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傻笑兮兮地幻想着一个柔软活泼的小姑娘,扎着两根羊角辫,甜甜地对着他叫“爹爹”,顿时笑得眼眯成了月牙,完全忘记了他家曦姐儿自从会说话就不再搭理他了。
水流觞看他都快流口水了,一阵恶寒,忍不住邪恶地想:再生个姑娘,跟你们家曦姐儿一样,那你们家就有两个石头美人了,往后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你得赔多少嫁妆才能清仓出去?
“你家老2取名字了吗?”。
“老大叫‘糯米’,老2自然叫‘团子’。”水流觞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云翎玉嘴角一抽:“这么不认真,难怪糯米恨你。”
“胡说。糯米最喜欢的就是我,连跟她娘都不如和我亲近。”水流觞奋起驳斥。
云翎玉撇撇嘴。就在这时,入琴抱进来一只信鸽,取下鸽子脚上的铜环。水流觞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接过卷成卷的信纸,展开,阅读完不由得冷笑一声。
“怎么?”云翎玉问。
“父皇在宫宴上吐血了。”水流觞听不出情绪地回答。
云翎玉眉一扬,陷入沉思,良久,问:“那他呢?”
“没动静。”
“他倒是沉得住气。”云翎玉冷笑道。
水流觞不语,烧掉信纸,望向窗外被风吹散的雪花,面色沉凝。
雪停后的三日,空气湿冷。水凝蕊好像很忙碌,连续数天彻夜未归,玲珑总感觉她似乎并没进宫,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据说皇上自除夕夜后就一直没上朝,只要求白妃一个人侍疾,朝中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四王爷水流岳管理,云丞相辅佐。
水流岳监国后,并未得意忘形,相反人很低调,处处依赖内阁,没有内阁点头他从来不单独做决定。
转眼间到了初八,玲珑懒洋洋地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一部话本小说,却总也不翻页。豆浆见不得她这样,抱着糯米凑出来道:“今天阴天,屋子里黑,王妃歇歇吧,仔细伤了眼。”
玲珑回过神笑了笑,放下书揉揉眼睛:“我这右眼皮从早上起来就开始跳,右眼皮跳什么来着?”
右眼皮跳灾,豆浆不肯说,就道:“王妃不是不信这个吗?”。又找出一本诗集让玲珑教糯米背唐诗。
玲珑失笑,望着糯米正拿着一只佛手乐淘淘地玩耍,眉眼便温柔了下来,将孩子抱在怀里。哪知糯米淘得没边,被娘亲抱着,好奇地用手去抓她垂下来的发丝。偏生手劲奇大,这一拽差点将她的头发揪下来,气得她骂了一句“小混球”。
糯米疑惑地望着母亲突然发飙,玲珑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倒是被逗笑了。
一句一句地教她念“白日依山尽”,刚背完一首,豆荚从外头大步进来,笑道:“王妃,我给豆沙送去了,她家那大胖小子可逗人了。”
“怎么样,孩子健康吗?”。豆沙昨夜早产,听说凶险得紧。
“我看着挺好的。虽说是早产,但那小子哭得可大声了,郎中也说没什么大事。”
“跟他们说了吗,最近没事尽量别出门。”
“说了。赵茹本来要回去,我跟她说最近街上挺乱,京城郊外发生了好几起抢劫案,她哥就把她留下了。王妃,我今天和侍棋上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豆荚皱起眉毛,疑惑地道。
“怎么不对劲?”玲珑心头一紧,慌忙问。
“本来这种天,街上不应该有太多人。可我今天一出去,发现街上多出好多人,有些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侍棋跟我说那些人像兵。”
“兵?”玲珑秀眉紧锁。侍棋暗卫出身,当年又跟着水流觞在兵营里打滚,是不是兵他应该不会看错。
看样子,果然要出事了……
她的心怦怦乱跳,更强烈的不安涌上脑海:“豆浆,你去看看大公主在不在,如果在,就说我过会儿去找她。”
豆浆见她脸色不好,也有些紧张,连忙去了。
“王妃,还有一处不对劲。”豆荚凑出来,低声道,“隔壁的定国公府自从玉家主走后,下人都遣散了,现在那里应该是荒宅才对。可我昨晚路过紧邻着定国公府的那面墙,听到那里面好像有动静。”
“你大晚上去那儿干什么?”玲珑狐疑地问。
豆荚见问,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是侍棋。听府里的丫鬟说那堵墙下有口废井,那井里闹鬼。侍棋就和我打赌,说要是我敢在天黑后去看那口井,他就让我吃药。”
“什么药?”
