多玩几日,这么急着赶回来干什么?人家又不会领情。”她忍无可忍,恨恨地剜他一眼,心中委屈,眉骨酸涩起来。
禺疆不语,呆呆地看着她。
杨娃娃不想再和他说下去,虽然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漠,可是,她更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不想再忍受他的冷言冷语……
可是,刚要转身出帐,她就被他拽住。
她挣扎着,气愤道:“放手!”
他听出她快哭了,心中蓦然一抖,情不自禁地抚着她的粉腮,看着她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看着她一双水眸忧伤地看着自己,他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塌陷,所有的冷漠刹那间灰飞烟灭,猛地拥她入怀,低沉道:“不要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她环着他的腰,埋脸在他肩头,不知为什么,泪水潸潸而落,满心委屈。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怀中哭。
禺疆知道,他再一次伤害了她,她看似坚强,实则脆弱,他不该这么对她。
“是我的错,不要哭了……”他摸着她的头,软声哄着。
“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就会欺负我……”她撒娇道,鼻音粗重。
“我保证,以后不再这样了。”
他低了姿态,沉了音调,松开她,为她拭泪。
接着,他的唇轻触她的眼睫,滑过她的鼻尖,吻去她残存的泪……
一分一寸的温柔与怜惜,尽数化在他的轻吻中。
杨娃娃心中暖暖,不再那么委屈了。
禺疆捧着她的脸,笑问:“你没有话跟我说吗?”
“什么话?”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没有话跟我说吗?”他重复问道,眸色略沉。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他仍然不说。
她怒从心起,脱口骂道:“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堂堂一个大男人,藏着掖着,有事不敢问,你是男人吗?”
被她噼噼啪啪地数落,他真觉得自己做错了,满怀歉意,“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对你……”
她晕死了,难道他这三日对她冷淡、疏离,就是因为她没有对他说他想知道的事?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啊。
杨娃娃斜瞪着他,“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禺疆仍然没有回答,勒紧她的腰肢。
她觉得奇怪,仔细一想,才恍然明白——他想知道的,应该是她在呼衍氏部落所发生的事吧,尤其是她和呼衍揭儿的事。
护送她去呼衍氏部落的一百护卫,都是他的心腹,麦圣会将她的一举一动向他禀报。
如此说来,自从她回来,他什么都不问,就是要她自动坦白。而她什么都不说,他当然怀疑,继而生气,就摆出一张臭脸给她看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顺利地回来?”她故弄玄虚地问,见他仍然不开口,她责问道,“你不相信我?你是不是认定我和呼衍揭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
“我信你,可是……麦圣说你和他单独待在他的寝帐。”禺疆看似很无辜。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样霸王硬上弓?”她不悦地瞪他。
“霸王硬上弓?”禺疆喜上眉梢,激动道,“他真的没有碰你?没有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