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叹服地道建造者的财力,整条密道每隔几步路就有两只硕大的夜明珠照明,即使不用火折子也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年代久远的壁画虽然斑驳古老,可却仍旧色彩鲜明,栩栩如生。
“公主,这里怎么会有一条密道?”红妆的紧张感过去,开始好奇地左看右看,兴奋地问。
水凝蕊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顿时,如被霜雪冰封,红妆冷到了骨子里。浑身一个哆嗦,慌忙缩起脖子:“奴婢该死!”
水凝蕊不再理她,走了能有一刻钟,终于来到尽头,又是一座青砖砌成的楼梯。水凝蕊穿过前方的人群,不疾不徐地登上楼梯,随手拧了一下右边一只莲花座上的夜明珠。
面前的石墙再次拉开,她扶着红酥的手踏进去。
一尘不染的豪华宫殿,墙壁上,十八颗光滑圆润的东海珍珠团团包围住中间一只黄金雕刻成的凤凰,凤凰的眼睛由鸽血红宝石镶嵌而成。凤凰的嘴里含着的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外围,黄金打造的百鸟图案簇拥着中间的凤凰,形成一幅美艳绝伦的立体壁画。
正中央,层层金色和白色的纱缦如海浪一般,围绕着一座镶金嵌玉的凤床。左侧,一架纯金打造的凤穿牡丹梳妆台上,雕花铜镜被五色金蚕华锦盖着。
纸醉金迷的奢侈,却因为没有人的气息而显得分外荒凉。
红酥惊讶地捂住嘴巴,无声地低呼:“凤仪宫!”
水凝蕊一双美眸将寝殿淡淡地扫了一圈,眼底闪过一抹怀念,定了定神,沉声吩咐道:“你们现在正是在凤仪宫,之前地图已经给你们了,接下来就去执行命令吧。”
“是。”两万人低声领命,纵使已经压低声音,可同时发声完全够得上震耳欲聋。
呼呼啦啦,盔甲摩擦时发出冷硬的响声。当那两万人全部出了大殿后,红酥有些腿软地看着水凝蕊,欲言又止。
水凝蕊却表情恬淡地坐在梅花窗下,一张铺了厚厚金丝被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清冷的微光透过窗纱照在她额前的牡丹花钿上,恍如黑夜里的女神,宁静、妖娆、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朱雀门内,血腥的杀戮正在继续。
水流苏身穿银光灼灼的铠甲,手持青锋剑,冷酷地挥舞,所到之处血花四溅,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早已因为杀戮而变得血红。
他已经无法等待了,只能在今夜放手一搏。他的太子之位被废,终身幽禁,皇上又龙体抱恙,一旦新皇登基他必死无疑。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却被一场荒谬的嫁祸打败。莫名其妙地从天堂被打入地狱,他怎么可能会咽得下这口气。
因为与阿曼国的战争,皇上将京城周围的大部分兵力都调走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机会。经过连续几日的试探,今天将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成,他将一登九五,万民尊崇;败,死无葬身之地……
京畿营指挥使不是他的人,可副指挥使曹成却是他的人。两万京畿营的人、墨家军一万人,再加上他豢养的私兵两万,这五万人控制整个京城富富有余。
城门紧闭,各重臣府邸也已经被完全包围,如今的整个京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带领剩余的三万名墨家军和三万名私兵顺利杀入皇宫,整整六万人,如砍瓜切菜般,血洗皇城。
水流苏并不敢因为带来的人多就托大,因为皇宫内的御林军就有五万,而且这五万人从前无论他怎样渗透,都渗透不进去。
换句话说,这五万人,不简单。
事实果然如此,身穿深绿色盔甲的御林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即使水流苏的人比对方多一万,也没有稳赢的把握。可是他管不得那么多了,他不是个孬种,他愿意为自己拼命一次,哪怕到最后他血染禁宫,死无全尸,他也会一笑了之。
在谁是王谁是寇未可知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血拼!
他等了一辈子,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一时间,血色漫天,厮杀阵阵,横尸遍地,人仰马翻!
一将功成万骨枯,今夜注定是个杀戮之夜!