“帮助怀孕的药,五公主身边的青苗帮我要来的,说是宫方。”
“药也是混吃的。拿来我帮你找御医去看看。”
豆荚怔了怔,心一暖,答应了。玲珑想了想,问:“你说定国公府里有人?”
“好像是。我从风里听见墙那边好像有人说话,墙那面不就是定国公府么。”
“王妃,红妆姐姐说大公主进宫了。”豆浆回来道,“我已经告诉小丫鬟,如果大公主回来就出来告诉我一声。”
玲珑点点头,内心的凛然却仍旧没有散去。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果然,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么……(
第二百五十六章避难
月黑风高夜,尚未融化的积雪被吹起,洋洋洒洒,漫天飞舞,好似一场新雪降临。
灯影在墙上颤动,玲珑虽然面色平静,心里却躁郁不安。
入夜后,她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睡意全无。托腮一瞬不瞬地望着摇曳的烛火,耳边传来糯米熟睡的呼吸声,她的心里像压了块巨石,干什么都不安生。
与此同时,水凝蕊也坐在灯前,慢条斯理地绣着一条汗巾。素白的汗巾子配上嫣红的梅花,如雪地里的几滴血,纯洁中迸发妩媚,刺目的妖娆。
红酥又移了一盏灯出来:“公主别再绣了,晚上做活仔细伤了眼睛。”
水凝蕊笑而不语,就在这时,红妆慌慌张张地跑进室内:“公主,公主,不好了!咱们府,咱们府让官兵给围上了!”
红酥大吃一惊,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水凝蕊。却见水凝蕊依旧淡然自若,桃瓣似的嘴唇勾起清浅的笑容,少顷,嗓音冰冷地低声询问:“领头的是谁?想做什么?”
“领头的是京畿营副指挥使曹大人,说……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请公主和幽王妃去宫里坐坐。”
手中的绣花针顿了顿,水凝蕊冷笑一声:“太子么?他这个太子还没当够?”
红妆见公主听了这样的坏消息还不紧不慢的,顿时急红了眼,大声道:“公主,您就别管太子爷够不够了!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然奴婢掩护您,您快逃吧。这明摆着是太子爷要作乱,您又是幽王殿下的亲姐姐,这要是……”
她一想到那些恐怖的可能性,立刻小脸刷白,两腿发软。
“红酥,”水凝蕊一声清冷的低喝顿时拉回两个丫鬟的神智,“去把幽王妃和明侧妃还有她们带来的人都请来,快。红妆,吩咐下去,府内所有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门。
让门房隔着门告诉曹副指挥使,想围府他就围,本宫身体抱恙,不宜出门,有种他就闯进来把本宫从病榻上拖出去。你再让他回去给水流苏传个话,别忘了他六岁时被人推进井里是谁把他救出来的。”
“是。”红酥和红妆紧张得脸色刷白,但毕竟跟了个常年淡定的主子,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得到吩咐,立刻腿脚利索地跑出去。
昏黄的烛光将水凝蕊的脸衬得发白,她无力地闭上眼睛,轻轻地哀叹一声:“水流苏,你果然走到这一步了。”
……
玲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动,豆浆已经快手快脚地开了门。红妆脸色苍白,来不及解释太多,事实上她也不明真相,就是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能说一句有人围府。
这一句话就让玲珑隐隐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立马让人收拾好东西往水凝蕊那儿去。
好在他们也没带来多少东西,除了几样贴身的,这些天吃的用的全是公主府的,因此也快。
又叫上乌雅明珠主仆几个,一行人急匆匆地来到水凝蕊的房间。
水凝蕊已经穿着黑貂裘等在屋里。见到玲珑抱着糯米,她微微一笑,那温如春风的笑意在墨黑的眼底化开,艳绝尘寰。
她示意几个人跟着她进入内室。侍棋和魅一是男人又是护卫,对于要不要进入公主的闺房着实踌躇了好半天,才一咬牙,抱着必死的决心跟了进去。
水凝蕊的卧房朴素淡雅,丝毫没有皇室中人的骄奢,相反素净的如同雪洞一般。她走到悬挂着月白色碎花蛟绡纱帐子的大床前。
从那床的红木质地来看,这张床绝对是个古董,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她将手放在床头上一只并不算大的夜明珠上,轻轻一旋。
随着沉闷的响声,紧挨着床的墙壁缓缓拉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谁也没想到这座曾经的荣孝侯府内竟然有一条密道。