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正是风头正劲的白妃之兄白熊,他用血汗粘稠的手紧握着长剑。水流苏眼里的肃杀之气让他有些紧张,眼看着对方手起刀落如死神一般收割着生命,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沙哑着嗓子高声喝道:“贤王殿下,你疯了吗?上次皇上仁慈饶你一命,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居然胆敢领兵逼宫造反!你简直禽兽不如!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一根羽箭以雷霆之势呼啸而去,直逼白熊眉心。白熊大惊,下意识拉过身边的小兵为盾。长箭正中眉心,小兵惊恐地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绿泉放下长弓,冷嗤一声:“没种的废物,殿下岂是你等可以侮辱的,找死!”
水流苏冷笑,手中的青锋剑飞舞,银光漫天,疯狂地杀戮。残肢断臂、白骨森森,整个朱雀门血流成河,恍如人间地狱般恐怖。
白熊眼见不好,肝胆俱裂。他是靠妹妹上位的武将,尽管出身武道世家,可除了会纸上谈兵,就连武艺也是花架子,好看不中用。眼看着水流苏地狱修罗一般地杀了翻众人冲出来,他慌忙挥剑阻挡,双眼里写满了浓浓的恐惧。
眼前的水流苏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一个杀戮成性的嗜血魔鬼!
几个回合之后,白熊刚躲避过一招致命攻击,幻影一般的剑气再次劈来,眼看着就要劈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瞳孔紧锁,还没来得及反应……
噗嗤!
长剑一个起落,圆滚滚的头颅被削下,热烫的血四射,那双瞪圆了的眼显示着他在死前是多么的惶恐。原地,白熊只剩下了一具健硕的躯干,摇晃了两下,直挺挺地倒地。
水流苏梅瓣似的唇勾起,绽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那笑容被鲜红的血晕染,残忍而妖冶……
第二百五十八章皇权。父与子与女
远处,厮杀声、惨叫声、悲鸣声响彻天际。
养心殿。
水流年身穿明黄色亵衣,安静地躺在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龙床上,额头上还系着一条明黄色的护额。
白妃身穿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宫装,素淡的妆容一如她的气质,安静温婉。羊脂玉般的手捧了一只金丝楠木托盘,悄声走出来,坐在龙床边,从托盘上拿起一只雕着龙凤呈祥花纹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泛着光泽的暗红色药丸。
她将木盒递过去,轻声道:“皇上,该服药了。”
水流年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那双布满血色的苍茫眼眸。那双眸子纵使浑浊,却在一瞬间迸射出强烈的肃杀残暴之气,让白妃心头一凛,手一颤差点打翻盒子。
水流年并没发现她的异状。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体内的能量似乎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失,可是他不甘心。纵使再年迈,他也是一头雄狮,他的权威和尊严不容任何人挑衅。
他反应迟钝似的哼了一声,重重的鼻息,犹如老迈的狮子虚弱时的怒吼。他扎挣着伸出手,拿过药丸放进嘴里。
白妃连忙将水端出来,水流年将药丸用水送进去,粗重地喘息了几声,仿佛只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他的全部力气。
白妃用帕子给水流年擦了嘴角。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男人突然闪电般地出现,把她吓了一跳。男人身穿黑色铠甲,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面巾上赫然用金线绣着一只面目狰狞、霸气凛然的狼头!
黑衣人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隐隐可以发现他的表情僵硬,周身上下带着一种冷硬的死气。但见他单膝跪地,声若冰霜:“主子,闲王杀了白统领,御林军和叛党正呈分庭抗礼之势。幽王殿下已经带兵从西城门杀进来了,初步估算约有五万。”
水流年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抹笑意。紧接着,强大的雷霆之怒从他的头顶喷薄而出,他愤恨地一拍床板,厉声道:“这两个逆子!”
白妃被吓得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发颤。可怜的她尚未从兄长惨死的噩耗中清醒,又被强大的怒气吓得肝胆俱裂。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她没昏过去就已经不错了。
水流年又粗重地喘息了两声,带着上位者那至高无上、不容反抗的威压,一字一顿,声音凌厉道:“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带着你那两万个人杀过去。逼宫谋反、意图弑君杀父,十恶不赦,统统给朕拿下,格杀勿论!”
“是。”黑衣人平静地应下,再次闪电般地消失了。
白妃低垂着头,闻听此言,眼睛瞪得老大。
皇上这是要将闲王和幽王一网打尽吗?虽然本应该在战场的幽王殿下此时突然出现在京城有点奇怪,可闲王作乱,幽王殿下来救驾皇上不是应该高兴吗?虽然无召进宫是死罪,可幽王也没说自己是谋反,人家或许只是来平定外面那场逼宫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